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跟你说的喔?”陈紫洛挨到他身边,像小时候那样讲悄悄话,一双眼忍不住飘向书房。
他们玩真的?说进书房就进去,还讨论这么久。
“我有长眼睛,能自己看出来。”阙律泽好气又无奈的看着她,这女人神经会不会太大条了点?
早上跟他提分手,现在就紧挨着他说话,她这么心无芥蒂,是早早认定他们只是单纯假交往,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我也有长眼睛,怎么就看不出来?”她吐了吐舌头,满脸不服气。
“你那双眼睛……”阙律泽眯细双眼,倾身,逼近她面前。
她抖了一下,瞪大双眼,回他一句,“怎样?”
“老实说,没什么眼力。”他摇摇头,看她气呼呼瞠大眼睛,唇边笑意转浓,又再次摇摇头。
气死她最好,早上那样伤他,这次就当他回敬她。
“喂,我可是平面设计师,一天到晚画设计图,眼力能差到哪?”她从鼻孔哼出怒气,抬起左手打闹似的推他一把。
“此眼力非彼眼力。”阙律泽不动如山的站着,眼底冒出几分戏谵,好整以暇睥睨着她不断喷出恶气的发怒表情。
从小他就喜欢逗她生气,每次看她被自己气得两眼发红,他就乐,直到上了大学,他才停止自己幼稚的行为。
现在又看见这表情在她脸上重出江湖,他胸口暖意隐隐散开,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拨乱她蓬松的黑发。
“讲白话文啦。”有没有这么玄啊?陈紫洛粉唇微嘟,抬起双手,在头顶乱挥一阵,企图拍开他的手。“别碰我的头!”
他真的很可恶耶!
老是对自己做出亲密的举动,他把她当朋友,可是她的心却被他一次次撩拨起来,他知不知道啊?
“这么凶?”跟小时候一样。阙律泽低笑开来。
“谁叫你刚刚见死不救。”想到刚刚她就来气,忍不住又狠狠瞪他一眼。“没义气。”
阙律泽苦笑。
她早上跟自己提分手,晚上就要他像个没事人似的跟她打哈哈,她以为他没自尊心吗?
“喔、喔,我就说不用担心,他们小俩口从小靶情笃厚,小吵小闹不要紧,感情说不定还能越吵越紧密呢。”
阙父的声音从书房门口传来,两个年轻人马上转头,看见正笑得满脸春风的两老。
“你说得对,说得对。”陈妈妈笑着点头附和。
“妈,我们人在现场喔,你当我们是三D立体投影影像吗喵?”陈紫洛抛下他,快步走到老妈身边,抓着她的手,暗示她不要随阙父起舞。
“紫洛,来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过年红包喵。”阙父对她招招手,递出一个精致的正方形锦盒,放到她手里。
“这是什么?好沉喔。”陈紫洛双手捧着锦盒,疑惑的眨眨眼。
阙律泽走到她身后,护着她。
天晓得老爸又想对她出什么怪招?
“打开看看。”阙父催促。
陈紫洛打开盒子,双眼触及里头通体翠绿的镯子,微微瞠大双眼,惊呼起来:“玉镯子?上头还雕了好精致的图腾喔!”
