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淡淡的花梨木香味儿充斥在清丽雅致的闺房内,镂空的雕花窗射入斑斑点点的细碎的阳光,柔软的软榻上凌乱不堪的锦被堆放在上面,一架古琴立在角落里,琴布散落在地上,想来这架古琴不久前被人弹奏过,一张铜镜置在了檀木桌上,那桌上的胭脂水粉揉在了一双玉手中,顺着玉手望去,一滴清泪滴落在散在檀木桌上的胭脂上,一瞬间凝固成了结块儿。
污秽不堪。
“小姐”丫鬟巧巧轻轻的推开夏胭脂的房门,一盆清水的凉气扑面而来,紧接着一只脚踏了进来。
闺房内静谧的仿佛没有人存在过一般。
巧巧有些诧异的瞧了一圈儿,透过薄薄的屏风看到熟悉的身影,安心的松了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越过屏风绕了过去:“小姐,我还以为你不在呢。”
夏胭脂依然静不作声。
巧巧纳闷之余将为夏胭脂打来的水盆置在了一边,笑呵呵的歪头想吓唬夏胭脂,但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两行清泪,她心里一慌,急忙用手帕替夏胭脂擦拭着。
夏胭脂别过头,避开了巧巧的手帕,她望着窗外夺目的阳光,那阳光的一道道光晕将她的泪珠照的晶莹剔透,她那声音溢满了忧伤:“流吧,我的泪水流的再多一点,也许他才会回来。”
巧巧四周环视了一圈,问:“小姐,楚公子呢?”
夏胭脂心里的那根弦崩断了:“不辞而别。”
“不辞而别?”巧巧有些惊讶,不敢置信的问:“小姐,不能吧?楚公子怎么会不辞而别呢?”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从脸庞话落,夏胭脂哽咽,模糊的泪眼微闭。
那晚,夏胭脂的心底莫名的升起了一股心慌,自楚墨寒夺门而出后她便在软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来来回回起夜好多次,那窗户已被自己望眼欲穿,但是却依然等不来楚墨寒的身影。
这*,彻夜无眠。
这*,与琴相伴。
月儿渐渐的退到了云雾后面,点点的繁星也变得稀疏不已,她迎来了人生中第一道日出,美轮美奂的日出泛着金红色的光芒,她与日出缓缓升起,迎来了白天的旭日。
但是,那道檀木门紧紧关闭。
她多么希望一道熟悉的身影闯进来,披着暖暖的阳光一同闯进来。
“巧巧”夏胭脂忽然拥住了巧巧,纤细的肩膀颤抖着,嘤嘤啜泣:“我好思念他,他为何要不辞而别?为何?”
倏然。
一道清甜的声音如泉水叮当般涌来:“谁说他不辞而别了啊?”
闻言。
夏胭脂急忙松开了巧巧,模糊的泪眼一看是满脸嵌着笑容的妲雪和依旧寒冷的潇竹,立即背过身去用手帕拭干了泪水,她盈盈秋步朝她们走来,朝潇竹拂了拂身子:“潇公子。”
潇竹微微点头,面色依旧不改。
妲雪欢快的将她拉过来,捧着她的手,歪着小脑袋研究着夏胭脂梨花带雨的脸:“胭脂,你怎么哭了呢?”
夏胭脂垂着头闪躲着,手背捂着泪眼:“我没哭,只是沙子不小心吹进了眼睛里面。”
“噢。”小妲雪似信非信的应着,什么样子的沙子那么厉害啊,能把眼睛吹的那么红,难道是沙尘暴吗?
潇竹虽面容不改情愫,但是心里却一清二楚,他的视线落在妲雪身上,但是嘴里的话却是对夏胭脂说的:“夏小姐,楚公子并没有不辞而别,他飞鸽传书来让我们照顾你。”
闻言。
只见夏胭脂的眼眸闪动着微弱晶亮的光芒,她有些惊喜,踏前一步,问:“墨寒跟你飞鸽传书了?说了些什么?”
潇竹漠漠的将书信上的内容过滤掉了一些,道:“楚公子说他有要事去办,要过些日子才会回来,希望你能够在家中安心的等他。”
“真的吗?”夏胭脂面露喜色,与方才林黛玉的模样截然不同,她想了想,满是期待的望着潇竹,问:“潇公子,可以让我看一看那封书信吗?”
