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深藏在心底的爱
大雨之后,便是连绵不绝的细雨。未雨绸缪,春雨淅沥。今年的春雨似乎比往常任何一年都要多,时紧时缓,时大时小。
看着外面还在滴水的小绿叶,白亮的天空大有放晴之意,但是远处天边的乌云还未消散,怕是没那么容易变晴。
江含穿好衣服,准备去医院检查身体。刚走出门,手机响了。
“喂。”她不悦,现在不想被人打扰。
“现在忙吗?我在悠悠茶楼502等你,有急事。”付约新急道,生怕她不答应。
包厢里,三人相对,付约新尴尬地夹在中间,里外不是。
“储总,你看我们公司的江设计总监,多么敬业,我一个电话打过去,即使是在周末,她也赶过来了。”付约新一脸的谄媚。
江含看看手里的名片,有些急躁。对于这样的付总,她见怪不怪,早都习惯了。
储末阳靠在靠背上,右手支着下巴,表示不在意,冰冷的寒气散发出来,一个电话,人就过来了,还是在周末?随叫随到?
看着储末阳没有任何反应,付约新扭过头,对着江含,挤着眼。道:“江含,这位是安乐集团的储总,你们见过面的,工作上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他。就这样,我先走了,你们好好沟通沟通。再见。”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储末阳与江含不和,相信那天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他现在让他们两个人独处,无非就是希望接下来的工作能够顺利进行。
一溜烟地,人不见了,独留下尴尬的两人。周围的温度瞬间降至零度以下,谁也没有打破这静得吓人的沉默氛围。
冷风吹进,拂过她的脸,凉凉的,额前的碎发飘过眼前,她捋捋头发,将其别到耳后,低着头,握着杯子取暖,不言语。
“什么时候剪的头发?”他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听不出喜怒。她的头发几年前就是这么长,现在还是这么长,他不免有些疑惑。
江含抬头,惊异地看着他,疑惑道:“啊?”又看看头发,道:“五年前。”
怀孕那段时间,她不能弯腰太久,又舍不得到外面洗,便剪了那飘逸美丽的长发。时间流逝,短短四年,头发又长起来了,一如五年前。
“谁让你捡的?”语气中夹杂着怒火,眸子发红。在他看来,她剪头发就像是某件事情的象征隐喻,她难道真的放弃了他们的感情?选择忘记他们的过去?
江含勾起嘴角,粉刺道:“这是我的私人事情,储总怕是无权知道吧。”拿起包,站起身,冷冷道:“我还有事,储总自便。”
外面风很大,天气阴沉的诡异,怕是又要下雨了。
手腕一阵吃痛,强大的拉力让她不由得跟着他的脚步走,“碰-”,车门一震,被他使劲地关上。
“你干嘛?我还有事,储总,请自重!”江含叫道,推着车门。
储末阳不理会,加大油门,飙了出去。
她吓得连忙拉过安全带系好,由他去。他还是这样,和以前一模一样,这么久的时间,他除了性子变冷了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宽阔的马路上,人越来越少,这是去城西郊的路。不一会儿,上了高速,更是不见半个人影,车也稀少。
冷风灌进车里,吹乱了她的头发,睁不开眼,车速还是飞快,有那么一瞬间,江含觉得她停止了呼吸,脸色苍白,眼神迷离。
“你要去哪里?”她痛苦地蒙着脸,挡风,车窗怎么关都关不上,他一定是故意的!
储末阳抿着嘴,蹙眉,目不斜视。
车最终停在路旁,这么久的车程,他也恢复平静,稳定情绪,问道:“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许是受他的影响,江含也不再挣扎,不再叫嚷,静静地坐好,回道:“还好吧。”
这一句“还好吧”,其中包含多少情感,许是只她一人知道。
她受伤最想看到他时,他不在;她夜夜失眠即使睡着也是在叫他名字的时,想见他感受他存在时,他不在身边;她进产房那一刻,天知道她有多么想念他,可是有多少希望就有多少失望;每每看到别的一家三口手牵手逛街时,她也曾幻想他会在她身边,可是下一秒,悲痛的情绪笼罩眼中,她已没了站在他身旁的资格,即使是幻想,她也觉得那是对他的亵渎。
“你呢?”江含看着他,反问。
储末阳熟练地点起一根烟,放到嘴边,轻吸一口,烟雾缭绕,扬眉,启唇:“你认为呢?”
