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厉鬼生猛地扑了上去,化作一股黑红的烟缠住了柳妃的脖子,一直吠个不停的土狗突地没了声音,垂着狗脑袋溜溜地钻到谢玖椅子下面躲了起来。
只见柳妃顿时呼吸一窒,捂住了脖子,难以置信地望向谢玖,目光含毒。
谢玖下意识地身体后倾,紧贴向椅背,只差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天地良心,别说不是她阴谋算计,便是她有心想要对付哪个,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柳妃!
宫妃争斗无非是为了争\宠,柳妃又不得圣宠,宫中除了嘉芳仪贾黛珍与之交好,也没什么人缘,甚至不用她费上半点儿心思,就有不知几个人落井下石。说句不好听的,柳妃在她眼里完全不是个对手。要说威胁,怎么也得是皇后、秦妃那个等级,或者嘉芳仪那样得了皇帝宠的,甚至往下拉一拉范围,最差也要张妃,好歹和皇帝的关系是最容易出jian情的表兄妹。自小的青梅竹马,骨血相连,后面还有个太后作靠山。柳妃……她只想说,擦亮那双治艳的眼睛吧,她真不在她的黑名单里。
柳妃脸色涨红,一连串的咳嗽,有一股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的架式。
“柳妃娘娘,您可别气坏了身子,为了某些人不值当的。”与柳妃同在一宫的冯才人虽座位不相邻,但一向以柳妃马首是瞻,时刻注意着柳妃的一举一动,是以并没有忽略柳妃第一时间望向谢玖那恶毒的一眼。
然后柳妃就呼天抢地的一顿咳嗽,冯才人会错意,以为柳妃这便是要拿瑾芳仪开刀,不管不顾地冲当领头羊来了这么一句。
谢玖颇讶异地看了冯才人一眼,难道咸熙宫中在未经寻问之时竟也有这才才小人开口的资格?
冯才人在谢玖的目光下瑟缩肩膀,安静了下来。
同一时间,在太后不着痕迹地扫了冯才人一眼后,郭嬷嬷已经在心里开始哀悼。
在宫里,可以没权,没势,没宠,没爱,甚至没有容貌,绝对不可以没有大脑。而这冯才人,几样都没有,还在这儿得瑟什么?赶紧回去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吧。省得太后出手,到时候吓的魂飞魄散,连点儿渣也剩不下。
“柳妃,你是哪里不舒服,可要请御医过来看看?”张伏慧关切地问。
柳妃嚣张跋扈,得理不饶人,与皇后极不对盘。即便是这样,朱德音仍然忍不住在心里呸了太后一脸的唾沫星子。
她知道太后一向不喜欢柳妃,可是都咳的几乎背过气去了,脸都变成青灰色了,还假惺惺地问什么,难道不应该直接宣御医吗?
需要柳家势力的时候,拉着人家当个亲生女儿似的嘘寒问暖,恨不得掏心掏肺,只为了柳家同意联姻扶贤王上位。等大局已定,贤王稳坐江山了,又开始嫌弃柳家权势滔天,不服管教,连带着皇帝登基时封的柳氏妃位都被太后以一点小错为由而拿了下来。若不是为了制衡瑾芳仪,也为了封张修盈妃位不致被柳家诟病,想必那一张连封三人的圣旨里也未必有柳氏。
用的着的时候当个宝,用不着人家就当根草,太后惯用的手段,只是未免太上不得台面。
“还是宣御医吧,臣妾看着……不太好。”朱德音淡淡地道。
太后与皇后不动如山,连上前看也没看一眼,众妃好奇之余又有些心寒,也都不敢再出声。
谢玖望向柳妃,只见缠着她的那股黑红色的气在柳妃身上乱窜,一会儿头一会脚,最后到了胸前时那黑气竟渐渐变薄变淡,突然一声哀嚎,像是被什么弹了出去,直直冲向坐在柳妃正对面的庄妃。
“柳妃,便是你命不该绝,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我誓要拖你同入十八层地狱!”厉鬼声嘶力竭地尖叫。
谢玖坐在那里起了一茬接一茬的鸡皮疙瘩,身上的汗毛竖起来半晌没下去。这厉鬼搭上性命,不择手段也要复仇,究竟是怎样的不甘,至死也不休的刻骨仇恨?
庄妃只觉浑身冰冷,头发根刷地就竖了起来。她连忙退下手腕上的佛珠,嘴巴念念有词:“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皇后:“……”
柳妃还有气呢,庄妃念的这是个什么意思?
“宣御医。”张伏慧示意郭嬷嬷,皇后都直接开口要请御医了,她这个做太后的再磨蹭,估计传出去转眼就变成她有心加害柳妃,有病也不让御医看?
不过是咳嗽,哪就需要劳师动众地请御医。现在的孩子真不如当年她们身体好,动不动就有病,有病了就看御医……就连这平时看着壮的跟头牛似的柳妃也不例外,不就咳嗽嘛,多大点儿事?
厉鬼被弹出后,柳妃呼吸逐渐通畅,脸色也恢复了红润。
适才她虽厉鬼缠身,却是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太后,她本就没什么好感,也没丝毫伤心失望可言。
“谢太后娘娘关心,臣妾无碍了。”柳妃起身施礼谢恩,“这些日子臣妾身子便常有不适,本想挺着出席寿诞,沾沾太后娘娘的福气。未免扰了太后娘娘和众妹姐妹的兴致,臣妾便向太后娘娘请罪,怕是不便出席宴会。”
“你这丫头一向刚强,能说出不适,肯定是身体再受不住。你别想太多,御医不就是给皇家看病的吗,还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你不参加宴会也好,回去承欢殿好生养着,但一定得让御医看看,即便是小病也不能拖,时间久了可不就拖成了大病?”张伏慧一脸慈爱,“待会儿哀家让人叫御医去你那儿,别管什么大病小病,赶紧养好了,哀家看着你都心疼,本是多健康的一个丫头。”
不只柳妃和皇后酸倒一口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太后也深觉羞愧。
是舒心的日子过久了吗?不像先皇在时成日间勾心斗角提心吊胆,生怕着了别人的道。如今自家儿子登基,再没人敢算计她,人人都捧着她,她怎么现在说起假话来……听起来就假了?
“派哀家的软轿送柳妃回宫,翠玉啊。”张伏慧唤了一声郭嬷嬷闺名,“你再叫人去请郑御医过去看看,药什么的都用最好的。”
郭嬷嬷没敢揉酸倒了一片的好牙口应声而出,跟在千恩万谢的柳妃身后走了。
谢玖看见厉鬼不知什么时候又趴到了柳妃的背上,血腥气愈加浓厚,远远地坐在椅子上她都闻着反胃。
朱德音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提议先去长信宫宴会厅,张伏慧或许是生辰的关系,倒难得地好说话,笑着点了点头,罕见地没挑皇后的刺儿。
谢玖连忙起身告退。
不知是皇帝之前特别言明的关系,还是太后不耐烦在生辰之日还给自己找堵,不愿看到她,挥了挥手示意她爱去不去,便在一声声:“太后起驾!”声中,率着众妃浩浩荡荡走出了咸熙宫。
在周妃经过谢玖时,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幽怨地道:“破坏绣品,侮辱艺术,简直是不可原谅!”
谢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