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蔚蓝睁开眼,眼前一片白,迷瞪了一会儿,才想起她晕倒了,而这里应该是学校的医务室。
头有些沉,脸颊涩疼涩疼的,像是热汗流过伤口的感觉。
“感觉好点儿没有?”
一道略显冷漠的男声在她头上响起,她看过去,逆光的原因,一下子看不清表情,想来不会多亲切,要不她不会无端的感到有点寒,连忙点点头。
“嗯,好多了。”
陆承佑扶她坐起来,端一杯水递给她,自己则走到与*相对的一个长发上坐下,幽然的眸子盯着她,沾染些隐忍的愤怒。
何蔚蓝不渴,可是被他盯着实在是件异常不自在的事情,便低下头装作喝水。喝水期间,陆承佑什么也没做,好像就是在欣赏她喝水一般,视线没离开过她的身上。
杯子见底了,再装就要被识破了,何蔚蓝扯了扯嘴角,放下杯子。
“我,我感觉好多了,有,有点饿,我,我们去吃饭吧!”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陆承佑冷冷的责问道。
“呃?”
何蔚蓝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她又做了什么错事了?
陆承佑似乎也不想解释,站起身走了过去,抚上她的脸,温柔的力道,眼里的光芒却凌厉如刀。
“脸怎么回事?”
“哦,这个……”
何蔚蓝一惊,猛的别开脸捂住,那里已经感觉不到奥凸的指痕了,只余留些许灼痛。
“谁打的?”
陆承佑转过他的脸,逼她正视,眼眸黑得如一团墨,冷冷的泛着寒光。
当她晕倒在他怀里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差点停止,而她脸颊上那模糊的手指印,则让他愤怒得想杀人。
“佑,我不疼,真的不疼,你不要再问了,不要再问了。”
何蔚蓝拽着他的衣袖哀求着,她不想欺骗他,又不能告诉他实话,只能哀求他了。
一巴掌,如果能换来她的平静日子,她非常愿意承受!
“病人的身体很虚弱,需要静养,像你们这样刚醒来就大哭大叫的,对身体恢复很不好,而
且,你们这样大哭大闹,其他病人还怎么休息,怎么都不为……”
一个医护人员忽的拉开帘子,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最后的话在接触到陆承佑的眼神时生生噎
在喉咙里,最后,吞了吞口水,走出去。
何蔚蓝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了,胡乱的擦掉眼泪,不再说话。
陆承佑看了看她,也没再逼问,只是说了句你先等一会儿,便走了出去。
“是,是,十分钟后一定赶到!”
小王点头如捣蒜,脚上的力道也大了几分,车子飞一般的冲了出去。
早上少爷说今天放他假,他正准备着出去郊外兜风,没想到一个电话打来,打散了他所有的
美好想象。
听少爷的语气,想必是愤怒得很,十分钟?他现在可是在郊外啊,可是怎么办,少爷一发
令,即使是用飞的也要准时赶到啊!不过,少爷说什么学校医务室,难道他生病了?不,不
像,今天早上下车时一副春风满面的模样怎么会生病呢?难道受伤了?不,也不会,以少爷
的身手,只要他不想,没人可以伤害到他。那他为什么在医务室呢?难道是,是小姐?
小王心里一惊,车子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是,肯定是小姐,也只有小姐能让他这么愤怒,这么紧张急迫。
不知道是饿的慌,还是别的原因,何蔚蓝在陆承佑走后,晕晕晕乎乎的又闭上了眼睛,只是
感觉到还没有睡沉,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几乎刺透了她的耳膜,她睁开眼睛,看到一具高大
的身影立在*前。
“佑,啊,你干什么?”
何蔚蓝被他悬空抱着,不得不搂住他的脖颈,稳住身子,低低的惊呼,不明白他突然而至的
举动,陆承佑不回答,也不看她,抱着她,在众多医护人员和病人惊讶的眼神下走出房间。
何蔚蓝看到前方停着一辆轿车,小王正恭敬的立在车门前,见他们过来,弯着腰打开门。
“佑,我们去哪里吃饭?”
陆承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将她放进车里,自己从另一侧坐进去,对小王说了一句“开
车”,车子便缓缓驶了出去。
何蔚蓝越来越觉得不对,这是回家的方向啊!难道他们不是去吃饭吗?疑惑的看了看他,开
口道:“我们为什么要回家,一会儿还复习,明天还要考试。”
陆承佑看也没有看她,淡淡道:“今天你休息,不用去学校了。”
“我没事,已经好多了,可以去上课。小王,麻烦你调头回学校!”