你认为呢?你认为呢?什么意思?是好?还是不好?还是……
她不在意地干笑,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你变了。”他陌生地盯着她,眼里全是她看不懂的意味。
江含苦笑,看向外面,良久,才伤感道:“很多事情都变了,不是吗?”
五年前,他们相识。
那时的他眉宇间尽显阳光,英俊逼人,衣服穿着很随意,却都搭配得体,轻松帅气,柔顺的碎发随风飘扬,简单大气,手里不离篮球,没事的时候,总喜欢逗她;而她,永远都是学生装束,各式各样的平底鞋穿在她的脚上,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扎着长长的马尾,笑得明媚,笑的可人。
彼时,他有了洛兰,衣服不再是运动衣,换上了革履的西装,脸上的笑容褪去,冷冷的面孔让江含怀疑她是否认识他,手里也没了篮球,就连走路的姿势他都变了,规矩严肃的走姿取代随意的走姿,当然,也学会了吸烟。她,长发飘飘,习惯性地自由散落,脚上的高跟鞋似在警醒,曾经的她消失了,也不再常笑,生活的平淡,说好的他教她开车,而现在,她已会开车,只不过,不是他教的,关键是她有了楚扬,那个待她甚好的男子。
“如果,我说,我还喜欢你,你相信吗?”储末阳掐灭烟头,扔出车外,自嘲地笑笑。
心悸动了一下,慢了半拍,有些慌乱,她不敢看他的眼,深深地低着头,埋进长发中,即使她是多么希望他能回到她的身边,但是……已经晚了,不可能了,不是吗?忍痛道:“储末阳,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唔-”脸被捧起,下一刻,唇被封上,狭小的空间里,无处可躲。
轻柔地舌忝着她的唇,深深地汲取她的美好,她的挣扎抗拒在他面前是这么的软弱无用,他的吻太炽热,没有柔情似水,只有甘柴猎火,吻得她透不过气来。
“你……”放开,话没说完,来势更加凶猛激烈,霸道的让人窒息。
轻巧地舌头溜进她的芳香之中,温润香美,渴望已久的干旱得到细雨的滋润,便不想出来,她的玉手渐渐地搭在他的后背上,纤细的胳膊勾着他的脖子,细细索吻,不再那么被动,亮晶晶的银丝流出,长长的。他一会儿快速猛烈,一会儿轻细温柔,久久不停,大手探索着模向胸口,想要索取更多。
“轰-”一声,雷大而声沉闷。
惊得她一把推开他,欲碰触到柔软的大手也被抽回。
江含娇喘连连,呼吸急促,潮红的脸不敢抬起,低低道:“我们……”
“我给你时间考虑,考虑好了再告诉我吧。”储末阳不想听到她拒绝的话语,打断她的话,看看外面的天,道:“我们回去吧。”
雷一声比一声大,一道比一道紧促,整个天空乌云密布,阴沉的可怕。
“对了,那份设计方案你不用重做。”他突然说道,“做得很好。”
江含怔怔地点点头。
来的时候,冰冷如处西伯利亚,回的时候,温暖如春。
铃声响起,是他的。他拿起看看,没接。
第三次响起时,他蹙眉,拿起,按下接听键。
“下车。”江含看着他暴怒凌厉的脸,身子由于急速刹车而不由得向前倾,反应不过来。
他脸色铁青,似乎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怒吼道:“下车。”
江含不明所以,前一刻温情似水,下一秒暴躁如怒狮,这到底又是怎么了?这一次,车门一打便开,她关上车门,站在路旁,车又加速飞出,一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见。
黄豆大小的雨滴落在她的发丝上,衣服上,没过多久,全身浸湿,雨水顺着脸流入脖颈,向更深处蔓延,眼睛模糊了,看不清前方的路,不知是雨是泪。
“末阳哥哥,我跟你说啊,那个江含你知道吧,我姐姐说她有两个小孩哦。”这话犹如定时炸弹一般,轰得他飞身碎骨,原来如此,“很多事情都变了”,都变了,亏得他还想要挽回,呵,这到头来,都只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而已!
