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诞之夜,玉弓似的月儿极其明朗,月光如水银般倾泻下来,整座承欢殿笼罩在淡淡水华之中,梦幻飘渺。
昼日里的兴奋喜悦还未消散,此时,莲溪的心中仍久久难以平静。
李从珂牵过她的手,不觉皱眉,疼惜地轻轻搓rou起来,“手仍是这般冰冷。”
莲溪脸颊一热,娇羞含笑,反握住他的手,“有三郎为我取暖,我不会觉得冷!”
李从珂好一阵动容,执起她的柔荑,放在唇边轻吻,“饿不饿?吃些东西暖暖身子。”
他挥手示意,宫婢们端上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
他牵着莲溪一同在桌边坐下,笑意盈盈地执起筷子,挑了挑面。
“生辰之日吃寿面,与天同寿,与地同庚!这是我特意吩咐御膳房为你做的,你且尝尝合不合口?”
说着,夹起一箸面,送入了莲溪的嘴里。
细柔绵软,甜香宜人,一口下去余味犹存。
身子热了,心中亦是溢满融融的暖意。
前些日子,她只不过是随口随心地提起,幼时每逢生辰,娘亲都会为她做寿面的事。
没曾想到,三郎就将她不经意的一句话搁在心上了。
长寿面,长长的,说也说不完、扯也扯不断的幸福
莲溪的神思夷愉,悠悠举头,却发觉李从珂正目不转睛地睇凝着她,眸光深邃,若有所思。
“三郎,怎么了?”她取帕拭唇。
李从珂拨了拨她的额发,“莲溪,我送你的冰雕贺礼,你可喜欢?”
“十分喜欢!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辰贺礼!”她的声音是欢悦的,毫无掩饰的笑容,宛若春日里最娇艳的鲜花。
“可是”李从珂踌躇着应如何诉说,“当看到王府的冰雕与你的雕像之时,你并没有十分欣喜。”
他垂下眼眸,神色几许失落,“毕竟冰雕不是什么珍贵之物。”
原来,他是因着这些介意。
莲溪捧起李从珂的双手,合在掌心,“三郎,礼物不在于它是否价值连城,而在于送礼之人的一份心意!”
她柔情又坚定地凝视他的星眸,“你的种种用心,我怎会不知晓?怎会不明了?潞王府,我梦里辗转,都会忆起只属于我们自己的潞王府!看到那些无比熟悉的情境,我是何其感动,何其欣喜!”
“可是”莲溪的眼中已有泪潮涌动,含着不忍与惆怅,“我们终究是在姐姐的面前,我不能多说什么,亦不可表露出过多的兴奋喜悦,‘炫耀’自己的荣宠尤隆,那会伤了姐姐的心!”
李从珂苦恼地蹙眉,“傲冰洒月兑不拘,她也会在意吗?”
“三郎,姐姐对你是动了真情的!至情至真之人,自然就会在意!”莲溪抚摩着他俊逸的面庞,“你可以轻易付与我的,对于姐姐,却是她求之不得、难以期望的情意!”
所以莲溪悯恤傲冰,才刻意隐藏起自己内心的狂喜,没料到,却刺伤了李从珂小小的虚荣。
李从珂无可奈何地深深叹了口气,“莲溪,我明白你的一番苦心。”
难为她,芳诞之日依然理智得体,小心周全着他人的感受!
明明情深意笃的两个人,却不得不顾虑着第三个人,实在是煎熬。
他拍拍莲溪的手背,“你放心,无法给予她的感情,我会在其它事情上,尽量补偿她。”
也是仅此而已,除此之外,他无能为力。
莲溪依向他宽厚的肩膀,灿然微笑,“说心里话,今日的冰雕,实则令人震撼!我的三郎,竟有着如此多的奇思妙想!”
帝王别出心裁的生辰贺礼,世间多少女子梦寐以求。
李从珂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态,朗朗笑道:“我行事向来独树一帜,不做则已,一做便一鸣惊人,大出人意料之外!”
“可惜”他生出几分怅然,“冰雕会融化,只剩下一汪水,不能长久。”
莲溪眸里闪着烁烁如星的亮光,遐思联翩,“依我看来,冰化为水,便是寒冬远去了,迎来春暖花开的季节,草长莺飞,鸟语花香。”
“你的意境真美!”李从珂搂紧她的身子,吻了吻她的额,“但,我仍要送你一份‘长长久久’的礼物!”
听了他的话,莲溪来了兴致,坐直身,眨眨水眸,忍不住问道:
“三郎,你又要送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