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总监齐哲不是李恒打江山时的那一批元老,但他在华盛也是老臣了,李恒当初当了一回伯乐,将人请到华盛,一路提携到如今的高位。十几年风风雨雨地走过来,齐哲感念着当年的那点情,对华盛不可谓不尽心。
李恒这骤然一倒,不止是米娜,连他都有点心里打鼓——若是李苒接了棒,他也无话可说,毕竟是李恒的亲生女儿,如今这换了人,也不知道品性如何,能力怎样,华盛眼瞅着就到了十字路口,真到了让人选择去留的时候,也挺伤感。
不过,这心里头打鼓归打鼓,齐哲身处这个位子该有的职责还是尽心得很,这一星期华盛虽然有些人心浮动,但决然求去另奔前程的高管一个也没有。
当然,别家公司暗中接洽,只能说明自家人行情紧俏。齐哲也听了一些风声,却是一笑置之。能做到高管的,又有几个人是真的浮躁呢?
李恒在孙婧的事儿上是不厚道,但不可否认,他看人还是颇有几分准头,齐哲这人,能力不错:发掘人才是熟练工种,挖人墙角是本职业务。他一听莫律师报上了邵飞扬的名儿,顿时就有点儿小激动。
这就是术业有专攻了。莫律师管的是法务那一块,别说是临海市了,就是全华国排的上号的律师他都能数一数,但让他跨行数一数别的专业人才,那就有些问题了。
所以莫律师不清楚,齐哲却很明白,邵飞扬这个人若是被请动了,对华盛来说,绝对是五虎添翼,上市是板上钉钉的了。
问题是,这人不好请。当年他一头扎进中恒国际,十几年来,不是没被人打过主意,但他作为一个墙角,就是那么坚定地站在沈枞身边。
简直让人眼红:沈枞何德何能。
齐哲浑身的热血都要沸腾了,邵飞扬就是个从未被攻克过的阵地啊。他心中对华盛走向的迷茫一扫而空,欢快地蹬蹬蹬直奔董事长办公室,打的旗号是拜见新主。
能开出那样的条件,挖一个奇才,单是这决断力,也够他膜拜一回了。
莫律师其实拿不准孟夷光是怎么想的,且他如今还模不透孟夷光的行事,因此并没有多言。
他们这些总监明着是平起平坐的,但因分工不同,在李恒面前,也是有轻重之分的。齐哲却不同,他是李恒培养出来的,公司的大部分人才要从他手里过,平日里权限也比较自由。再加上他自身性情不错,几个总监都与他处得不错,有时候一些小摩擦还得靠他来圆融。
他要来见孟夷光,莫律师自然不会拦他,只目中带着询问地看向孟夷光。
孟夷光很是随意地摆了摆手:“那就见见吧。”
孟夷光让人事总监去挖邵飞扬,就是为了给华盛找个总管事,安底下人的心。齐哲有这份心思,并不是坏事。
这年头人都精明得很,一厘一毫的得失都计较地清清楚楚。她是得了华盛大头的股份没错,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能顺顺当当地当了华盛的家。也并不意味着她说的话,就一定会有人买账。
说到底华盛并不是她一个人的。
那些捏着股份的股东们如今都蛰伏未动,也许是在权衡利弊,也许是在等她出丑。孟夷光很清楚,她但凡敢随下一道决策,就会有人忍不住了。
当然,还有最要紧的原因就是孟夷光压根儿就没打算跟华盛死磕,一个人处事,少放了一份心思,这用的力道就不一样,产生的结果也不同。
华盛对李苒来说,是个鸡肋,丢了可惜,攥着乏味。而对孟夷光来说,华盛根本就是累赘。
但再如何累赘,为了李苒那一点点的可惜,她也不能让华盛就那么随随便便地败落了。
邵飞扬无疑是个十分合适的人选,他处事老道,经验十足,管理一家公司游刃有余,他的实力会让股东们闭嘴。他如今也才四十出头,平日里注意锻炼,精力充沛,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对他而言毫不困难。
齐哲前脚出了自个儿的办公室,后脚除了财务总监其他几个总监都听到了风声,没人妄动。如今大局虽定,但人心不稳,他们这些个做总监的,就是各部门的主心骨,他们明晃晃地聚在一起了,哪怕只是随便聊两句呢,也不是个事儿。
齐哲已经知道新老板年纪不大,他站在孟夷光面前,虽然衬不上十分敬重,但也并不轻视。
莫律师为两人分别做了介绍,两人握握手之后,三个人就在沙发处坐了下来。
孟夷光的面容很冷静,也不客套,看向齐哲淡淡问道:“齐总,是有什么疑问吗?”