洛兰的话久久回荡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有两个小孩”,两个小孩?她结婚了,还生了孩子!这个消息震得他不知南北,脑袋短路,瞬间麻痹,没了知觉。
长长的笔直的道路没有尽头,一望无际,雨幕重重,雾气浓厚,明明是上午,却给人一种接近傍晚的感觉。高跟鞋里灌满了水,脚掌早已麻木,僵的没了知觉,手指微微颤抖,沾了水的睫毛似羽翼一般轻颤,带雨迷离,水珠从她的风衣边低落到地上,融合到积水中,没了踪影。
外面的雨不时地飘进极速的车里,落在他的脸上,冰凉。她一个人在高速路上,会不会……不想了,拿起一旁的手机,拨通。
“她有孩子的事情,为什么没有查到?”他最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要不然……储末阳想着,便握紧了手机。
对方声音有些颤抖,牙齿打颤,道:“老大,查到了,资料放在你的桌上。”
他的话提醒了他,让他陷入回忆,那天傍晚去找江含回来后,似乎是有那么一份资料,只是自己沉浸在她的话里,“储末阳,我们就这样了”,沉浸在伤感中,忘了翻看,原来,在那时,她就给了他答案,只是他还傻乎乎的不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嘲笑自己,多么愚蠢!
加大油门,他想马上见到那份资料。
下午,江含摇摇晃晃地走到悠悠茶楼门前,打开车门,发动引擎。
额头在冒着白烟,衣服半湿半干,她的脸出现异样的绯红,滚烫,嘴唇干裂,像是发烧了。
“我要的是孩子的详细资料,不是照片!”储末阳咆哮道。
一张张让人嫉妒的发疯的照片散落在他的眼前,两个活蹦乱跳乖巧可爱的小孩,一对搭配合理笑得明媚的青年男女,一家四口,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着实让人不由得惊艳羡慕!
照片上的日期是在周六,好,很好!指尖的照片变成碎片,飘飘落下。
“属下这就去办。”
储末阳想起什么似地,急道:“最好是DNA。”
勉强地走进房间,打开热水器放水,快速地月兑了衣服,躺进浴缸里,身子软软的,不想动,整个人虚月兑了般,她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迷迷糊糊中快速地洗好,模索着进了卧室,钻进被窝,沉睡了过去,眉头紧蹙,小脸痛苦的皱成一团。
腰部的疼痛让她根本无法动颤,轻轻一动,全身都会痛得抽筋,是旧疾犯了。
那次洪水中醒来,是在医院,医生说她的腰部受到重创,孩子保下来已是奇迹,至于腰部的伤,逢到阴天下雨,就会疼痛,非一日两日可以痊愈,平时要注意,得慢慢养。本来就被尖锐的栏杆深深地刺进肉里,再加上在洪水中泡了那么久,确实,她能在那次灾难中活下来实属不易。
伤口太深,愈合后,留下一道疤痕,医生说,她在昏迷时,一直念着某个人的名字。而那疤痕就像是某件事的结束,留体上的伤疤和心灵上的创伤。
后来生完孩子后,她便纹了那个雏菊。一则,掩盖疤痕;二则,将对他的爱深藏于心底。
这一睡,便是大半天。
第二日上午,外面的白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她抬手遮着眼,睁开,才发现昨天没拉窗帘,外面还是下着雨,依旧阴沉的可怕。
挣扎着起身,浑身酸痛,鼻子也实了,看来病得不轻。胃里空荡荡的,有些酸楚,想吐。
走到镜子面前,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头发乱成一团,干枯没有光泽,面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极了。镜子中映出她身后的婚纱,洁白如雪,如她现在的脸,白得吓人。转过身,陷入沉思,如果这件婚纱没有改大,那么会和某个人的身形很想,穿上一定完美。又想起上官西,这件婚纱是他借给她的,但借多久,他却没说。
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要去医院的,昨天因为储末阳没去成,今天不管怎样不能再出错了。
翻找着昨天从包里倒出来的东西,却没找到那张名片,难道昨天掉路上了?依稀记得那个专家是姓吴吧,算了,先去医院再说吧。
医院给她的感觉往往是冰冷,寒气四射的,白白的墙壁处处透着冷意,令人不由得打颤。
“让一下,让一下,急救……”一阵急促的叫喊声响过,没一会儿,消失了,似没出现过。
