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疑惑起来,该怎么说是何时认识谷独的呢?
或许如师父所言,他侵入了我的思绪,篡改了我的记忆,然而我却可以真实感受到这一切。
如非他灵力超然,便是确实存在,独属于我生活的存在。
我只有师父,我以为自己很快乐,直到我踏进隐林的那一天。
如果说月影谷永远处于生命最旺盛而且光明的时刻,那隐林,便第一次让我感到无边的寂寥。
从我进ru隐林的那一刻,整颗心一脚踏进了深渊,雾气弥漫,林木枝根长成一种狰狞诡谲的模样,我一瞬间从白日掉落至浓密的黑暗,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暗夜如此可怕,谷中轮回的六日,无光,却清朗,而这里,模糊了我所有的感觉。
我大喊:“师父!师父您在那里!”
声音喊出去,被隐藏在黑夜中的怪兽吞噬的干干净净,甚至连回音都没有,这种静谧,如此纯粹。
茫然慌乱中我跑起来,我看不到脚下,亦看不到眼前,被一条柔软的藤蔓绊倒,趴在地上时,空中的枝条划破了脸颊,火辣辣的疼痛。
世间,我便只有我。
月影谷中,除却师父,我只能与忙碌的蝼蚁对话,对着日光中扬扬洒洒的桐花私语,我问它,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能看到它淡紫的花瓣,细密的茸毛温柔的伏在上面,我嗅到一股清甜,我听到它的回答,它说,我认得,我的朋友。
我不会感到孤独,因为我能看到这些光与美丽的颜色,能听到生命在行走,滴答,滴答。
我趴在地上,恍然明白,当我没有了师父,我在这世上,便没有了任何依靠,我无父无母,没有亲友。
我的心,在这片深刻的孤独里流落深远。
于是,失声痛哭。
“你还有我。”一道低沉的声音出现在我头顶,迷雾散了。
我抬起头,隐林中的光线如见阳光。
“师兄”,我笑了,心中的苍凉与孤寂顿然消散,是的,除了师父,我还有他,谷独。
只是从此,我再也不愿踏入隐林半步,那里能勾起我心中掩藏的孤独,让我真切感受到自己被丢弃。
我真的无法记清他是何时存在,但自从我见到他,我便认识了他。
依然不想追究,所有的一切安排自然而然,我无法预料,无法揣度,而只能接受。
师父离开后,我站在月河边许久,盯着对岸的桐花,我知道,那个模糊的一闪而过的身影属于谁。
我在等,直到肚子咕咕作响,眼睛盯得酸涩,桐林还是冷漠地保持着原有模样。
回身,离去。
我决意亲自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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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去!”师父猛然将杯中的茶杯放下,茶水晃动,溅到他的手背上,幸好温热。
“为师自会处理,你老实呆在屋内”,师父厉声道,面上愠怒。
我微笑,轻移莲步到师父跟前,轻轻拍着他的背,“师父,徒儿不会有危险。”
“别忘了,崖邪是如何伤的!”他回过头来,脸上的皱纹因为生气加深许多。
苍老如他,却目光炯炬,“你一个凡人!如何保全自己?”
“师父,他不会伤我”,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让。
“你何以确信他不会伤你?桐兮,此时不伤,不能保证永远不伤,他是异灵,而非人。”
“师父,我不想糊糊涂涂,我已经糊涂到不知自己的父母,又糊涂到不知现在的灵魂究竟缘何要经受这些,不清不楚我的师兄怎会只有我能看到,更糊涂到崖邪在我自认安全的月影谷伤至如此”,我的声音逐渐变得哀伤,透着无尽的无奈与凄凉。
“师父,求您,我只想活的明白些。”最后的话说出口,心豁然开朗许多,我曾不喜追究根源,逐渐伸手等待宿命,而今,我早已不想坐以待毙。
我不想再跪着等待,主动出击,我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也想尽早结束这一切,我以为可以结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