“这”潇竹有些犹豫,书信上的内容与他所表述的有些出入,若夏胭脂知道楚墨寒经受了这么大的变故,一定会承受不住的,所以,他绝对不能让夏胭脂看到那一封书信。
但小妲雪却欠儿欠儿的扑了上去,速度之快的将书信从潇竹的袖袍里夺了出来:“胭脂,胭脂给你,你自己看。”
潇竹恨不得将妲雪吊起来揍一顿,他一双眸子犀利如剑,淬不及防的在夏胭脂准备接过去之时将那封书信燃了起来。
“呀!”滚烫的热气猛地扑了过来,妲雪下意识的将着火的书信扔在了地上,扇动着小手:“烫死我了,烫死我了。”
书信燃燃的烧着,那火红的火苗夹杂着黑色的烟雾蹿的老高,心急的夏胭脂不知所措,急忙用穿着缎鞋的脚去踩踏那一堆火苗。
“小姐,小姐,让我来,别烫着你啊。”护主子的巧巧推开夏胭脂,刚想扑过去灭火,只见那燃燃的火苗一瞬间被熄灭了:“咦?好奇怪啊,怎么灭了呢?”
夏胭脂心疼的捧起地上残留的纸屑,小心翼翼的捧在了手里,咬着下唇,眼底涌动着可惜的情愫:“墨寒”
妲雪飞过去一个白眼球,然后扶着夏胭脂安慰着:“胭脂,你别伤心了,我相信楚公子就会回来的。”
恰时。
屋外吵吵嚷嚷,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
一个家丁急急的敲着夏胭脂的房门,巧巧将房门打开,训斥着:“怎么回事?莽莽撞撞的,没看见府上来了贵客吗?”
家丁歉意的颌首,手指着门外,道:“小姐,你赶快躲一躲吧,那个钱大权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巧巧闻言,吓的面色惊变,看着夏胭脂,道:“小姐,这可怎么办啊?老爷上京了,估计那个钱大权是故意趁着这个时候来欺负小姐的。”
雪上加霜莫过于如此吧。
夏老爷上京面见圣上,而楚墨寒却又偏偏在这个时候不辞而别。
心灰意冷夏胭脂忽然间觉得她的世界一片倒塌,成了一片废墟,只等着大恶之人来铲除。
潇竹幽深的眸子朝门外望去,果不其然,钱大权一袭贵服,挺着肚子,身后跟着一群浩浩荡荡的人一路踩花踏草的走了过来,嘴里还大咧咧的谩骂着:“夏家的人呢?都死哪儿去了?钱爷来了都不知道迎接?”
好管闲事的妲雪看不下去了,指尖旋出一个花瓣儿透过窗子封住了钱大权的嘴。
“啊呸!”钱大权忽然觉得嘴巴里涩涩的,用力一吐,舌头上沾满了花粉,他叉着腰,怒吼着:“谁啊?哪个不要命的,居然敢戏弄你钱爷爷。”
妲雪将檀木门一脚踹开,腰间飞出一个丝带‘啪’的打在了钱大权的脸上:“不要脸,长成这样还敢自称爷爷。”
一转眼。
一伙人全部来到了夏家大院内。
“呦呵。”钱大权随意的瞄了一眼眼前的人:“今天人还挺多。”
貌美如仙的妲雪如一枝独秀钻进了钱大权的眼里,他两双眼睛冒着yindang的光芒,搓着手朝她走去:“本以为这夏家大小姐是这潭县城最美的美人,没想到竟然还有比她更受一筹的人。”
“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啊?”钱大权一双咸猪手凑了过去。
“把你的脏手拿开!”眼疾手快的潇竹上前狠狠的捏住了钱大权的手腕,逆时针拧了一圈,疼的钱大权龇牙咧嘴,潇竹幽冷的眸子泛着杀戮之气,道:“你可尝过分筋错骨的滋味儿?”