可心中的疼痛让她清晰地感受到,此刻的场景是那么的熟悉!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
那天是深夜,医院里没有什么人,她仓皇地扶着担架,心里除了担心便是深深地内疚与自责,如果她没有在下暴雨的晚上出去,他就不会开车去寻她,也就不会……车轮子快速的滚动,在沉寂的医院格外刺耳。
手上沾满了鲜血,她不敢直视父亲的胸部,那里有一块废铁碎片直穿胸部偏左的位置而过,那是心脏的位置!她的眼泪一直控制不住地流,双眼通红,布满血丝。
“医生,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治好我爸爸,我求求你……”浓厚的鼻音带着哭腔,听着让人心疼。
刺眼惨淡白亮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地板上反射的刺眼亮光直入的眼帘,她蜷缩地蹲在狭长的走廊上,咬着嘴唇,呆滞的眼看向地面,身体微微颤抖,散乱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胳膊湿湿的,全是泪水。
那时候的她,是那么的孤单,只一瞥,便会让人心生怜悯。
这么久过去了,尘封已久的记忆原来还是这么清晰,想想,就会有切肤之痛!有些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是永远都不会消退的。
“护士小姐,请问吴专家的办公室怎么走?”
女生上下打量她,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江含看着她的动作,不明所以。
“吴专家周末不上班。”说完,转身走了,看都不看她一眼。
难道这么大的一家医院就一个姓吴的专家?江含暗想,走到大厅的地图旁边,仔细地看起来。
刚准备发动引擎,瞥见旁边一张小纸片,他拿起来,阳光医院,吴覃专家,电话,是名片,谁的,难道是她的?病了?再细细看上面的文字,肾病、风湿病、类风湿病、腰肌劳损脊椎及外伤、妇科等疾患,好像病的不轻。
加大油门,驱车而去。
从医院出来,有点冷,她裹紧衣服,打着伞,离开。
一晃,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来不及细想,直奔吴专家办公室而去。
“江大小姐,小的请问您何时能够归来?”苏亦阴阳怪气地问道,“苏老爷子他都要想死您了。”
江含开着车,打起精神道:“知道了,苏大少爷,本小姐现在在路上,十分钟后能到家。”
办公室的们关着,敲也没人应答,他随手抓住一个人,问道:“吴专家呢?”
“他今天没来。”护士小姐吓得直哆嗦,不假思索地答道。真奇怪,每天来找吴专家的病人不少,就没见过像今天这么奇怪的两个人!
脑海中闪过什么,他急忙冲下楼,站在拐角处,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看到苏成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余光却时不时地飘向门口的样子。江含忽地想起她的父亲,不,应该是养父,他也常常坐在阳台上,等她回家。无数次,她看到那个温馨熟悉的黑影,便觉得心里充满了安心,嘴角自然地上扬,说不出的甜蜜。
“爸。”她下意识的叫出口,才发现不对,脑袋一阵晕眩,没了思考的能力,不知怎么收场。
苏亦身形一顿,认真再听,没了声响,难道是幻听吗?
“姐,你回来了。”苏亦从楼上下来,看到江含高兴地叫道。
不是幻听!苏亦忙转过身,看到江含直直地立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眼里满是希冀。
“嗯。”江含回答,走到沙发旁坐下。
一时,心里五味复杂,难受至极!她悄悄地细细打量起他的样子,头发一丝不苟,有少许的银发,眉毛稀疏,但轮廓很宽,年轻时一定又黑又浓吧,眼皮耷拉下来,眼角有几根鱼尾纹,面部肌肉疏松,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极为严肃刻板,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成了月牙状,慈祥的让人不由得的想亲近。
世事难料,又怨得了何人!她暗叹,站起身,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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