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再多言半句,师父眼中那道寒光,迫使我无法僭越。
崖邪沉默半晌,挥袍离去。
“准备好行囊,即刻出发。”崖邪声音中隐藏着愠怒,我心中一紧,慌忙追上前去。
他深知隐林中未知的恐怖,对我的任意妄为十分不满,我快步跑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崖邪,你信我,我不会有事,也不会让你有事。”
“你的功力是能比上你的师父,还是我?”
我一时语塞,他说的对,我只是个凡人,而他们,却有着神选的修为,心中不免有些酸涩,却也只是一闪而过。
站在我面前的崖邪,帝王之躯,我望向他时,只能扬起头,他的发飘散在橘色阳光里,温暖拂面,而此时此刻,他的目光凌冽,足以将日光凝结成一把锐利的冰凌,深深刺进我温热跳动的心脏。
我提高音量,“我比不上任何人,我只相信谷独不会伤我,我也不会让你再受那样的伤!”
他皱下眉头,抬手掏掏耳朵,“我不是你师父,听得到,声音大就本事就大?我们此去不是比嗓门,赶紧收拾。”
我被他的话堵塞的面红耳赤,盯着他远去的背影,驻足不前。
我只知道要去隐林中寻谷独,但怎样去找,如何让他前来见我都无从得知。
在屋内环视许久,灯台、床榻、红木桌椅、白霖古琴,桌上的莲子早已见底,唯有三颗孤零零的躺在青瓷碗底。
我有些怅然,莲子已食完,谷中的轮回却还未出现,在这无法涌动的孤寂中,一天又一天。
“就这样出发?”看到我两袖空荡,干净利落的出现,崖邪皱着眉,逆着光线,像踏光而至的谪仙。
我耸耸肩,“你说的对,我什么都不会,一个凡人而已,带再多的东西都只能是累赘。”
他阴沉的面庞,瞳孔骤缩,向我心中隐藏的深潭狠命投进一阵荡漾。
“带着我便足矣,旁的,却是累赘。”
转身,离去。
长袍在风中旋出好看的弧度,青丝绕空,我愣在那里,他走出半尺,停在原地,“再迟疑些,你就留在屋中,等我回来。”
我慌忙追上,心中早已百转千回。
隐林需逆月河而上,穿过一片荒芜尖锐的苍棘,向前走不远,月河的源头便消失在稠密墨色的丛林中,地势渐高,此时的月河更像是沉入月影谷疆土中的灵蛇,月河对岸便是隐林。
与竹屋对岸那片桐林飘渺的紫纱不同,隐林永远都笼罩在静谧诡异的黑色雾霭中,弥散着浓郁的哀伤。
我突然想到死去的母亲,那个只留下墓碑上黑白笑容的漫雨。
黑色的伞柄压在我瘦弱的、还扛不起命运的肩上。
而我,又何时扛起过命运?
我盯着对岸被黑色烟雾模糊的隐林,右肩一阵剧痛,左手不由的抚上肩。
“桐兮?”
崖邪揽住我的肩,抬头便看到他满布紧张和担忧的眼眸,他的发丝垂到我脸颊,轻柔的毫无声息。
我微笑,摇摇头,强按下心中的酸楚,“无碍,我们如何过去?”
我们所处的位置,犹如万丈深渊最上,一步无心,便可坠入河中粉身碎骨。
我深知月河极浅,河水中暗礁密布。
“如此,你幼时如何能到那里?”崖邪指着脚下深潭中安详流淌的月河,眼中满是疑惑。
当日他越过苍棘便已是浑身刺痕,苍棘,又称死亡之海,月影谷中我所听闻的最荒芜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