“分筋错骨?”钱大权微微一愣,摇头:“没有。”
只听‘咔哧’一声。
骨肉分离的声音清脆响亮夹杂着钱大权哀嚎的尖叫声:“疼疼疼。”
潇竹表情漠漠,将钱大权甩了出去:“知道疼下次便收敛着点。”
被松开的钱大权极为不服气,将注意力落在了夏胭脂身上,冷哼:“夏胭脂,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以为你那老爹上京了你就会逃过跟我的亲事,因为我爹也上京了,他这次去面见圣上,为的就是让圣上把你许配给我。”
夏胭脂惊讶无比,踉跄的脚步直往后退,钱大权见此一幕好生得意,语气放的稍稍缓和了下来,但是一言一语中却透着威胁:“我说未来的娘子啊,你啊就认命吧,乖乖的跟我回去,和我早早的体会一下洞房的感觉,省的以后你不适应。”
“我们小姐是不会跟你回去的。”巧巧站出来为夏胭脂说话。
钱大权十分不满,递给旁边手下人一个眼色,那人朝巧巧走过去,‘啪’的一个耳光狠狠的甩了过去:“一个丫鬟也敢插主子的嘴。”
巧巧捂住了被打的红肿的脸颊,委屈的望着夏胭脂,夏胭脂待巧巧情同姐妹,将她护在身后,对于钱大权的作法十分不悦,她沉着脸,冷声道:“钱大权,即便你在潭县城嚣张跋扈,但是这里是夏家,由不得你来放肆!”
“哼哼。”钱大权的嘴角抽搐着,双手一挥给手下们一个指令,道:“我今天就放肆了,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来人啊,既然夏小姐不愿意主动跟我回钱宅,那么我们就请她回去。”钱大权一声令下,所有的手下全部扑了过去,一人一个手臂钳制住了夏胭脂。
“你们放开我家小姐。”丫鬟巧巧上前跟那些魁梧的汉子们撕扯着,但是一个巴掌将她呼倒在了地上。
妲雪实在看不下去了,冲到前面,指着钱大权:“你放开她!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油头满面的钱大权搓着手,哼哼笑了两声,脸上肥乎乎的肉也跟着颤动:“不欺负她?那么,我来欺负欺负你啊?”
“你不”红唇轻启,话说一半。
忽地。
空中飞来了一道白色的粉末,淬不及防的朝妲雪散开,眼疾手快的潇竹双脚横空,整个身体挡在了妲雪面前,那白色的粉末儿被潇竹如数吸了进去,剩下一些余粉儿也散在了妲雪的身上。
空中一道妖娆的身影以惊人的速度离开了夏家,展开飞带径直朝那神秘的山洞飞去。
黑漆漆的山洞折射出一个影子,那个影子背立而站。
“你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水三姬拧着水蛇腰徐徐来到面具女子面前。
面具女子并未挪动脚步,话从沙哑的喉咙里吐出:“很好,做的非常好。”
水三姬得意的笑了几声,忽然想到些什么,问:“不过,你让我往潇竹身上洒的粉末儿是什么?有什么用处?”
面具女子仰头大笑,她一袭黑裙忽然甩动,整个人转过来,她双手擎天,道:“哈哈哈那个白色的粉末儿可是我的精心之作,它名叫鬼迷心窍**,是我偷来了药后的一记名药再用我的功力糅合而成的,凡是沾染了鬼迷心窍**的人脑袋都会进入深度冬眠状态,一切便会听我的指挥!”
水三姬配合着面具女子大笑:“本以为我蛇妖是最歹毒的人,没想到,你比我还毒。”
面具女子冷哼一声:“我若不毒,怎能站稳?”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水三姬问着下一步计划。
面具女子朝她勾勾手指:“你过来,我来告诉你。”
*
夏家。
那股子白色的粉末儿消失后,潇竹忽然间觉得头晕脑胀,双眼迷糊,他偷偷的运功,令他疑惑的是功力还在,可是这种异样的感觉侵蚀着他的全身,说不清,道不明。
“我不什么啊?”钱大权一双手抓住了妲雪伸出来的手指,紧紧的握着:“美人儿,你说我不什么啊?”
“师父”妲雪求救着潇竹。
但是潇竹的两眼发直,仿佛没有听到妲雪的呼唤声似的。
妲雪急的直跺脚,情急之下,张开嘴巴一口咬上了钱大权。
“啊——不识抬举,竟然敢咬我!”钱大权一个手掌把她扒拉到了一边儿去,吹着自己被咬破的双手,狗急跳墙的他哆嗦的指着自己的手下:“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夏胭脂给我弄走?”
闻言。
妲雪心急如焚,行至到潇竹面拼命的摇晃着潇竹:“师父,师父你怎么了?夏小姐快被带走了,你怎么不管啊?”