这可难为了小王,左看看,又看看,不知道该怎么办。
“少爷,这……”
“专心开车!”
“是。”
何蔚蓝掏出手机,正要打电话,被他拿走了。
“我要和邡昀说一声,不然她等急了怎么办?”
陆承佑直接给她关机了,酷酷的扔下一句话:“那就让她等着!”
何蔚蓝愣愣的说不出来话,偷偷的睨眼过去,发现他正看过来,忙的转过头去看窗外,脸颊
灼热一片。
陆承佑在看到那模糊得快要看不清的指痕时一点点冰冻下去,眸色一丝丝的暗淡下去。
“李嫂,把今早上的鸡汤重新做一份,外加一个清蒸鲫鱼。”
陆承佑一走进门口,就对李嫂这样说着。
何蔚蓝很讶异,虽然不明白他今天怎么这么关心她,心里却还是甜蜜蜜的,乖乖的坐在餐桌
前等着。
直到李嫂把汤菜端上桌,陆承佑依然不动碗筷,何蔚蓝疑惑了,抬头问道:“你怎么不
吃?”
“这些都是你的吃的。”
何蔚蓝睁大眼睛,看着那么大碗汤,那么大盘鱼,傻住了,好半天,才嘟嘴道:“我吃不完这么多。”
“饿得都晕倒了,怎么会吃不完,早上的肚子不也空着的吗?一块装满吧!”
陆承佑不看她可怜的样子,为她盛一碗汤。
何蔚蓝吓了一跳,心虚的看了他一眼,接过汤,他怎么知道她早上没有喝汤?
突然间她也想起来,在医务室他为什么说她不听话了,所以现在的这些,她看了看冒着热气的汤,刚才的喜悦不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郁闷。
不是因为关心她,担心她,而是想要告诉她,他的话不容许她违抗。
“不要多想,快趁热喝,喝完了上去躺一会儿!”
何蔚蓝苦着脸低下头,认命的一口口的喝着,没看到陆承佑唇角不自觉扬起的一抹浅笑。
陆承佑本想着等她吃完才离开的,一通电话打来,他不得不提前离开,走到正埋头喝汤的何蔚蓝面前,她怎能不知道他的靠近,可就是不抬起头,陆承佑闭了闭眼,强势的挑起她的下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无法挽回了,在我身边,只能这样了。”
语气有些淡漠,表情甚至带着些笑意,看在何蔚蓝眼里却残忍无比,忍了忍即将涌出的眼
泪,用力扭头甩掉他的手,拿起汤匙大口的喝汤,喝了几口,才模糊的嘟囔着。
“我知道了。”
陆承佑握了握拳头,仰头懊恼的叹息一声,手指拨了拨她的头发,道:“脸部有轻度灼伤,
记着洗脸后不要涂爽肤水,药已经交给李嫂了,别忘了用。”
何蔚蓝不着痕迹的侧了侧脸,此举惹得陆承佑俊脸陡地沉了几分下去。
“嗯。”
何蔚蓝低着头继续喝,一阵熟悉的气息穿过,她知道,他走了。
睡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响了,是短信息,打开来看,是他。
“感觉好点没?”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她笑了起来,心里春风拂过般,手指摁了回复健。
“好了。”
其实她还想写上谢谢,但是想到他不喜欢自己说谢谢,便把那两个字发了过去。
“好好休息!”
不一会儿,他回道。
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只写了一个字。
“嗯。”
这是他们第一次发信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既有惊喜又有遗憾。
想着和他多聊一些,聊时间长一些,又害怕会惹他厌烦,就那么结束,心里又不免惆怅起
来,觉是再也睡不下去了,便起身下了*,走向书房,翻开书本,却无论如何也读不进去,
无奈之下,推开门走出去。
她没有走下楼梯,而是走进来与她的房间错对着他的房间。
就算打扫得再干净,那股淡淡的烟酒味好像已经与空气融化为一体,怎么也消除不了。
昨晚上,他又喝酒了!
窗帘似乎也是整日的拉着,整个房间恐怕见阳光的日子屈指可数,有些阴冷潮湿,所以一进
去,就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立时,夕阳的霞光毫不吝啬的照了进来,顿觉眼前一亮,卧房有些
乱,她收拾了一下后,又走到了书房,书房很亮,宽大书架上的那些精装书籍的银线在光照下闪着光,晃得人眼晕。书桌上摆放着一些书,应该是他平日里常看的,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书?她很好奇,便走了过去。
一走进去,没有被书吸引,反而被一叠胡乱涂鸦的纸张吸引了,笔迹凌乱不堪,虽然只是寥
寥几笔,却已经可以清楚看出那是一个女人的轮廓,可不就是她的脸!
