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说什么呢？是我自愿去的，你别老是扯这些陈芝麻绿谷子的事情。说到好像卖儿子似的。”
刘芸吸了吸鼻子，将眼中的泪水硬逼了回去，“立辉，妈问你一句，你到底还想不想和佳佳过下去？”
……
想不想过下去？
从家里出来，秦立辉一直在思考母亲的这句话。
他是个传统的男人，既然结婚了就没有想过离婚，他当然是想要和宋佳佳过下去的。否则，他也不会怒极之下将宋佳佳丢进了监狱，逼她屈服。
可是，宋佳佳却并不想和他过下去。
“哇，好帅啊。”
正是放学时间，放学的落上，一群身穿制服的小女生看到秦立辉纷纷投来羞涩的目光。秦立辉外形高大俊美，靠在橙红色的哈雷摩托车旁，面对流淌的河水抽烟的姿态，带着一丝忧郁的美。
他的领带扯的松垮垮的，那身西服便穿出了别样的感觉。
“您，您好……”
秦立辉的烦恼思绪被一个小女生打断，他目光望过来，便看到两个小女生，其中一个留着短发的小女生，脸红红的，羞答答的问道，“那个……我，你可以给我留个电话吗？”
秦立辉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表情放荡不羁，烟吐在了女孩子的脸上，呛的女孩子猛咳不止，
“老子结婚了，给老子滚远点！”
“我，我不在乎的。”
女孩子竟然大胆地扯住了秦立辉的衣袖，说出的话更是让秦立辉皱紧了眉头。秦立辉眼神放肆的盯着女孩子，上下打量着，目光最后落在了女孩子的胸部上，“我老婆今天出狱，你如果不怕死，就跟我来！”
扯住衣袖的手果然松了，女孩子显然被秦立辉的话吓到了。
“你知道我老婆为什么坐牢吗？”
女孩子摇了摇头，秦立辉勾唇一笑，恶趣味的说了一句，“有个女人上次勾引我，被我老婆看到了，我老婆一气之下，失手砍掉了她一只胳膊。”
女孩子的脸瞬间惨白，秦立辉嘴边的笑意更浓了，他骑上他的哈雷摩托车扬长而去。
……
秀娃见过她的女儿之后，情绪就一直不好。
监狱里是不能随便哭的，因为哭会传染，狱警规定，谁要是敢哭，是要被扣分的。扣分意味着你不能减刑，不能提前出狱，这对于秀娃这种人是受不了的。
“你，女儿那么小，你为什么会犯罪？”宋佳佳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这一问，秀娃憋红的眸子再也忍不住，小声的啜泣起来。
宋佳佳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着，她没有孩子，还不能够体会那种骨肉分离的痛苦。
“你别难过了，你也看到了，你女儿那么小，以后还要靠你呢，你在这里好好的，出去了就能够团聚了。”
“我判了十五年，现在我才服刑了五年，我进来的时候，我女儿还不到一岁，都没有断女乃。还有十年啊，我一想到就想死。要不是，可怜我年迈的父母，舍不得我年幼的姑娘，我早就一死了之了。”
“既然如此，当初何必犯罪呢？”
秀娃听到，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
秀娃的哭声引来了狱警，狱警看到大哭不止的秀娃，训斥道，“4643，监狱里不准随便哭泣，你不知道规矩吗？”
秀娃立刻抹去了脸上的眼泪，强颜欢笑的说道，“我，我不哭了，你不要扣的我的分。”对于这些长期犯，最害怕的就是扣分，扣分意味着要加长刑期。
“4643违反狱规，扣五分！”
秀娃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宋佳佳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停的辛苦劳作，超额超量的完成，也不过加五分。这一下子扣五分，说明秀娃一年都白忙乎了。
“哇！”
情之所至，秀娃还是控制不了，哭泣出声。
“4643，马上停止哭泣！”
宋佳佳看着狱警，忍不住出口了，“她今天刚见了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很小，她连抱抱她女儿都没有机会。她今天真的很难过，你就放过她吧，她真的很可怜。”
狱警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宋佳佳身上，宋佳佳才进来几天就频频触犯狱规，狱警对她是十分熟悉的，当然，也十分的讨厌。
“4568，没有举手经过允许就随便说话，是不允许的，你难道还是没有记住吗？”
宋佳佳举起了自己的手，狱警却并没有允许她说话，宋佳佳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想要哭却不敢哭，拼命强忍着的秀娃将所有的责任都拦了下来，“你别罚她了，是我欺负她，她才哭的，你关我紧闭吧。”
秀娃嘴唇动了动，看了一眼狱警，深深的低下了自己的头。
“4568到办公室来！”
狱警转身离开，宋佳佳看了一眼秀娃，跟了上去。
