两人到了医院,在接引处说明了情况,报了姓名,就被护士领着去李恒所在的病房。
送李恒来医院的人,一个回去跟管家复命了,一个还留在医院里,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玩手机,见李苒跟孟夷光过来,迅速收起手机站起来,打招呼道:“小姐好。”
“辛苦你了。”李苒微微颔首,转而瞥一眼护士。
护士将人带到,就算完成了这一项任务,接收到李苒的暗示,对她跟夷光微微一笑,就默默退开了。
李苒揉了揉眉心,看向留守的那人:“李先生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的?”
圣罗萨医院的医生都是技艺高超心思通透的人,跟患者家属描述病情时都是通俗易懂。所以留守的那人也毫不费力地转述了医生的话:“过度疲劳导致心脏骤停,眼下还是以静养为主。”
静养么?李苒心中冷笑一声,只有一睡不醒才是真正的静养。她上前几步,透过玻璃向病房内看了一眼,却见到心电仪上那微弱的心跳波动。
怎么会这样?李苒脸色微微一变,咬牙道:“他居然——”还没死!
孟夷光也看到了,先是觉得意外,随即又释然了。李恒当时那情况,确实可算是过劳所致的睡梦猝死,但因为发现及时,又立刻送进了最好的私人医院,再加上李苒的精神领域即将崩溃,驭梦异能无法完全发挥作用,这才让李恒抢回了一线生机。
她们不知道的是,为了抢这点生机,光心肺复苏就做了两小时,绝对是在跟死神抢人。
孟夷光握住李苒的手,淡淡道:“这样也好,省却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李恒实实在在地活着跟做了障眼法让人觉得他活着,在本质上是不同的。
李苒也清楚这一点。她用力回握,仿佛这样能得到勇气跟力量,下唇却咬出一排牙印来——就让他再多活两天吧。
孟夷光见她这样,只静静地陪着她,并没有出言劝说。无论是孟俨还是宋正明,作为父亲,都是极好的。没有李苒那样的经历,无法体会到她心中的寒意,就没资格对她指手画脚。
李苒并没有在医院来呆很久,李家如今没别的主人了,只能靠她来主持大局。管家虽然得用,却也顶不了主人的缺。李恒亲近的朋友跟合作伙伴,还得李苒亲自打电话通知——得了这些人的认可,她就更容易立起来。
婚与丧自古以来就是最为重要的两个场合,办得好不好,妥不妥帖,甚至能看出为人跟家风。所以白惢跟李征的后事,李苒绝不能出错。
李苒不想一个人呆在李家,就邀请夷光跟她一块儿回去,晚上就歇在李家。
虽然已经通知了李家老亲跟孙家,但这一时半会儿,他们也赶不到,孟夷光也担心李苒单独对上白家的人会吃亏。要知道白家的清正家风早就败了,不然也教不出白惢这种插足别人婚姻逼死原配的女儿来。
只是,夷光已经约了安德烈跟安娜一起吃晚饭,便同李苒说,晚点儿过去陪她。
临分别前,孟夷光劝李苒道:“若是白家的人闹起来了,不搭理他们就是了。他们只是小人物,不值得你费一丁点儿心思。”
李苒点点头,笑着应了。她从没将白家的人放在眼里,在她看来,白家就是依附于李恒的寄生虫,什么用都没有。李恒没了,想对付他们那真是轻而易举。
因为有司机在,孟夷光就没仔细跟李苒说路晦明跟异能管理处的事儿,只在她刚醒的时候略提了提,让她知道随意动用异能对付寻常人是不行的。
李苒原本猜到来给自己治疗的不是普通人,但听夷光这么说,还是惊出一身冷汗,庆幸她对付的不是无辜路人。若是真有什么惩罚,她也认了。
李苒原本打算先送夷光去目的地,夷光觉着麻烦,打发李苒回去,自个儿打车去了安德烈下榻的酒店。
作为一个(前)神级大盗,安德烈从不委屈自己,能享受的时候绝不矫情,出门时首选五星酒店,现在他跟安娜住一个总统套间。
虽然成功竞得了半山大宅,但中途杀出个片桐纲吉,让他险些失手这事,他仍是很不高兴。回来之后,他就让安娜查了片桐纲吉的底细。
仓促之下,查到的资料不那么细致,但也能大致看出片桐纲吉的人生轨迹。片桐敬一郎正室无子,他才得以认祖归宗,他的母亲跟妹妹片桐月,则被送到了国外生活。
自从正室夫人所出的智子小姐出嫁并产下第二子送回片桐家教养之后,片桐纲吉作为第一继承人的凝聚力就在慢慢减弱。他对自己的这种处境似乎并不在意,虽然他老子一力挺他,但片桐纲吉这两年来并无建树,做事没有章法,好似不带任何目的性。
盛世长安的赌局跟半山大宅的竞价也是同样,表面看完全是一时兴起,但要说片桐是钱多人傻,就连安德烈也不会武断地做出这样的结论。
安德烈自己也是一个不按牌路出牌喜欢出其不意的人,但片桐的做法还是让他隐隐生出了几分防备。
片桐纲吉又是为了什么,想要小老板的手?
