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曜泽的精心照料下,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苏沫幽幽转醒。
眼睛才一睁开,立即跌入熟悉的两潭栗色湖水之中,苏沫像只缩头乌龟那样,下一秒赶紧又将眼睛闭上。
怎么会那么可怕,她刚一醒来,恶魔就在身边了?
“我对你碗里的粥没兴趣,你不用太急。”黑曜泽‘故意’曲解苏沫快速喝粥这个行为动作。
“主人,这是您的房间。”她区区一个奴隶,不配躺在主人这张如此豪华的大床上。
“饿了?”
如果苏沫注意听的话,她一定可以听出黑曜泽话里的宠溺,可是她没有。
被黑曜泽这么一说,苏沫下意识的瞪他一眼,转头继续喝粥。
嘴上虽说这么问着,黑曜泽眼神却是坚定的——不管苏沫的回答是什么,他都确定苏沫是饿了。实际上也如黑曜泽所想,苏沫的确是饿了。
“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她可不想被热死!
黑曜泽急得一把将苏沫的肩膀按压住,太急了没有把握好力道,两只大手才刚压下去,苏沫蹙起眉头。
女人的长发凌乱披散着,垂着的脑袋不停诡异的一动一动,她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话,让人听不清楚。她身上的衣服皱成一团一团的,苏沫倏然双眼瞪大!
“你就那么想死?!”
黑曜泽没有放开苏沫的手,“等会儿看了表演,你就不会再讨厌这里了,至少不会那么讨厌。”
“告诉我,沫沫,你以为我突然这么对你,是为了什么?”黑曜泽压低了声音,再次问道。
黑曜泽表情阴鸷的看着苏沫,终于在苏沫快要整个人翻下床的那一瞬冲了过去。
因为她刚才在黑曜泽眼睛里看到的,竟然是温柔。
再次来到这里,苏沫不再觉得绿草茵茵惹人喜欢,而是万般刺眼,站定之后,苏沫转身就想走。
栗么可水。奴隶是要听主人的话的,这一点,她并没有忘记。
反正瞪眼睛又不花钱,想要大眼瞪小眼,她奉陪!
这女人真不让人省心!
伤口都渗出了血,明明就很疼,却硬是要和他唱反调!
为了她,他可以亲自下厨熬粥,从来都没人能享受这样的待遇,他黑曜泽,可是从来都没下过厨的!
苏沫低头,继续吃她的早餐,但是心境毕竟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
再说了,黑曜泽一副趾高气昂的嘴脸,脸看起来臭臭的,她苏沫这名小小‘奴隶’可承受不起!
她不想得到恶魔的帮助,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他,永远都不要再和他扯上一丁点的关系!
“你要死认这个理,那就是吧!”
抬起头,高大的黑曜泽正自上而下的看着自己,俩人的身子靠得很近很近,苏沫甚至可以感觉到黑曜泽呼出的气息。
那种美是难以言喻的,激荡着他的心。
“不然呢?不然为什么要喂我喝粥?!”
就像现在,她想走,却不能离开。
“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认为奴隶也是人,也有尊严!”
苏沫还是坚持。
苏沫是闻到了肉粥的香味。
苏沫疑惑的看黑曜泽,黑曜泽则一脸笃定。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他的沫沫醒了,她终于醒过来了。所谓的舒心舒坦就是他现在的心情吧,看到她醒过来,哪怕她不愿意看到他,他也是极高兴的。
所以她当然要下床了,难不成她还能心安理得的继续躺着?!
“黑曜泽,你真是无耻!”
察觉到自己用力过大,黑曜泽当即松开了一些,“我命令你别动!”
她并不知道她是黑曜泽救起来的,对黑曜泽也没有任何情感上的改变。
她之前是答应了要来看‘表演’,前提是她并不知道是要来这里,如果她早知道的话她一定会回绝的,虽然黑曜泽不会顾及她的感受还是会把她带来。
黑曜泽并不认为不反对就是肯定,看苏沫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并且还把头转开,他的脸沉下了。
房间里静得连针掉下来都能听到,突然,苏沫的肚子响起了‘咕咕’的声音。
不等苏沫表态,黑曜泽拉着苏沫坐下已经准备好了的高凳上,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是凸起的,虽然坐着,依然可以看进围墙里面。
一定是的!!!
“不然呢?我的沫沫,你以为我对你这样,是为了什么?”
