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玖没理会眼前暴怒的柳妃,径自走进侧殿。进了门,柳妃的声音便消失,不再跟着她。
殿内两排侍立的宫人仿佛不存在似的,鸦雀无声。花真在卧室外守着,见谢玖款款而至忙上前低声道:“皇上说眯一会儿,让娘娘回来再叫醒他。”
谢玖点点头,挥手让她退下,便走进了进去。
帷幔勾在两边没有放下,顾宜芳身着墨绿常服平躺在榻上,明黄色双龙戏珠锦被随意搭在腰间。似乎是累极了,从不打呼的小皇帝竟发出小小的酣声。她到榻边坐下,低头便看见那张睡的红扑扑的脸,双眸紧闭,发丝微微有些凌乱。
她不知道皇帝接下来是不是有政事要忙,便照着他之前的吩咐想要叫醒他。
手抬到半空忽地转了方向,轻轻落在他的脸上。
她轻抚他的脸颊,亲了下他微薄的唇。见他没有转醒的迹象,勾起舌尖沿着他的唇边舌忝了舌忝。
只见他眉尖轻蹙,无意识地发出一声轻吟。
谢玖浅笑着含着他的唇,舌尖灵巧地伸了进去,慢慢的他开始回应,呼吸渐渐急促,就在她才动了想要起身结束这个吻的念头时,脑后就被一只大掌按住。他的吻开始激\烈,像是要将她拆骨入月复,顺着舌尖吸走她的灵魂一般。
她伸手抵在他的胸前,只觉一阵头晕目眩,顾宜芳已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陛下……”
谢玖模模糊糊地听到外面有人迟疑地唤了一声,顾宜芳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根本不想理会,拉开她的衣带,一把将她衣襟就扯开了。他的唇带着滚烫的热度,从耳畔一路吻到颈项。
高洪书伸长脖子往里探,见半晌没动静,鼻尖开始冒汗。
皇帝和瑾芳仪在一起时,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没有俗事来骚扰——政事也不要有!
每每旁人有事需他回禀,炮火都直接且不留余地的全部冲着他轰来,简直特么就是他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陛下,太后——”
“听着了,有完没完。”意外地,皇帝吼了两句就没了动静。
高洪书一想也就明白了,皇帝定是停在最关键的时候,根本没那么多心思应付自己。顿时,他欣慰了,豁达了。他挨骂伤的是心,皇帝骂人伤的却是身,他划得来啊。
看到师父狰狞的笑,连书低下了头。心道,被骂了还能高兴成这样,在皇帝身边呆久了,师父终是不可避免的变态了吗?
顾宜芳埋头在谢玖的肩窝处,呼出的热气几乎灼伤了她的皮肤。
良久,他才面色如常地起身。
谢玖跟着起来,抚平衣襟,将腰带重又系好。不等他开口问,便将柳妃说的话完整的重复了一遍,一句不漏。当然,其中并不包括她任何的主观臆断。
听完,顾宜芳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其他的表示。
“这个有效?”他瞥了眼谢玖脖子上的红线,“她没伤着你吧?”
谢玖没说柳妃根本没有伤她的意思,倒是皇后身边的焦脸女鬼率先领教了这木简的威力。不得不说,因为这块木简,她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以后不仅那些鬼怪伤不到她,反而因为他们,她有机会知道更多宫廷私\密。只要运用得当,便是旁人无可比拟的优势。
“挺有效的。”她只简单地说了一句。
“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就马上派人去永福宫找朕。”顾宜芳牵着她的手往外走,“母后和代国夫人找了什么道士到永福宫驱鬼,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还指名要朕每晚坐阵,这几日朕大概就休息在那儿。”
即便不用道士,皇帝住到永福宫也没有鬼怪能近前。
谢玖拿不准太后这是想要趁机拢着皇帝与张妃亲近,还是那驱鬼仪式真的需要皇帝。
张妃作为妃嫔不得皇帝宠\爱,甚至入宫一年还未破瓜。但皇帝对曾经作为妹妹疼爱的张妃,感情始终不同旁人,谢玖相信无论太后此番的理由是什么,皇帝都会照办,因为他对张妃的疼爱缘自真心。
才走到卧室边上,高洪书已经推开了门。
眼见着两人旁若人地拉着手出了含章殿,他耷拉着脑袋幽幽长叹,不过是去永福宫而已,这两人也来个至于十八相送?
瑾芳仪,你玩的一手好皇帝,你父母知道吗?
夜凉如水。
顾宜芳看着宫灯照射下嘴唇微肿的谢玖,目光一紧,忽地升出一股不舍。
“朕喜欢阿玖叫醒朕的方式。”他附身在她耳边低声说。
谢玖见他还有时间和她依依不舍,索性环抱住他的腰,抬头仰望着他,将依恋表现的十足十。
“我也喜欢。”她轻声回道。
然后,只觉搂着她的胳膊倏地收紧,紧到几乎令她无法呼吸。
旁观的宫人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敢看向台阶上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连书疑惑地望向高洪书,身为含章殿总管他难道没有必要提醒皇帝一声,他只是去永福宫走一趟,并不是去塞外和亲,实在不必一副天人永隔,今生无缘来生再续的状态?
高洪书挺直腰杆,目不斜视。
这回说什么他都不会再做出头鸟。
谁特么杵鼓他打断皇帝十八相送的节奏,谁就是他高洪书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对头,世世代代当那人是杀父仇人对待!
最后,还是皇帝先松开了手,手在离开她身体时还顺便模了一把滑溜溜的小脸蛋。
“你宫里厨子做的甜点不错,明儿晌午你给朕送来。”
谢玖轻笑出声,明白这是皇帝想见她。“臣妾知道了。陛下也要按时用腾,别光惦记政务,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还是阿玖知道心疼朕。”
顾宜芳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亲了一下她的脸,一咬牙上了步辇。“要不,你和朕一同去永福宫?”
谢玖一怔,和皇帝同去永福宫,太后不扒了她一身皮,也给不了她好果子吃。如果不是了解小皇帝如今食?知味,舍不得她,她当真以为是嫌她命太长,想借太后的刀给她剁了包馅呢。
“臣妾原就想着张妃娘娘好些了,再去看看呢。只这几日永福宫定然忙乱,臣妾就不去添乱了,过些日子吧。”
这她说的倒是实话,宫里没什么情谊可讲,偏张妃纯真憨厚,几次为她讲了不少好话。如果不是太后坐镇永福宫,她是真想着过去看看能否帮上忙的。
皇帝说完也觉不妥,见夜风吹起谢玖的裙角呼呼作响,也不管近五月天了,便道:“起风了,你赶紧回去吧,别凉着。”
“我看着陛下走。”谢玖笑着,不露痕迹地扫了高洪书一眼。
高洪书便道:“皇上起驾。”
然后跟着步辇呼拉拉一帮子人走了。才过转角,只见前面一盏宫灯晃晃悠悠地就过来了。来人气喘吁吁地跪在墙旁边,不敢挡着步辇的道。
“小人昭阳宫小路子,奉皇后之命特来禀告陛下。”
见步辇停在面前,小路子连忙将头垂的更低。“长秋宫嘉芳仪宫人来报,说嘉芳仪有喜。娘娘请御医诊脉,果然有了一个月的身子,皇后娘娘请陛下示下。”
半晌,皇帝一句话也没说,高洪书偷眼望去,却见皇帝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扶手,面沉如水,目光冰冷地望向前方,哪里有每次妃嫔怀了身子时的半点儿喜悦之情?
嘉芳仪卷进柳氏弑君案,失宠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能留下条命就不错。谁知偏偏这时候怀了身子,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福,还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