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东完全没有注意到少年的小小异样,当那些贵族离开之后,他连忙心疼地扶住了少女的身体,由于芮秋和诺莉亚的关系,他在心里是真正把米娜雅当成了妹妹。
甚至由于对芮秋等人的愧疚,他对女孩的疼惜大概要比大多数亲兄妹还要浓烈许多。
“哥哥,我刚才是不是替你丢脸了?”并不在意自己的些微辛苦,少女的脸上只是带着忐忑和自责,她很清楚自己刚才的表现其实算不上合格。
冰雪聪明的她也知道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是来自于谁,更清楚方才那些善意其实是冲着谁而来,两名礼仪教师可不是单单教她些贵族的行为举止,而是连判断局势甚至勾心斗角都包含其中。
轻轻抚模着她的头发,夏东温和地回答:“傻丫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什么事情都是要慢慢习惯的,来,我们进去吧,表演快开始了。”
平心而论,女孩的表现可以说相当不错,就是在所谓人人平等的地球上,你让贫困家庭的子女面对国家领导人和一堆封疆大吏试试,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像她这样?只怕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吧。
夏东一边口里不断地鼓励着她,一边带着女孩跟上前面的队伍,顺着一条金碧辉煌的通道,他们来到个巨大的门外。
透过敞开的棕红色大门,能看见里面是一个半圆形的剧场,从舞台前方开始,一排排奢华的座椅逐渐升高,此时,里面的贵族正在顺着队伍的顺序从前往后落座。
等轮到他们时,前面的好位置已经全部被人占据,无奈之下也只能坐在剧场的最后面。
坐在背后靠墙的这里,只要抬起头,近在咫尺的天花板就彷佛在提醒着他们,顶上的包厢里正坐着许多大人物,而你们就在人家脚下。
阶级的森严,身份的差距就这样毫无遮掩地表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看着这样的座位,夏东嘴角一挑,有些不大舒服,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要米娜彷佛最低微的陪客一样可不行。
好在,有身份的人自然会被别人记挂着,就在他琢磨该怎么处理的时候,一名表情恭敬的侍从靠近过来,态度殷勤却不献媚地邀请着:“大人,陛下已经替米娜雅小姐安排了小包厢,请您跟我来。”
看眼身旁有些犹豫的米娜雅,夏东伸手弹出个金大帝给对方,“好。”
不多时,等外面的尤利西斯终于反应过来,带着女伴伊芙琳进场入座时,却听到周围的人正在小声地议论纷纷,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再看眼身旁空空的两个位置,心里顿时更是大感不岔,甚至对夏东两人也起了几分怨怼。
毕竟,既然你们粘着师傅的光有了包厢,可为什么不让人招呼自己也一起去?
虽然尤利西斯之前还觉得,比起那些有钱都买不到票的人来说,自己算是很有资格骄傲,可什么事情就怕对比,这回自己坐在这样最差的位置里,可一个从两河区出来的丫头却能坐在包厢里,任是换了谁也会心情不好。
楼上,大约二十来个平方的房间里,几组衣柜贴墙而立,正中的位置摆着两组厚实的沙发,雅致的茶几上摆放着各式水果美食,旁边一个酒柜里全是各种名贵的饮料。
打发走那名带路的侍从,夏东来回走动两步,深红色的地毯吸音效果极佳,听不到半点脚步声,随手打开衣柜,发现里面挂着各种款式大大小小的崭新衣物,其中不少风格大胆暴露,充满情趣,想必是为了方便某些情不自禁的家伙。
关上柜门,走到面向舞台的那侧,这里的墙壁被改造成了整面透明的玻璃,就像地球上的落地窗。
向外看去,下方剧场的一举一动尽皆收入眼底,这种特制的炼金产品和地球上的单面玻璃类似,在里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但反过来却只能看到一片黑幕。
即使是夏东也不得不承认,坐在这里和坐在下面真是天壤之别,难怪有那么多人可以为了权势抛弃一切,这种东西果然能够侵蚀人心。
转过身,看着还在震惊里的米娜雅,他好笑地问:“怎么?还在惊讶么?”
用力地点点头,女孩可爱地歪着脑袋,眼睛里带着迷惑,“我以前一直以为贵族老爷们都差不多,没想到他们之间也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摇摇头,替自己倒上杯酒,夏东没有回答,这本来就是人之常情,有人的地方就有高低,别说人类,便是神祗不也有弱小神力和强大神力的区别么?