心中这么想着,苏沫艰难地一点一点挪动身子,挪动的时候牵动伤口,疼得苏沫眉头皱得老高,不过她咬着牙不让自己申银出声。
“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我作对?”发觉苏沫竟然挣扎着身子想要起来,黑曜泽的脸立即沉了下来。
苏沫怔住,凝视她的栗眸里,此刻有着什么东西在闪烁,苏沫无端地心头一颤,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浮上心头,却又被她压了下去
“因为我想念你的身体,想念你那里紧紧‘咬’着我的感觉,所以我想你快点好起来!”情急之中,黑曜泽说得无遮无拦。
除了这些之外,苏沫还发现,每天早上醒来之后她身上的伤口全被重新‘处理’过了,伤口均涂上了新的药膏。
放开了对苏沫的钳制,黑曜泽端起矮桌上冒着热气的肉粥。
苏沫低喊。
“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
“我对这里没什么好感。”苏沫冷着脸。
“吃完早餐,我带你去看场表演。”
苏沫很配合医生,饮食上完全达到医生的要求,再加上原本用的药就很好,第五天的时候苏沫就能下床活动了。第七天,早上苏沫吃早餐的时候,黑曜泽来了。
苏沫一边说着,身子还一边在动,这么一动一动的很容易就牵动了伤口,疼得苏沫龇牙咧嘴。
一个坚固巨大的铁笼子被佣人们从树丛里推出来,铁笼子里卧躺着杰克,它看起来很憔悴,一双眼睛发出饥渴的精光,不停来来回回扫视铁笼外面的佣人,似乎随时都要扑过去啃咬他们。
医生料到苏沫会在这个时候醒来,而肉粥,则是黑曜泽在厨子的指导之下熬煮出来的。
温柔?
“说话。”
“如果你能自己来,你就自己来!”
“在你之前,我还从未听说过奴隶还有尊严的。”
“你高兴?你为什么高兴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看起来像个疯婆子的女人,身上的衣服是那日‘冰美人’所穿的衣服!
吃完早餐,苏沫被黑曜泽带到了她有着无数惊恐回忆的地方——围圈杰克的那一片绿地。
和他唱反调,不让他喂她喝粥,不让他对她好,这都是在反抗他!
“我高兴!”
“我只是觉得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和尊严,奴隶也一样。”所以她不会卑躬屈膝的求他,她反抗他,不过是因为他触犯了她的底线罢了!
杰克也许知道自己被关在铁笼子里,虽然饥渴的看着佣人,却没有真的扑过去。只是天生的捕食野性让它的眼神看起来令人胆寒,一路推着铁笼子的佣人没有不小心翼翼的。
她不想探究。
清晨的阳光洒进房间,黑曜泽背对着窗户,亚麻色的头发末端闪烁着耀眼的光点,黑曜泽整个人笼罩在一片光芒之中,仿若天人一般。
黑曜泽的脸,突然变得森寒起来。
漂亮的眼瞳波涛荡漾,黑曜泽凝视着苏沫,他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
只是他对她的‘特殊’,她全都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也一定会很不屑!
“我自己来。”冷眼看着黑曜泽舀了一大勺的肉粥往她嘴边递过来,苏沫闷声说道。
“我怎么知道你发什么神经,再说我的答案对你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吧,既然不重要,那就没有说的必要了,我需要指出来的是黑曜泽,别叫我沫沫!”瞪视着黑曜泽,苏沫非常认真的说道。
情急之下,黑曜泽低吼,这么一来,苏沫果然不再动了。
黑曜泽的脸色变得铁青。
苏沫一连躺在床上好几天,自从那日的‘不欢而散’之后,黑曜泽没有再苏沫面前出现过——至少在苏沫醒着的时候,她没有见过黑曜泽。
这么一大勺的肉粥,还冒着热气,可想而知有多热!
“‘表演’很快就开始了。”突然,手臂被黑曜泽拉住,黑曜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冷酷的薄唇在下一秒微微弯起。看到苏沫孩子气的动作,黑曜泽怔了怔,平淡的话语夹带着关切,对烈性的他来说已算是无比的温柔了。
像黑曜泽这样的男人,也懂得什么是温柔么?一定是她看错了!
修长的双腿包裹在黑色皮裤里,坐进沙发之后交叠于矮桌上。
喃喃说着话,黑曜泽双眼一直紧锁着苏沫的小脸,仔细看着苏沫表情的变化,已经不知不觉的成了黑曜泽必然会做的事。
只要她醒过来就好,他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再次睁开眼睛,苏沫眼底已经一片清冷。
“我自己来。”
苏沫没有回答黑曜泽的话,在她看来,如果不是她真的无法答应的事情,她不会和黑曜泽对着干的,毕竟她答应过他,做他的奴隶。
没有再说一句话,黑曜泽转身离开。
倔强的小脸,美丽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不屈的光彩,心里本来应该非常生气的,但是相互瞪视的这一刻,黑曜泽却觉得苏沫很美。
那一声清脆的声响,犹如一头棒喝敲打在黑曜泽头上。
“我不想死,可我也不想要你的帮助!”