安娜心爱的电脑放在一边,进入了锁屏待机状态,她自己则是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左扭扭转一圈,右扭扭转一圈,还回头询问安德烈的意见:“大叔,你看我穿这一身怎么样?”
这是半小时内安娜换的第五身衣服了,问题是她的衣服款式都差不多,只是颜色不同,现在她穿的这身是女敕女敕的小青葱色,越发衬得她青春洋溢,安德烈扶额道:“小安娜,你要的是你老板姐姐,不是心爱的男人,淡定点,ok?”
安娜闻言瞥一眼脚下踏着拖鞋,但身上确实西装革履,细节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安德烈,冷冷哼了一声:“大叔你好意思说别人吗?”
“小安娜,我跟你不一样啊。”安德烈抚着下巴,理直气壮道,“我是个男人啊,作为一个绅士,即将见到一位美丽可爱的女士,衣衫不整那像话吗?”
“你穿这一身,可以去直接去教堂结婚了。”安娜一针见血道,“萧哥哥让我盯着你,不准打老板姐姐的主意。”
“等等,小安娜,”安德烈闻言抬手,眨巴着蓝汪汪的眼睛,“你管萧宏图那小子叫哥哥,却叫我叔叔?我跟他明明同年好不好。”
安娜摊手道:“萧哥哥是挣钱小能手,养家糊口呢。大叔你是只会花钱的废柴大叔,那能一样吗?”
“……”安德烈默默吐了一口血,“到底是谁给你灌输这种错觉的?”
“我自己会看啊。”安娜耸耸肩,又去换了身白色的连衣裙,显得特别清纯天真,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大叔,这件好看吗?”
“好看……”安德烈有气无力道,小老板的那点喜好真不是秘密,“两年多没见过小老板了,怪想念的。”
孟夷光匆匆来到酒店,就见到门内盛装打扮的两人,顿时觉得压力有点大——她今天是回学校念书的,穿着十分修仙,跟着两人一比,越发显得随便。
安娜意见夷光,眼睛就是一亮,就像燃了一簇小火苗似的。她这两年窜个子,比夷光小几岁呢,身高已经跟夷光差不多了,这时候埋在夷光的颈边,撒娇地蹭了蹭:“老板姐姐,我好想你。”
孟夷光伸出环住她,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小安娜,我也想你。”
安德烈知道夷光的脾气,她只对绵软的小妹子格外宽容,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只能不甘寂寞地嘟囔道:“小老板,我觉得我被排挤了。”
安娜的身份挺可怜的,父母双双惨死,她则险些做了雏妓,夷光救了她之后在她身上花了许多心思,当年那个怯懦没用的小丫头如今已经是神级黑客了。
安德烈见夷光这身装扮,就准备也去换一身:他跟安娜都是欧洲面相,又用心捯饬过,跟夷光一起出去,显得她跟翻译似的。
夷光时间挺紧迫,再加上安德烈一旦穿着随便了,就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猥琐的本性来,还是不换的好。至于小安娜,作为小妹子,她当然是穿什么都好。
夷光对吃穿没什么特别讲究,有条件就享受,没条件也无所谓,所以她有时候把日子过得比安德烈还要粗糙。这回她也没翻过城市指南,直接带着两人去了传说中没有最贵只有更贵的餐厅。
这御庭餐厅号称是宫廷秘方御膳,给你帝王般的享受。夷光按照三人的口味点了八菜一汤——御庭的菜有三个特色:贵,精,少。
夷光担心不够,将菜单递给安德烈,让他再添几个菜。
在距离他们所在的卡座不远的地方,江陵川朝宋奇峰努了努下巴:“峰哥,那是我夷光妹妹吧?她对面那男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