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夷光听了这话脚下微微一顿,循声看去,只见说话的果然是白家的那位老太太。论年纪,她最长,论辈分,她最高,但她这一开口,就踩到了李苒的痛脚上,能得个好脸色才怪了。
果不其然,听了白老太太的话,李苒只勾了勾唇角,冷笑一声:“呵呵。”教养这事,得因人而论。姓白的这一家子怎么有脸在自己面前自称长辈呢?
白惢出了事,意味着资金供应链断了,白家自然重视,倾巢而出。这些人里头包括白惢的母亲白老太太,白惢的大舅跟二姨,一个兄弟两个姐妹,还有几个小辈儿。
白家的小辈儿在李家向来是说不上话的,但人多可以壮胆。这老老少少的往那儿一站,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打秋风的气质,中年的那几个则是一副贪婪愚蠢相。
相比之下,柔婉娇媚的白惢恐怕是整个白家双Q最高的了。
啧,李先生的眼光也不过如此。李苒悠悠想道。
“李苒,我们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且来者是客,你这样晾着我们,是什么意思?”白大舅大义凛然道。
李管家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晾着你们的明明是先生。
“长辈?”李苒挑眉,清冷的目光在一众白家人脸上划过,一脸玩味地笑道,“我妈妈姓孙,你们姓白,咱们这是什么亲戚关系?认真算起来,你们白家跟我还有杀母之仇呢。”
“你胡说什么?谁不知道你妈妈当年是跳楼死的?”白二姨反驳道,“女婿挣下这么大的家业,没个儿子怎么能行?”
“有道理。”李苒点点头,一脸赞同。当年李恒就是以这个理由提出离婚的,什么有福同享,都是狗屁。李苒眸中冷光一闪,随即笑道,“可是您看,李先生如今有儿子送终吗?”
李恒费尽心思养大的儿子也去世了,白二姨脸色微微一变,不甘地闭了嘴。若是李征还活着,他们在李家怎么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所以说,这世上万物早有归属,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李苒摊摊手,目光落在脸色难看的白老太太脸上,“说起来,你们也挺有本事的,怎么就教出了白惢这么一号人物呢?这些年,她没少拿李家的东西贴补你们吧?都是李家的媳妇儿了,还这么拎不清,果然不是一起白手起家的,就不知道心疼。”
这一下,不止是白老太太,白家的人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李恒跟白惢认识的时候,李家的基业已经小有所成,而白惢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二十出头青春逼人。孙婧跟李恒同甘共苦十几年,抵不过一张娇艳的脸跟鲜活的。
李苒看着这些都有份逼死孙婧的人,冷淡地笑道:“没关系,以后我会纠正这个错误的。”
“李苒,”白惢堂哥沉默许久,才终于开口,“为什么我妹妹一家三口都接连出事,你却安然无恙?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李苒闻言细细看他一眼,不愧是跟白惢同宗的,脸长得还是很有几分相似,都是一样的讨厌。刚才那个问题,哪怕是蒙的呢,能猜到这一点,也算是有急智。
李苒笑得格外亲切:“有证据?没证据告你毁谤哦。”
就是因为没有证据,白惢的堂哥才觉得这事不能细想。白惢向来极有成算,怎可能会跳楼自杀?他皱眉道:“不管这么样,妹夫总是你爸,他现在病着,还没如何呢,你就这样对我们,不是让他寒心吗?”
“可算是有个聪明人了。”李苒拍拍手,眼带嘲讽。这些年,李恒让她寒心的时候还少吗?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众人,“你们倒是没让他寒心,你说他会不会把李家分给你们?”
“所以,识相点,消停些。我对你们,可做不到像李先生那么周到。”李苒冷静道。
孟夷光站在一边,看到这里,轻轻摇了摇头。白家的人,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白家的人一早就看见她进来了,只是看李苒都没跟她打招呼,也就忽略她了——说白了,这就是个外人。
外人孟夷光看着白家众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李苒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就连他们视为依靠的李恒,恐怕也是如此认为的。
白惢当初也是名牌大学毕业,情商又高,琢磨男人的心思不是难事。她跟着李恒十几年,给他生了个儿子,虽然时常贴补娘家,但从未触及李恒的底线。
到了李苒这儿:单单他们出现在李家大宅,就已经踩到了她的底线,什么东西,真把自个儿当人物了。
李苒肯搭茬,不过是因为好友未归,逗这群傻子玩儿。
“夷光,你来了?”李苒站起身,微微笑道,比对着白家人的敷衍冷漠不知道真诚了多少倍,“今晚要早些睡,养精蓄锐,明天可有得忙。”
“嗯,”孟夷光点点头,“我已经跟班长请过假了。他让我转告你,节哀顺变,等事儿办妥了再回去,他会跟老师们解释。”
李苒笑道:“班长在关键时候还是挺有用的嘛。”至于节哀,白惢死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哀个什么劲儿?就连做戏,她都觉得矫情。
孟夷光看一眼试图当极品但战斗力成渣的白家人,彬彬有礼道:“诸位,晚安。”
“晚安。”李苒十分随意地摆了摆手,笑嘻嘻地挽着夷光上了楼,丝毫不理会身后白家人是不是气得七窍生烟。
“白家人一直都这样?”孟夷光有些好奇,像李家这样突然崛起的新贵,弃了糟糠妻,起码也该找个对事业家庭稍有助力的妻子。白惢也许够聪明,不然也不能成功挖掉孙婧的墙角,但这白家人未免太蠢,能忍着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李苒沉吟了片刻,才一脸沉重道:“在我的印象里,他们还真就一直都是这样。可能是李先生好这口吧,人蠢点没关系,好控制啊。白家人在李先生面前,向来是矮一头的。”
说到这里,李苒微微一顿。夷光立刻就察觉到了:“怎么了?”
“我突然觉得,白家这样,恐怕也是李先生选择白惢的一个原因。”李苒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当年孙家,就是太精明了。”
“别想太多了。”孟夷光拍拍她的肩,“明天的事都安排好了?”
“好了。”李苒点头道,“医院那边也安排了人手,若是李先生病情出现反复,我们也能第一时间知道。至于白李孙三家,他们若是想争,就让他们争好了。”
孟夷光点点头,两人回房洗洗就歇了。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白惢跟李征也不能一直停在家里,管家就分了一队人手出来,将人拉去火化,再由丧葬公司热热闹闹地将骨灰请去买好的墓地。
虽说丧仪不能超过孙婧,但墓地的规格还是挺高的,毕竟李恒到时也是要合葬在这里的。到那时,他们才是团团圆圆的一家人。
而这场后事的重头戏,则是在李家的丧仪答礼上。李恒生意上的伙伴,走得近的朋友,公司的下属,拉拉杂杂来了不少人。
除了这些,李家老亲来了七八个,孙家来了六个。李苒只略作沉吟,就将这些人安排在一处休息,其热闹可想而知。如今李恒卧病,李宅里只有李苒是正经的主人家,她忙得脚不沾地,这三家亲戚一聚头,那就是点了炮仗了的节奏。
白孙两家那是有仇,李家看白孙两家都挺厌烦的,互相瞧不上,又都有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