她心里一惊,一张张的翻过去,都是同样的轮廓!
陆承佑把车开得飞快,一进门,还来不及月兑外套便往楼上跑去,李嫂听到响声跑出来。
“少爷,小姐在休息,到现在还没下来……”
陆承佑走到门前,深呼一口气,才悄悄推开门,*上没人,四处找了找,也没人,急了,正
打算望楼下找,瞥眼发现自己的房门透着一条缝,便伸手推门进去。
屋子昏暗得很,只有从书房透出来一丝微弱的光亮,走近几步,看到那抹纤弱的身影时,提
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踮着脚,放轻步子靠近去。
她正斜歪着头睡,手里握着几张简单的素描纸,长发披落下来盖住纸张,他看着那些素描,
愣了片刻,伸手去拨她的头发,发现原本只有画像的纸张上,竟不知何时多出了几个小字,
太远的距离,看不太清楚,他又想看清楚,就又往前靠了靠。
正在这时何蔚蓝醒了,刚睡醒的眼睛有片刻的慌神,突然间眉头皱了皱,埋怨的语气夹杂着
睡醒时的呢哝。
“你喝酒了?”
陆承佑嗯了一声,伸手去拿她手里的纸,何蔚蓝这会才反应过来,想藏又不能藏,只好交给
她。
“对不起,没经你允许,就……”
“以后不要再我面前说对不起。”
陆承佑随口接道,一张张的翻看着素描,一共十七张,相同的一句话,他看了十七遍,到最
后,还是无法抑制心底激烈的澎湃,声音却与心的激荡截然相反,冷硬中带着些霸道。
何蔚蓝以为他是生气她在他的素描纸上乱写乱画,也慌了手脚,猛的夺回画像,便用橡皮
擦,便道歉。
“对……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把它们毁掉。”
“不准!”
陆承佑从背后抱住她,握住她的双手,她一颤,他的手又顺着她的手背一点点下滑,抚上画像人的脸,那手指就像是抚在她脸上一样,热得发烫,最后,停在了那一行清丽俊秀的小字上。
“为什么写这些?”
何蔚蓝可以感觉到那手指的力道是温柔的,放下心来,笑了笑,也轻轻抚了上去。
“看到这些画像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就想到了这句话,你,喜欢吗?”
陆承佑没有说话,只是覆住她的手。
“倚君恩,倚君情,倚君命。你是这样想的?”
“我是你的,不是吗?”
她不答反问,扭头看她,水漾的大眼里,丝丝柔情如融化的巧克力丝般,熨烫着他的心。
他重重的吻上她的星子眼眸,埋在她馨软的脖颈里,好半天,才沉沉吐声。
“是,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她放任自己靠在他怀里,跟着他的话,又说了一遍。
“是啊,一辈子都是你的!”
听到他这样霸道的宣告,她是高兴的,可是为什么每次当他这样抱着她,一次次说着一辈子的事情的时候,她又有种恍惚的感觉,仿佛一辈子太遥远,遥远到她不敢去想一辈子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他声音里隐藏的伤痛,也许是因为她心底其实也渴望着一辈子的承诺,所以,即使有些仓皇迷茫,不知所措,只要他说一辈子,她就答应一辈子。
“佑,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何蔚蓝看着素描画,细声问道。
“什么事?”
“把那些照片扔掉,”觉察到他的手一紧,她抿嘴笑了笑,“照片里的人不属于你,看着那
些,你会痛,我也心疼,所以,扔掉吧!还有,想看我笑的时候,就告诉我,我会对你笑的。”
陆承佑听了这些,双手收紧了,将她紧圈在怀里,要嵌入胸膛里一般,埋在她肩窝处的头,
好久才抬起来,沙哑的声音带着些难以名状的喜悦,喃喃的叫着她的名字。
“蓝蓝。”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暑假来了,大二就那么过去了。
因为她,何蔚蓝被晒伤,还晕倒,对此,邡昀始终感到过意不去,所以就想多陪陪她,来减缓一些心里的愧疚,这两天,见到何蔚蓝的第一反应依然是先看看她的脸,再则就是走路的时候,决不能让她走在太阳底下。对此,何蔚蓝已经懒得多费口舌,只要她心里舒服,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这天下午,何蔚蓝闲着无聊,想起来昨天看到的广告,说是有一座新的图书馆开业了,她正
好没有书看了,索性就去借几本回来看。
邡昀磨磨蹭蹭的跟在后面,一脸的不情愿。
“蓝蓝,为什么跑那么远去借书,无聊的话,可以上上网打打游戏!你怎么老是看书啊!不
累吗?”