好漂亮的玉镯子,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是我们家传媳不传子的传家宝。”阙父见她喜欢,咧开嘴,满意地笑着。
“传媳不传子?”陈紫洛颤了一下,抬头,看着阙父笑咪咪的脸庞,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我不能收,真的不能收。”
“收下吧,你阙伯父盼这天盼好久了。”陈妈妈在旁边猛敲边鼓。
“伯父,可是我……”她露出为难的表情。
“心里不要有压力,伯父就喜欢看玉镯子戴在你手上的样子,真好看。”阙父拿出玉镯子,套到她左手手腕上。“嫁不嫁这小子,你可以慢慢考虑,但镯子可不许你拿下来。”
“可这不是传媳的宝贝?”这样怎么可能没压力。
陈紫洛求救地看向阙律泽。他看向老爸,阙父挑衅地瞄他一眼后,专注看着陈紫洛,一掌轻拍她手上的玉镯子,要她好好戴着,别拿下来。
“在我心中,你就是我儿媳,不管你将来肯不肯答应嫁给这小子,玉镯子都是你的。”阙父把话挑明讲。
“爸,别为难她。”阙律泽浓眉皱紧,一掌握住她右手臂,把人拉到自己身后。
陈妈妈瞧见,当场脸上笑开花。
看看律泽多护着自家女儿,原本她还担心交往消息有假,现在看来是自己太过阙父见儿子护着未来儿媳妇,快速给准亲家母使个眼色,脸上装出不满,低斥道:“这是我跟紫洛之间的事,你不要出声。”
他正在拚命乔姻缘,这个臭小子不帮腔就算了,还一个劲儿护着人家,媳妇儿要先拐到手,再好好疼人家也不迟。
“伯父,你对我真好。”陈紫洛低头,看着手中的玉镯子,心里感慨万千。
“可是我真的——”
她话还没说完,阙伯父一手推开儿子,双手轻抓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开口,“伯父真心希望你能嫁进我们家,否则我死也不会瞑目。”
“伯父,你说什么呢?”陈紫洛眉头紧锁,语气正经,“你会跟我妈一起活到两百岁。”
“就算活到两百岁也没用,没看见你嫁进我们家,就是我的遗憾,我就想看你成为我家媳妇。”阙父深深叹口气。
“爸,我跟她才交往多久,还没考虑到那么远。”阙律泽总觉得老爸今晚很不对劲,老是一再提到死字,以前他从没有这样过,不要说过年,连平常都有忌讳,绝口不提这个字。
“什么还没考虑到那么远?”阙父听见儿子的话,脸色一变,当场吼了起来。
“日子我跟你陈妈妈都挑好了,你要是我儿子,就给我准时结婚!”
“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别生气,这件事让他们年轻人再商量商量,来,我今年送你一个按摩器,先来试用看看,不好我还可以拿去换,换到你满意为止。”陈妈妈见阙律泽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赶紧拍拍阙父的手,要他停火,免得被他那个精明儿子瞧出端倪。
两个年轻人送长辈的都是大红包,阙父送陈紫洛一只玉镯子,陈妈妈送自家女儿健身中心会员卡,跟阙律泽是同一家健身中心,而阙律泽又送陈紫洛围巾。
拆开礼物后,陈紫洛轻瞪他一眼。
就说不要送围巾,偏又送,她衣橱里满满都是他送的围巾。
阙律泽没说话,眼神飘向天花板。
围巾可以保暖,如果她想,还可以当成一种衣饰,一举数得,有什么不好?从小到大,他送她围巾的样式、材质、颜色从没有重复过,她还有什么不满?
这次送她的围巾的材质是重丝,还有知名画家亲手在上头作画,要价一万多块,哪里亏待她了?
阙父送自家儿子一把钥匙,说是家里书房保险箱的钥匙,先交给他保管,不过要等他说可以开的时候才能开。
陈妈妈送阙律泽一本养生书籍,陈紫洛则送他手套。
四个人一起打麻将守岁,陈紫洛打得乱七八糟,要不是有阙律泽偶尔喂她吃点有用的牌,她会输得更惨。
凌晨六点,四人吃过小米粥跟几样清淡的小菜后,阙律泽领着昏昏欲睡的陈紫洛回去。
这时候,窗外正在下雨,砰砰砰的雨声,一点一点打在玻璃上,听起来有几分可怕跟萧索。
两人来到楼下,因为没带伞,又不想回去打扰已休息的两老,阙律泽月兑下夹克让她盖在头顶上,轻揽着她,快步走到座车旁,先替她打开副驾骏座的车门,将她送进去后,才小跑步回到驾驶座,等他坐上车,身体已经湿了一大半。
两老窝在窗边,看着阙律泽的动作,相视一笑。
“把你女儿交给我儿子,准没错。”阙父脸上表情很是得意,只是原本精神奕奕的双肩一垮,神情突然变得相当疲惫。
“你还有闲工夫扮红娘,那件事真不打算告诉你儿子?”陈妈妈双手扶着他,两人慢慢走进屋里。
她口中的那件事,指的是他大肠癌末期的事。
他还真不是普通顽固,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好劝歹劝就是不肯让儿子知道,只准在他真的不行时,才让儿子去医院见他最后一面。
“今天你不该这么累,医生交代——”陈妈妈深深叹口气。
“医生交代当参考就好,说不定这是我人生最后一个除夕夜,绝对不能毁在那个医生嘴里。”阙父冷哼。
“人家医生也是为你好。”
“我告诉你,医院再怎么样也是营利机构,昨晚这样搞,我不觉得累,只觉得爽快,这是我强撑着身体,要办的最后一件事。”阙父累瘫在沙发上,神情极为疲累。
“今天你也看到了,那小子可是护着你女儿。”
“我都看到了,只要他们年轻人点头,我马上把他们送进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