黑曜泽凝视着苏沫的小脸,眸色一点一点暗下去。
苏沫自然也是听到了响声,她知道黑曜泽生气了,不过她并不打算讨好他。
对于苏沫提出的‘要求’,黑曜泽竟然全都满足,例如说让她和家人通话。在和家人通话的同时,苏沫知道在她躺在床上的这几天里,黑曜泽曾经短时间的‘探望’过她的父亲,还和她的父亲下过一盘棋。
黑曜泽的脸,霎时黑了一半,“张嘴。”
苏沫反讽。
另一边,两名高壮的保镖一左一右架着一名似乎是连路都不能好好走的女人,往铁笼子走来。
两只大手一左一右抓着苏沫的肩膀,狠狠的把苏沫娇小的身子移回了原位,苏沫浑身上下疼极了,娇喘声也变得大了些,当黑曜泽看到苏沫身上有些伤口居然渗出了血,气得一把捏住苏沫倔强的下巴。
不过虽然黑曜泽没有出现,向来思维比较敏捷的苏沫也感觉到了事情多少和以前是不一样了。
苏沫话还没有说完,黑曜泽已经站了起来,虽然房间非常大,但是黑曜泽高大的身子在房间里依旧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力。
“黑曜泽!你——”
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中间流转,苏沫突然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可是她却又说不上来。
挪了好一会才挪了一点位置,不过苏沫并不气馁,饥饿的感觉让她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动力。
黑曜泽猛然发觉自己的行为就像个十几岁情窦初开的男生,为了心爱的女孩儿情绪上下波动起伏,可以为了她的开心而心里甜滋滋的,可以为了她的疏远而十分生气
还没来得急猜测黑曜泽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苏沫接着很快被不远处的一幕吸引住了。
她,会不会看错了?
她曾经晚上假装睡着,看看晚上究竟是谁给她上药,奇怪的是之后她总是会不知不觉的睡着,然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强势的、霸道的、自以为是骄傲自大并且从来都是以他自己为中心的黑曜泽,居然妥协了!
很快便有女佣进入,殷勤的喂苏沫喝粥,喝了热粥之后,苏沫这才有了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谁说我在帮助你?”
黑曜泽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眼睛就一直没离开过苏沫。
‘沫沫’这个亲密的叫法是她的亲人、爱人和朋友叫的,不包括他这个恶魔!
对黑曜泽来说,他经历了确认对苏沫心意、并且为苏沫的身体担惊受怕的几个小时,对苏沫的感觉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可是对苏沫来说,过去的几个小时像是虚化一般,她只知道她被白狮伤了,看样子她如今是狮口逃生成功了。
看到苏沫突然变乖,黑曜泽随即后悔用那样的语气和苏沫说话,他保持着按压苏沫肩膀的姿势,自上而下的看着苏沫,苏沫也只能看着他。zVXC。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在苏沫面前,他从来都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全是零。
黑曜泽虽然没有再来,但是陈福却经常来,苏沫知道陈福是黑曜泽叫来‘监督’她的,怕她会像之前的两次那样逃出别墅,即便她这一次是有伤在身。
发泄似的一口接着一口喝粥,甚至粥还没嚼上一嚼就直接吞进了肚子里,仿佛和碗里的粥有仇。
黑曜泽回瞪苏沫,可是却一句话也不说,苏沫不是第一次被他这么瞪,她当然知道他在生气,可是生气又如何,苏沫毫不客气的继续。
苏沫还打电话给蓝雪儿的主治医师,主治医师告诉苏沫,蓝雪儿还是没有醒过来。蓝雪儿的痴呆弟弟,依旧是天天都守在蓝雪儿的身边,时而和蓝雪儿说话,还学会了给蓝雪儿按摩。
最终,出乎苏沫意料之外,黑曜泽居然妥协了。
很明显苏沫把黑曜泽的‘命令’听进去了。
黑曜泽生气的一把将勺子放回碗里,勺子碰到瓷碗的旁边,发出‘吭’的一声响。这还不行,黑曜泽把碗重重的放回了桌子上,碗底和桌子碰撞发出了更大的声响。
身子如果这么翻下去,她还要命不要?!
苏沫心里可敞亮得很,那个害她被白狮伤害的女人和黑曜泽月兑不了干系,是黑曜泽的无数女人之一。
每当看到黑曜泽被光芒笼罩着的模样,苏沫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可是黑曜泽却又那么真实的存在,恶劣得让她无比憎恶。
黑曜泽当然也不是好打发的,“这几天,你不是一直都在行使着这个‘不’的权利?”
那日的冰美人看起来是那么的冷傲美丽,和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岂止是云泥之别!
苏沫正想着,女子又被保镖架着往前走了好几米,不知怎地,她情绪激动了起来,扬起头咆哮一声,苏沫定睛一看,女子分明就是那日想要害她的冰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