潇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眼神呆滞的望了妲雪一眼,依旧不为所动。
“楚公子让我们好好照顾夏姑娘。”师父在马背上的话回荡在妲雪的脑海里。
救人如救火。
妲雪顾不得其他什么了,上前抓住两个手下一个翻滚,将他们扔在了地上,她拍了拍手心:“钱大权,你要是不放人我就杀了你的手下们。”
钱大权闻言仰头大笑,笑的无比刺耳:“杀了他们?好啊,反正我钱大权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狗,你杀了这一批,我还有下一批,另外”
他顿了顿,面容上挂着一抹狡黠,眼睛瞟了瞟妲雪的身后,问:“你敢保证,那个多管闲事的死丫鬟也有下一个?”
闻言。
妲雪倏然回头,发现丫鬟巧巧被几个手下掐住了脖子,钱大权慢悠悠地说:“这个小丫鬟虽然没有夏小姐那么倾国倾城,但是长得也算是过得去,不如我把她赏给我的手下们好好的玩弄一番,然后再把她杀了,美人儿,你觉得怎么样啊?”
巧巧被掐的脸色铁青,眼睛有些上翻,似乎一个用力便会一命呜呼。
“钱大权,你住手!”夏胭脂出面阻拦,握住巧巧的手,认命的说:“我跟你走!”
“哈哈哈哈”钱大权得意的狂笑,上前模了模夏胭脂的脸蛋儿:“这就对了,早早的顺从于我,不就省去了很多麻烦了。”
四面八方全部是钱大权的人,将她们包围的水泄不通,夏胭脂认命的闭上了双眼:墨寒,也许今生我们无缘。
“胭脂,你不能跟他走!”胭脂脸上绝望的表情让妲雪心里狠狠一震,楚墨寒托付给他们的事情她深深的记得。
“罢了,罢了,这便是命。”夏胭脂认命的说着。
妲雪忽然间觉得自己是孤军奋战,师父奇奇怪怪,楚墨寒不辞而别,现在除了自己,恐怕没有人能帮得了夏胭脂了,妲雪准备孤掷一注,奋力一搏。
她仰起明媚的小脸儿,笑颜如花,行至到钱大权面前,道:“钱大权,我们来打一个赌吧。”
“打赌?”钱大权有些不解的问着:“打什么赌?”
妲雪呼了一口气,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钱大权,我们来打赌你会主动放过夏小姐。”
闻言。
钱大权哈哈大笑:“美人儿,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会主动放弃她?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妲雪认真地说着。
钱大权来了兴致:“此话怎讲啊?”
树上的鸟儿们成群的飞上了天空,阳光暖暖的照耀着,妲雪的全身却止不住的颤抖,她强装镇定,道:“钱大权,有本事你放了夏胭脂,我跟你回钱宅,若在三天之内你能够受得住我的考验,那么”
“那么,你和夏小姐都要待在我钱宅。”钱大权对这个赌注十分的感兴趣,他将话瓣儿抢了过来:“如何?”
妲雪清眸闪动:“若你受不住呢?”
“那我便将你们放回,另外奉送十万两黄金,而且保证从此不再骚扰夏胭脂。”钱大权拍了拍xiongpu说。
妲雪思索了一番,道:“一言而定!”
“妲雪姑娘。”夏胭脂将她拉到了一边,有些担忧:“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妲雪堆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给夏胭脂以安慰:“放心吧,绝对不会,我有一身的好武艺,他绝对会被我折磨的很惨,我们就等着那十万两黄金吧。”
“这”夏胭脂还是觉得不够稳妥。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担心了,你就乖乖的在家等楚公子回来吧。”妲雪笑容满溢:“我要去跟我师父说一声,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今天怪怪的。”
潇竹一袭素袍,长萧握手,表面上看一副正常人的模样,但是若细细的观察他的深眸却发现他的神情呆滞,瞳孔分散,仿佛不受自己的大脑控制一般。
“师父”妲雪歪着小脑袋唤着他,潇竹的眸子慢慢的挪动在妲雪身上,微蹙眉头,妲雪见他稍稍有些反应,握住了他的手,说:“师父,我要去钱宅了,不过,你放心,我会用你教给我的法术弄得他屁滚尿流的,师父,你要等我哦,等我凯旋归来带我去吃红烧狮子头,好不好?”
潇竹微微点点头。
“师父,那我走喽。”妲雪莞尔一笑:“要记得想我。”
相逢欲素心头语,都被风吹去。
无情不似多情苦,更与人何诉?
可怜离去太匆匆,纵有灵犀一点,也难通!——
我闻到了一股悲伤的味道,写到这儿,心里一酸。
容我深深的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