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珂拨开人群冲过来的时候,海然正用磕破的手臂擦去额前冒出来的汗珠,耳边传来谢雨珂带着哭腔的声音:你们谁倒是帮我送她到医院啊!
迷糊之间,海然觉得整个身子一轻,透过朦胧双眼才看清了原来自己正趴在男生的背上。被磕破的手臂耷拉在他胸前左右摇晃,她全身瘫软无力,只得将头轻靠在男生肩头。
她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透过男生纯白衬衣渗到皮肤表层。
海然半拉着嗓子道:“同学,谢谢你啊……”
不过,男生并没说话。她只听到他微喘的气息,还有他身上夹杂着肥皂的薄荷清香味,这个味道让海然清醒了半分。
“你非得逞强跑这八百米吗?”在她沉默之际,男生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海然吓得不轻,这声音,明明就是……
“顾熠笙?”嘴巴永远比大脑早一步,她才想到却发现自己月兑口而出了他的名字。
“不然你以为是谁。”顾熠笙依旧面不改色,一字一句说着:“重得跟猪一样。”
海然以为他至少会说几句“没事儿”、“别担心”之类安慰她的话。
她脸涨得跟猪肝一个色,挣扎着就要跳下来,可顾熠笙的手就像粘在她腿上,纹丝不动,海然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
顾熠笙低沉的笑声传入海然耳朵里俨然变成了嘲讽,她在心底已经问候过他祖宗一百遍了。仿佛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冷哼道:“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海然,跟我绕,你还女敕着呢。”
这次轮到海然瘪嘴了,她用充满杀气的双眼狠狠盯着他,好像要把他戳出几个窟窿来。
“再瞪,我也好好的。你手上的血蹭脏了我的衣服,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顾熠笙话一落,她瞬间如霜打的茄子,焉了下来。
后来,谢雨珂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替海然包扎好了伤口。说只是皮外擦伤没有伤到筋骨,擦点药然后再内服消炎药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顾熠笙把她送到医院又交了钱就消失不见了。
结果就是海然顶着伤口回家被妈妈盘问了很久。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她才说是自己在跑步的时候不小心摔伤的。于是妈妈就开始唠叨她:总是大大咧咧的没个女孩的样子。
海然听烦了,没吃几口饭就放下筷子出门了。
她一个人坐在荷塘边开始发呆,一想到白天顾熠笙对她*luo的嘲讽,心里的小火苗便开始上蹿,抓起地上的石头朝塘里扔去,溅起一束水花。
“怎么,还生气呢?”身后冷不丁响起他的声音,吓得海然心底一抖。
她看到了顾熠笙在荷塘里的倒影,撇嘴道:“谁有功夫想那些。”
“那你整天都想什么?”顾熠笙顺势在她身旁坐下。
熟悉的薄荷清香扑面而来,海然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快要到盛夏了,塘里偶尔会传来几声蛙叫,亭亭玉立的莲叶会摆动几下。
“想什么也不告诉你。”她骄傲一瞥,将目光投向田田荷叶。
顾熠笙看愣了,他眼中的海然似乎永远是温柔恬静的,这样骄傲倔强的她似乎更让他痴迷。银白月色宛若会跳舞的精灵,点缀了她绝美的侧脸。
“那我脏掉的衣服怎么办?”顾熠笙挑眉,心底却忍不住发笑。
海然以为他早把这事儿给忘了,谁知道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她思忖了会儿,覆上月色的双眸才对上他,“衣服我是赔不起的。要不,我送你一个盆栽好了,你都喜欢什么花草?”
顾熠笙被她这个古怪的提议吸引了,他月兑口而出:“薄荷。”
“成交!”海然狡诈地一笑。
薄荷在这里随处可见,连买种子的钱都可以省掉了,海然当然得乐了。
她从阳台堆积的废品里找到了一个被遗弃的小陶盆,又不知从哪里摘了些薄荷草插在盆儿里,偶尔空下来了,就对着小陶盆发呆。
被她盯了半个多月后,盆里的薄荷草总算是长出新株了。
顾熠笙从海然手中接过薄荷草盆栽的时候,看到她脸上满满的成就感就忍不住冷笑:“这都种的什么东西……”
一盆凉水从头浇透了她全身,海然看他一脸嫌弃的模样作势就要夺过他手里的小陶盆,却被顾熠笙巧妙躲闪开,“不要拉倒,把它还给我!”
他摘了一片薄荷叶放进嘴里嚼着,又对海然挑衅一笑:“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往回要。就算我不喜欢,也得是我把它扔了。”
“你…你要扔了我跟你没完!”海然涨红了脸,跺着脚朝少年远去的背影喊道。
后来,海然常常偷着看顾熠笙窗前,那盆薄荷草在微风中起舞,在月色里摇曳,在他们的灯光里长大,开花,然后带着他们微小的梦在天边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