齐哲看一眼莫律师,笑道:“邵飞扬在中恒国际多年,对沈枞向来忠心,且他在中恒的地位也不低,华盛要想请动他,就得下血本。”
孟夷光不置可否,只悠然道:“齐总可知,邵飞扬在外的名号?”
齐哲目光一动,沉声道:“忠犬。”
“没错,就是忠犬。”孟夷光微微笑道,“齐总可知,邵飞扬还有另一个诨号?”
齐哲抿了抿薄唇:“狂犬。”
孟夷光点点头,赞许地看他一眼:“沈枞只记得邵飞扬是忠犬,却忘了他还是狂犬,这就是他必将失败的原因。”
要说这次也是赶巧,沈枞那个棒槌竟然为了个新宠的小情儿当众给邵飞扬难堪,两人当场反目。邵飞扬当即拟了辞呈,沈枞让个小情儿亲了一口气,昏了头当即就签了。
因为这事儿起得突然,旁的人压根儿就没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交接邵飞扬手上的公务,沈枞还叫了个保安看着邵飞扬收拾东西。
蠢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别出心裁,让人不得不点三十二个赞。
先前邵飞扬对沈枞太过死心塌地,他辞职一事当天就传遍了梧桐市,但这都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人做出头鸟去招揽——实在是碰壁的时候多了。
齐哲轻轻拧眉:“这么说,邵飞扬这次是真的寒了心?”
“沈枞踩了他的底线。”孟夷光轻声笑道,“当年邵飞扬刚进中恒国际的时候,中恒是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沈枞但凡还有一点儿脑子,就该好声气儿地供着邵飞扬,让他继续做忠犬。可惜,他没被撕咬过,不知道狂犬的厉害。邵飞扬忍一个白痴十几年,算是仁至义尽了。”
齐哲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道:“老板,听说,邵飞扬跟沈枞有一腿?所以,这些年沈枞再怎么闹腾,邵飞扬都没有离开中恒。”
“呵,”孟夷光轻笑一声,“要说他俩没一腿,我都不相信。不过,邵飞扬这个人,轻易不跟人翻脸,一旦翻了脸,那人就是跪着求他,该捅刀的时候他也不会手软。”
齐哲一听这话,心里就有谱了,他对邵飞扬跟沈枞之间是不是有一腿丝毫也不关心,他只要知道,邵飞扬是真的跟中恒国际断了就行了:毕竟以邵飞扬的能力,来了华盛搞不好就是一把手,要是他还跟中恒国际藕断丝连,那也挺让人头疼的。
“老板,”齐哲想了想,又开口问道,“关于邵飞扬的条件——”
“随他提。”孟夷光笑道,“我请他来华盛,是要让他掌舵。”
“我明白了。”齐哲深吸一口气,点头应道。让邵飞扬掌舵的意思就是说,老板会站在他的身后,给他最大的方便跟支持。华盛如今跟中恒是比不了,但有一样比中恒强,那就是邵飞扬来了华盛,就是一把手。
莫律师这会儿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此时重大,千万慎重。”
孟夷光也补充了一句:“我有学业,还要念书。”
齐哲顿时觉得有点儿压力了,老板这话是在他告诉他,没有要紧事她不会插手华盛事务。将邵飞扬挖过来就从必要变为非常必要。
“若是没事,齐总还是尽快为好。拖一分钟,就是变数。”孟夷光笑道。
“我这就去。”齐哲站起身,对莫律师使了个眼色,见他微微颔首才对孟夷光欠欠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若齐总此行顺利,邵飞扬到华盛之后,一切很快就会回到正轨。”孟夷光淡淡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离开了。”
莫律师将她送到电梯处,看着她进了电梯,并没有问齐哲这次去若是不顺利会怎么样。
孟夷光走出大厦,看一眼时间,得,差不多该吃晚饭了,想着季连城跟杨知夏还在对面的咖啡馆里等,忍不住叹了口气:杨知夏还好,季连城分分钟几万的收入啊,就这么浪费了。
杨知夏也没想到会等这么久,看一眼季连城,见他面色如常,并没有丝毫不耐,稍微放下心来:谈恋爱本身就是个花时间的事儿,这还在蓄势中呢,别这时候掉了链子。
她是知道的,自家这个表哥不是个会浪费时间的主儿。
即便季连城不在意,孟夷光还是诚恳地致歉并请这兄妹俩吃了一顿。因为中午吃了一顿海鲜大餐,晚餐就吃得清淡些,去了一家十分有名的养生私房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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