已经听惯了她的这种唠叨,何蔚蓝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邡昀追上她,扯着她的胳膊,笑道:“哎,蓝蓝,明天晚上我去参加一个聚会,反正你也无
聊,带你去吧!不用去图书馆了。”
心里埋怨又不能说出来,谁让她有错在先,还让那个陆承佑抓个正着,提起那个陆承佑,她
的牙就咯吱咯吱响。
那天,她从教导室跳窗户出来,去KFC吃了午餐,正在小树林里吹着凉风睡得香甜,他打来
电话。
“她因为你在太阳底下暴晒了半个小时,中暑晕倒了,邡小姐倒是睡得舒服啊!”
邡昀迷糊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什么,“蓝蓝晕倒了!”
陆承佑没理她,淡淡道:“明轩这半个月估计都不能陪你了,他让我转告你一声。”
邡昀是个聪明人,立即就听出了他口里的威胁,吹胡子瞪眼道:“你威胁我?”
“你有异议?”
“当然有,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她因为你中暑了却是事实,我能让他半个月不露面,就可以让他
消失半年。”
邡昀当然知道陆承佑说的是明轩,她心里极其气愤,但又不得不低下头认输。
不过说实话,她确实对何蔚蓝抱有愧疚,当时自己被叫到训导室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傻丫
头一定会跟过来的,哎,一定是她太饿了,脑袋不好使,才把她给抛在脑后的,还好只是中
暑,皮肤没有晒坏,要不然陆承佑还不砍了明轩的头!
“邡昀,我都说过了。你不要老是有事没事就跟着我,我又不是什么病人,不需要一天二十
四小时被看着的。”
邡昀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何蔚蓝无奈的叹一声,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停下,目光晶亮的盯着邡昀,邡昀有些防
备的望着她。
“怎,怎么了?”
“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图书馆吗?”
“借书啊!”
她刚刚不是说了吗?
“那只是借口。你知道那个图书馆在建设路吧?”
邡昀点点头,这也是她疑惑的地方,明明有近的图书馆,为什么要去那个远的呢?忽然,想
到什么,眼睛一亮,她贼贼的笑了。
“青云集团也在建设路,难道你是想去会见你的小情郎?”
小情郎?
何蔚蓝笑着点点头,“知道了我的意图,你还要跟着我去当电灯泡吗?”
“不会是骗我的吧?想把我支开?”
“不信的话,你可以跟过来!”
何蔚蓝头也不回的说着,心里却害怕她会真的跟上来。
邡昀踌躇了半天,还是没有跟上去,最后哧了一声,笑道:“死丫头,不早说,当电灯泡这事最没品了,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何蔚蓝松下一口气,回头摆摆手。
“那再见喽!”
知道这样的借口很烂,却委实是最管用的,她总觉得邡昀的举动有些反常,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也没见她这么殷勤诚恳过啊!
想起之前在教导办公室前她和陆承佑的一番对话,何蔚蓝心里不由得疑惑了,难道是因为哥
对邡昀说了什么吗?
想到陆承佑,也牵扯出她的另一桩心事,其实考试结束的当天晚上,文琴就打来电话了,说
让她回老宅去,何蔚蓝知道她是想念她,可是想到一回老宅,她和陆承佑无论做什么都要小
心翼翼的,而且被发现的几率也大,心里便有些排斥,她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可能一直这么瞒
着,但是现在她真的还没有做好公开的准备,思前想后,最后还是自私占了上风,就找了个
借口,把归期往后推辞了几天。
何蔚蓝心里想着事情,感觉没走多久,就到了图书馆,十二层楼高的屋顶,她必须仰起头,
才能看到金光闪闪的五个大字:博文图书馆。
摇头甩掉纷乱的思绪,她走进去,可能是因为新开业的缘故,来借书的人很多,看来和她一样用书来打发时间的人还真不少,走到书架前,专心的挑选着书。
“≤美术鉴赏≥?”
她伸手去拿,书却早一步被人拿走,书架的空隙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在看到何蔚蓝时,掩不住满眼的惊异狂喜。
“姜明!”
“蓝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