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叶茂密青绿的高大胡玛树环绕中,坐落着一栋年代久远略显老旧的石质教堂,似乎是因为打理得不够勤快,周围的草坪中有些杂乱地生长着不少野草。
这里是尼斯小镇上唯一的教堂,负责教导村民们如何虔诚地信奉至高三神,不过由于近年来小镇旁边的矿脉开采殆尽,失去生活来源的镇民们不得已之下纷纷搬迁,于是,这个曾经被众多牧师争抢的地方竟然变得无人问津。
同样由于居住人口的急剧减少,教堂的人员编制也被大幅缩减,到现在为止,仅仅只剩下因为某些原因颇受排挤的老牧师亚伯拉罕,以及尚未成年的侍从安其罗。
年仅十五岁的安其罗是名有着一头灿烂金发的漂亮女孩,白皙的皮肤加上深蓝宝石一般的眼眸,令她笑起来时就好像是个天使,此刻,她正端着一罐煮好的药汁站在牧师的身旁,一边皱起可爱的小琼鼻以表示对气味的反感,一边仔细地看着治疗的过程。
身材高大却很是消瘦的亚伯拉罕穿着灰色的牧师长袍,他的脸上有着道道深深皱纹,雪白的胡须垂到胸前,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怜悯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无名伤者,长着老人斑的手掌在对方身上来回检查了几遍后,随即将药汁缓缓地喂入昏迷的伤者口中。
做完了这一切,他才慢慢地站起身,冲着满脸好奇的安其罗轻轻一竖手指,然后脚步轻缓地走出了房间。
等到他关上房门,忍耐不住的安其罗立时用着如同百灵鸟一般悦耳的声音追问:“爷爷,他怎么样了?”
面对提问,亚伯拉罕神情和蔼地一笑,“虽然受伤很重,但是他的体质非常好,相信只要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彻底恢复过来,明天大约就能清醒,好了,我们该进行每天的祈祷了。”
“喔……”
血,殷红的鲜血,温热而又带着腥臭的血液,犹如潮水般涌来,它们是如此之多,几乎已经铺天盖地,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是它们,只有它们!
身不由己被卷入血海的夏东徒劳地挣扎着,用尽全力也只能被这巨大的力量带着在这汪洋里来回翻滚,好不容易浮上海面,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掌出现,它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脚踝,用力地想要将自己扯往下方,大惊失色的夏东连忙双脚乱踢,不过却有越来越多的手臂出现,纠缠拉扯着自己。
无力抗拒的夏东顿时被整个人被拉进血中,通红的视野中,他忽然看见一张张脸孔,他的瞳孔顿时一缩,这是自己曾经杀死的那个乞丐!
再看周围,无数怨毒凄厉的面孔一一浮现,他们统统都是死在自己的手中……
“啊!”一声大喊,夏东猛地坐起了身子,梦中所有的一切瞬间消失,眼前只有空荡荡的房间。
粗重地喘几口气,平复着急促起伏的胸口,他茫然地抬起头,透过石墙高处小窗射入的阳光令他忍不住伸手挡住眼睛,感受着手心处和煦的温暖,他渐渐从恐惧中月兑离出来,回忆开始涌现。
我这是被人救了吗?终于逃离那个恐怖的怪物了吗?可这里又是哪里?
自己还要送信呢!
“吱呀”陈旧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噪音,一个高大的身影推开门走了进来,“你醒了?看来你的体质比我想得还要强壮不少,恩,安其罗,你去煮点肉汤来,他现在需要这个。”年迈的声音里却仿佛带着某种奇怪的力量,让夏东的心中不自觉地就宁静下来。
“噢!”随着清脆的声音回应,一个窈窕的身影在门外蹦跳了几下,随即快速地离开。
“年轻人,你怎么样,感觉还好吗?”身影靠近,这位造型相貌颇为类似电影中甘道夫的老人出现在夏东面前,让他忍不住微微一愣。
“怎么了?”看着他的表情,老者疑惑地提问。
“哦,没什么,恩,谢谢你救了我,我叫夏尔顿,请问这是在哪里?”夏东向着老者轻轻道谢后便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我是至高三神的仆人,亚伯拉罕,这里是尼斯镇的教堂。”亚伯拉罕随手拉过一张木椅,在床前坐下。
尼斯镇?夏东从来没听过这个地方,如何知道这是在哪,他连忙再度询问,“请问这里离达尔帕城有多远?”
老牧师亚伯拉罕微微思索片刻,“达尔帕?费尔蒙王国的达尔帕吗?步行大约要二十天左右,你是达尔帕人吗?”
二十天?这么远?
那等自己把信送到,估计远方要塞早就沦陷了吧,还救什么人?等等,自己怎么会突然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还有刚才老者话里的意思是?
“这里不是费尔蒙王国?”夏东有点不敢置信,自己不过是跳个崖而已,不用这么玄幻吧?没给奇遇也就算了,但也别给哥弄个长途漂流啊!
听出他内心里的惊疑不定,亚伯拉罕倒是露出个安慰的笑容,“这里是德利玛公国,虽然我不清楚你是从哪飘过来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至高三神在护佑着你,所以你才能够平安地到达尼斯镇。”
夏东伸手用力地搓了把脸,他有点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
有内疚,因为没能将信及时送到地点,没能挽救卡莱子爵和远方要塞,没能减少平民可能受到的伤害;有挫败,因为没能完成诺言;也有郁闷,因为自己大概失去了获得庄园的机会;还有一丝轻松,既然不用送信,那也就不用再面对那个怪物恐怖的追杀了吧?
可证是这一丝轻松却让他暗自痛恨起自己,痛恨自己的懦弱和虚伪,痛恨自己的无能!
察觉到夏东内心的压抑与混乱,亚伯拉罕轻轻站起身,留下空间让对方自己安静地待一会,他知道,这时候夏东最需要的也许不是宽慰,而是安静。
轻轻地带上门,他看见端着陶碗走来的安其罗,冲着对方微微摇头,然后带着她到花园中的石凳上坐下。
莫名其妙的安其罗脆生生地开口:“爷爷,为什么不让我送汤进去,你不是说他需要这个吗?”
看着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亚伯拉罕微笑回答,“因为他现在更需要休息,他太虚弱了。”
“可是他不是醒了吗?”小女孩似乎不能理解。
亚伯拉罕笑眯眯地继续解释,“可醒了不代表不需要休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