……
干警办公室，
宋佳佳虽然被关了很多次的紧闭，这里倒是第一次来。
狱警个子不高，宋佳佳往哪里一站，足足比她高出了一个头，狱警竟然养着脖子，凶巴巴的对她说，“你妈怎么把你生的那么高？去，蹲在地上。”
监狱里是一个没有自尊的地方，宋佳佳偏偏自尊心特别的强。
她忍了很多次，权衡了很久。
“4568，听到命令了吗？我命令你马上蹲下！”
一巴掌打在宋佳佳的肩膀上，体弱的宋佳佳就那么一**坐在了地上，一个端着丑陋的嘴脸高高在上，一个倔强的闪着泪花，仰视着高高在上的嘴脸。
“看什么看？给我低下头，眼睛看地上！”
她用力的戳了她的头，将她的脸戳向了另一侧。
“我知道你是大学生。大学生了不起？我们这里还有博士，大学教授呢？你们读过大学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一样吃官司，坐牢？”
宋佳佳早就听其他的犯人说过她不好惹，却没想到她还这么不讲理。在面对干警时规定她没让你说话，犯人是不能开口的，要干警同意才能开口讲话。
所以，她只能强忍着。
宋佳佳：是，犯了罪就要坐牢，可是我是无罪的。
宋佳佳没讲话，但她看着狱警的眼神让她感到了愤怒，狱警冲着宋佳佳说：“瞪什么瞪？我不管你在外面多了不起，现在你是个犯人，就得听我的，你明白吗？”
“瞧你长了一脸狐臊样，幸亏进来了，否则就你这种人，还不知道祸害多少人呢。”
宋佳佳感觉到了一股热流从体内直冲头顶，她没有按照惯例先请示便开口说话了，“警官，我可以讲话吗？”
“不可以！”
但，宋佳佳必须说，她月兑口而出，“我没认为我读过大学有什么了不起，在这里呆了短短的几日，我都要忘记我叫宋佳佳，我都已经忘记自己读过大学这件事儿了，是你在提醒我读过的大学，难道我读过大学也有罪吗？”
早就知道了说这几句话的后果，理所当然的，毫无悬念的，就为了这几句话，她以顶撞干警为由罚，被罚在走廊从下午站到收监睡觉。
罚站的时候，宋佳佳感觉到有一阵一阵的泪往眼睛里面冲，可她强忍住了。
她总是学不乖，如果她乖一点，也就不会被秦立辉那个混蛋送进来。
但是，她骨子里不允许自己的这种懦弱和卑微。一想到要在着暗无天日的地方，不知道熬到猴年马月，她也想过要向秦立辉屈服，但是，那一步，她始终走不来。
仰头，看了看走廊上的天花板，宋佳佳想，秀娃是有期徒刑，她却是无期徒刑，出狱的日子遥遥无期，也许，她要耗尽了青春年华，耗尽了一生，被世人所遗忘，终老在这里。
外面的世界里，秀娃有牵挂的人，她也是有的，她想念爸爸想念弟弟，还思念闵宗旭，脑海里不期然浮现出了秦立辉那张丑陋的嘴脸，宋佳佳原来也是想他的，出去之后，想把那个男人捅上十几刀，再阉了他的“想念”！
晚上躺在床上，宋佳佳还是默默地哭了，肿了的腿让她移动一体都觉得疼，可是她不是为这疼而哭的，她觉得自己的心被掏空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经历的一切已经让她有足够的毅力去面对一切，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斜对面的床铺上，宋佳佳看到了同室，一个年轻的沉默的人，通过小窗户外的灯光，宋佳佳看到了她手中的牙刷。
她手中紧紧的捏着牙刷，正在用一块石头磨着。
从秀娃的口中，宋佳佳听说过这个女孩子的事情。
C大毕业的高材生。
C大，宋佳佳还去过，离她们A大不远，外国语学校，里面的女生偏多，一个个的女生，自信张扬，就像是一朵朵美丽的花朵，有着世人羡慕的一切。
5691曾经就是她们中的一个！
5691的悲剧是从爱上一个男人开始的。5691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这个男人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把5691弄的五迷三道，七晕八素。
男人骗5691说他老婆摘除子宫都2年了，信誓旦旦说要跟老婆离婚，娶5691为妻，在一起一年多就陆陆续续在5691这儿借了二十几万，一张借条都没有。
5691还在做着春秋大美梦呢，这男人竟然一声不响带着老婆到A市来定居了。5691通过朋友找到了男人在A市的住处，在他们家门口亲眼看到人家两夫妻亲亲热热，他老婆又白又胖滋润的不行，什么摘除子宫一说纯属骗人，说他老婆有两个子宫都有人信。
5691实在是气难平，从B市叫了几个好朋友到A市找到这个男人要他还钱，男人一来理亏，二来几个高头大马的北方汉子让他感到好汉不能吃眼前亏，于是答应给钱，先写一张欠条，拿个整数30万。
谁知道，写完欠条后，男人一出门就报了警，然后第二天打电话给A市说钱准备好了，你来拿吧。女孩带着朋友到了接头地点，钱的影子还没看到，一大帮警察荷枪实弹在等着他们呢。敲诈勒索抓了现行，数额巨大，主犯（就是5691）判了8年，他那些朋友判了6年。A市在法庭上当场晕了过去。到了监狱闹了几次自杀，是大队的重控对象，上厕所都有犯人跟着，晚上睡觉两个犯人轮流值班看着她。
