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的孩子,是皇子?还是公主?
傲冰倚靠着床榻,轻轻用手抚模着平坦的小月复,凝神遐想。
浓密的眼睫似蝶翅一样垂下,遮住了一双温情柔美的杏目,脸上洒满慈母般的光辉,安谧平静。
小产之后,她时常会独自一人静静地出神沉思,甚至在心中勾勒那未曾谋面的孩子的模样。
是像她,还是更似李从珂?
奈何,那孩子已一往何时还,千载不复生了。
她犹觉得在梦里。
如此意外的,一个小小的生命就曾经落入她的月复中;又如此突然的,转瞬离逝,去得那样无声无息,匆促得让她还来不及感觉到它的存在。
傲冰幽幽闭上了眼睛:怨谁呢?莲溪吗?不,她自己亦疏忽了。
那段日子,她的身子已开始有了不适,总是容易困乏,每月向来规律依时的月事推延了,亦未引起她的关注,只是大意的以为,由于长时间南征北战,身子过于疲累而已。
唉,傲冰长叹一声,神情淡淡然,绞杂着无奈与惋惜,“罢了,我可怜的孩子,终是你命浅福薄,无缘降临这个人世。”
她托着下颌,一丝浅浅柔意凝在唇边,眼眸中升腾起殷殷的期盼:我和他,还会再有孩子的!
“老奴参见王妃。”
张公公尖细的嗓音,打断了傲冰飘忽的思绪。
她款款站起身,理了理衣裳,粉面含威,英气凛凛。
张公公手捧一袭大红袍服,俯首躬身,毕恭毕敬地递上前去。
“老奴奉圣上旨意,特送来凤袍,请王妃试穿。”
转眼间,册封典礼的良辰吉日已愈来愈近,她与莲溪将在同一天册封,她为后,莲溪为妃。
“有劳公公啦!”傲冰满心欢喜地举目望了望张公公的身后,竟是空无一人。
她的心沉了沉,“陛下呢?”
他,为何没来?
“回禀王妃,陛下去了承欢殿。”
他,陪伴在莲溪的身边。
“知道了,公公且回吧,若凤袍试穿不合身,自会遣人告知公公。”傲冰无波无澜的漫应着,心中却泛出淡淡的怅然。
“是!凤袍若不合身,老奴会告知宫里绣工即刻修改!”
幻玉接过了凤袍,张公公躬着腰,转身告退。
傲冰却未急着试穿,她悠悠移步,坐到了妆台前,执起象牙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云鬓。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幻玉如获至宝地捧着凤袍,眼角、眉梢都溢出了欢笑,灿若桃花。
“喜?”傲冰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忽而漠然问:“喜从何来?”
幻玉心下一惊,怔了怔,不明白她为何如此问。
“王妃即将荣登皇后宝座,母仪天下,自是喜不胜收!”幻玉暗自揣度着,小心谨慎地恭维。
傲冰未再答理她,默不出声,转眸环顾了一圈含冰殿。
偌大的宫殿,侍奉宫人们大大小小、参差不齐地站了一屋子,却仍感觉整座宫殿空空荡荡,心里亦觉得寂寥、落寞。
到底是不见他的身影,含冰殿里就失了生气。
傲冰微垂螓首对镜自照,许久没有仔细注视自己了,镜中的人儿虽是产后初愈,却依旧英眉飞扬,流慧胜波,神采妩然。
只是眉宇间无端蕴隐了几分郁郁愁绪,不似往日的洒月兑自在、无拘无束,倒觉得判若两人了。
“陛下原意,是将我和妹妹均立为皇妃,后位空缺,为何突然又决定册封我为皇后呢?”
沉默良久,傲冰终是耐不住,似在问自己,又似在问幻玉。
她将象牙梳子重重的搁在妆台上,“倘若陛下是因为我失了孩子,心中歉疚,而立我为后,我情愿不要这皇后的虚名!”
她不需要李从珂的怜悯,不需要他的同情,她只要他一份全心全意的真挚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