轻轻地品口酒,他拍了拍女孩的脑袋,“傻丫头,别想了,这些事情见多了就好,演出快开始了。”
他的话才说完,随着一道灿烂的光柱在舞台上落下,帷幕缓缓拉开,所有观众们的交谈立时全部停息。
“我的王子啊,你是在我的梦中,还在这世上的某处……”轻灵悦耳的歌声率先响起,环绕在整个剧场内,充满了希冀担忧感情的开场立即抓住了人们的注意力,光凭这声音来说放在地球也绝对是天后级别。
紧接着,一名打扮朴素的平民少女登场,虽然刻意地进行了化妆掩饰,可那副绝色容姿还是遮挡不住,夏东暗自猜测这大概就是那什么梦之舞了,但与其他人的沉醉着迷不同,他却在心里微微闪过好奇。
因为在刚刚的声音里,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丝隐约的神力,只是转瞬即逝所以不能确定,放下酒杯,本来只是消磨时光的他开始认真地观察起来。
整个故事的情节只能说是老套到了极点,一名贫民女子无意中遇见了濒死的王子,这位被人阴谋篡位的王子在少女的照顾下康复,两人随即互生情愫,但是为了复国,那位王子毅然地离开。
数年之后,成功登基为王的他再度归来,好不容易找到了女子并将她带回了王宫内,只是面对巨大的阶级差别,两人的爱情自然出现了无数阻碍,最后,绝望中的女子不愿意爱人夹在自己和重臣之间为难,决然地自杀身亡……
这么个恶俗的故事,就在那位少女惊人演技下焕发了难以置信的光彩,整个剧场中的所有人,上到国王下到侍从都在为着剧情的跌宕起伏而揪心不已,最后当少女自尽时,更是不少人惊呼出声,继而感伤不已。
比如他身边的米娜雅就哭成了个泪人,搞得夏东头大不已,只好不停地好言好语哄着怀里的女孩,不过在这同时,他也确认了那位梦之舞的来头不小。
对方虽然演技惊人,但要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其实还是走了捷径,夏东注意到,在整场演出中,对方大约有数十次偷偷地使用了神力,用以造成观众在感情上的共鸣,这种使用方式可不是什么高阶牧师能做到的事。
所以对方要么是某位神祗的选民,要么本身就是神祗,一位本该陨落但却悄悄苏醒的虚弱神祗。
夏东还注意到,在整个演出当中,由于大量的观众情绪剧烈波动,赫然形成了某种类似信仰之力的能量,而这些能量正被对方努力地吸收着。
看着正在行礼谢幕的少女,夏东模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转着自己的想法。
真有意思,原来除了死神之外还有其他神祗存在,祂们大约都是摄于至高三神的存在,所以不得不悄悄地隐藏起来,那自己要不要接触对方呢?
他倒是不介意世界上多些神祗,反正他又不依赖信仰之力,但他却对所谓的众神黄昏很感兴趣,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让所有神祗同一时间陨落?
关于这个问题就连至高三神都搞不清楚,想必只有这些经历过的存在才有答案。
夏东可不希望自己哪天也遭遇到类似的命运,能及早搞清楚答案最好,万一这个世界真得很危险,自己还是赶紧想想办法离开,就算不能回到地球,也可以进入别的世界嘛,但这个想法还得先放一放,起码得等自己恢复了实力再说。
就自己现在这么点实力,还是别去招惹神祗好了,总不能到时候又召唤命运之神灭杀对方吧?
远方要塞。
阴云笼罩下的巨大城堡已经再无活人,无数各式各样的不死怪物来来往往,寂静无声地忙碌着。
攻下这座不落之城后,死亡军团的三巨头难得地达成了一致:暂时停下步伐进行休整。
这几个月的连续征战对她们麾下军团造成的损失同样不小,尤其是最后的二十一天强攻,现在不论是兵员还是物资都急需补充。
所以现在的要塞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兵工厂,大量高高的锅炉日夜不停地冒出浓烟,正在努力打造着各种物资器械,即使身为亡灵,铠甲武器对战斗力的提升依然极其明显。
除此之外,还有多种多样攻城器具,以及魔法炮车的水晶制造等等。
虽然之前的战死者都被米兰达下令焚烧,但是在最后溃败的一战当中,仍有来不及被焚烧的数万卡莱斯特士兵需要复活,而如今陷入虚弱的莉缇雅在转化方面同样受到了不小的影响,速度明显大大减慢。
更何况,经过之前战斗的检验,三巨头已经得出了共同的结论:普通的活尸作用实在有限,所以她们决定要改造出更多的强力怪物和不死魔物,这些才是真正的主力。
于是,这支牵动了整个大陆目光的军团,就这么暂时地停下了征服和杀戮的脚步,就彷佛是暴风雨前的恐怖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