这样的人吃了官司你能说她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吗？
宋佳佳正感慨着，就见5691下了床。今天为了赶任务，他们加了三个小时的班，大家已经很累了，其他人都睡的恨死，宋佳佳今天没有做工，所以没有其他的那么疲倦。
宋佳佳是知道5691屡次求死的心的，她看了一眼负责监视5691的两个人，她们因为疲倦早已经呼呼大睡。宋佳佳想要叫醒她们，又怕5691并没有其他的想要自残，小题大做，惹得那两个人烦。
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走到了盥洗室的门口，果然看到5691正在用那边磨尖的牙刷割自己的手腕。
“5691，你在干什么？”她压低了声音，就怕引来了狱警。
监狱里是兴“连坐”制度的，就是一个人犯了错，整个监室，整个小队都要跟着受罚。
自杀自残是监狱里的头等重大事件，如果有这样的事情，上至监狱领导、大队中队干警，下至大队所有的犯人都要受到很严重的处理。
宋佳佳还听说过服刑期间只有一个女犯自杀成功了，结果她所在的大队大队长、中队长、小队长通通调离，整个大队当年的“改造积极分子”指标减半，自杀女犯所在的中队每一个犯人当年的争取都做废。
要知道，犯人在里面拼死拼活地干无非是希望能争取到减刑，而因为别人的事情使的自己一年的努力化为泡影，这是一件多么让人痛心的事儿。故此，犯人之间也有一个制度就是互相监督。
“你做什么？”
“我不想活了。”她绝望的看着宋佳佳，眼中没有一点生下去的希望，宋佳佳抢着她手中的牙刷，谁知道5691力气大得很，进来监狱之后，身体越来越虚弱的宋佳佳根本就夺不过来。
“你冷静点，你要是死了，会连累大家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
“你父母呢？你想过你父母没有？”
“我父母早就不要我了。”5691落下泪来。
“你冷静点，为了那种男人，你值得吗？”
“你不要提他！”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5691情绪激动起来，宋佳佳后怕的看了看外面，提醒道，“你小声点，会把值夜的狱警找来的。”
“你滚一边去，少多管闲事？”
“你不能死！”
“滚开，我死不死管你什么事情？”
争执过程中，盥洗室的一个铁盆掉了下来，哐当一声，不但惊动了同室的人，连值夜的狱警都招来了。
手电筒照过来，刺目的灯光下，宋佳佳感觉到了自己手腕上一痛，然后就听到5691高声喊道，“报告警官，4568要自杀！”
“4568，马上停下来！”
狱警用对讲机通知了其他的人。这一下，同监室的也被惊动了，宋佳佳被赶来的两个狱警制服住，牙刷摔在地上，抬眸对上了5691闪躲的目光，那一刻，宋佳佳心情复杂，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4568，你要害死大家吗？”
其他的犯人顾不得不经允许不能随便说话的规定，义愤填膺的指责着宋佳佳，手腕上的血一点点的流失，宋佳佳的头晕晕的，很多的嘴，很多的指责和谩骂声，秀娃同样目光含怒的看着她。
她不怪秀娃，她的这一“自杀”行径把所有的人都牵连了。
本来，秀娃可以早几个月见到女儿的，如今，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医护人员接到了通知迅速的赶了过来，刚刚那一下，割的似乎很深，血不停的往外涌着。
宋佳佳被送入了医护士，隔离治疗。
经过简单的治疗，伤口不算严重，牙刷磨的不够锋利，她运气不错，只是隔断了静脉，失血不多。
……
马云喜半夜里被监狱里的电话吵醒，听到了宋佳佳自杀的消息，马云喜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他不怕被革职，他怕秦立辉那个大魔头啊。
“辉哥，我和你说一件事情啊，你别激动啊。”
秦立辉正在酒吧陪刚刚回国的好友喝酒，听到马云喜的口气，他的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里。
“宋佳佳那个女人又昏倒了？”
从母亲那里出来，秦立辉本来想要去接宋佳佳回来的，谁知道方黎回国了，便耽误了时间。
“不，不是……”比那严重多了。
马云喜要疯了，他知道这种事情纸包不住，但是要亲口对秦立辉说出口，马云喜感觉比刀子割他的肉还难受。
“到底怎么了？”
“辉哥，你冷静点啊，其实，已经没事了。就是，嫂子，嫂子割腕自杀。”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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