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彪悍,众妃向来是有所耳闻。////
远的不说,打入冷宫的易氏和才因怀了皇嗣却不过晋了一位成了宝林的蒋氏,初时受宠程度还是贾黛珍和谢玖并驾齐驱,如今贾黛珍身怀皇嗣还在禁足之中,其不原因不足为外人道,但长秋宫有谢玖安插\进去的钉子一事无庸质疑,孰是孰非,众妃心中各有评断。
而谢玖前阵子沸沸扬扬的丑闻不仅没有伤到她分毫,居然摇身一变,没过几天就晋位成了惠妃。
便说前阵子皇帝与惠妃闹僵,皇帝唯一宠过的杨妃,也是转眼就让皇帝给抛到了脑后。
惠妃的确是有张狂的资本,但众妃怎么也没想到,惠妃在昭阳宫就敢直接给皇后下不来台。
众妃大惊失色,眼神乱飘,就是铁杆的皇后一派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冒然地替皇后出头,毕竟惠妃身后有皇帝撑腰,皇后与惠妃至少在明面上还没有撕破脸。
拍马屁也要拍到正地方,万一皇后也存心避上惠妃几分,她们不知所谓地跳出去,能不能挣得皇后的青睐还两说,得罪惠妃是妥妥的了。
而且,众妃之所以不敢得罪,甚至多说半个不字,都是担心皇帝让惠妃整日间拢到身边,惠妃若说了什么不好听的,她们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很有可能直接步易氏和蒋氏的后尘,根本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让皇帝给扔冷宫去了。
满殿的寂静,谢玖妩媚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轻轻挑眉看了皇后一眼。果然,便见皇后面色一僵,右手下意识地握\住旁边的茶盏,手指微微僵硬。焦脸女鬼就站在皇后旁边,目光阴冷地望向谢玖。
看到焦脸女鬼没有冒然上前掐死她,谢玖已经暗自松了口气。
或许旁的妃嫔还看不出来,但皇后与她都心知肚明两人已经撕破脸皮。皇后往她身上泼脏水,她还没来得及还手,这时候如果态度再不强硬些,皇后只怕还真当她是个任人搓圆捏扁的窝囊蛋。只是这时候若在分出心神来应付焦脸女鬼,她只怕没让女鬼弄死,自己先精神分裂,作死成个渣渣。
“你年纪小,不懂事,本宫身为六宫之主自然是要多担待些。”片刻,朱德音缓了缓神色,苍白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声音温润,显得宽仁大度。
在短短一瞬间就能控制住情绪外漏。谢玖不得不承认皇后进步了。她还以为,皇后即便一怒之下不会当众摔杯子,至少也不会给她好脸。谁知道,短短几个月,皇后几乎令她刮目相看。
“正是。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计小人过。”谢玖扬高声调,美目流转,笑若春风。
“阴谋算计,说闲话泼脏水,不过小人行径,不识一晒,根本成不了大事。大人则看得看望得远。不是不计较,而是看清楚这种小人行径根本不足计较……臣妾昨日才和皇上讨论过这句话,臣妾见识浅薄,想不出这种道理,皇上便教了臣妾这一番话。不知皇后是不是也这么看呢?”
朱德音狠狠地望向谢玖,目光阴森。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止住手上这茶盏直直冲着惠妃那另有深意的笑脸上摔过去。
牙尖嘴利的贱婢,指桑骂槐地说她手段低劣,扯上万钟往皇帝头上扣绿帽子。她也不想想,若她自己行的正做的正,没痴缠过万钟。她便是脑洞开再大,敢拿皇帝的帽子开玩笑?
自己不爱羽毛,还妄想别人替她打掩护,真当世界皆他娘啊。
朱德音心道,迟早有一天披下她那张迷的皇帝七荤八素的面皮划上七八十刀解恨。
“小人哪有自认为小人的?惠妃执着于小人与君子的行为,本宫却想的是他们的身份。”朱德音声音微微有几分僵硬,冷然。“大多数小的自认君子,做的便是君子事,孰不知越是小人越爱骂旁人为肖小,一来先声夺人,二来看自己不清,更有自欺欺人之辈。惠妃好学是好事,可别走了歪路,看一些歪书杂论,把脑子都给带偏了。”
“俺地亲娘姥姥,你俩打嘴架有特么什么意思?干脆上去掐一架得了,看得俺热血沸腾,你倒是稳如泰山。”舒宜摩拳擦掌。
他在江湖看到遇到的大多是一言不和,两人拔刀就砍,不是单挑就是群欧,再不然他扔把毒药就什么都解决了。江湖讲的就是快意恩仇,卧薪尝胆的事也有,大多行事秘密,又哪里会让他看到。
他眼瞅着皇后和惠妃两人都恨对方牙痒痒,恨不得抽筋拨皮的架式,还只是嘴上似是而非地打机锋,连脚底板都直痒痒。
焦脸女鬼目光阴冷,直直冲舒宜飘了过来。
舒宜挺起胸膛,飘到谢玖身前扯着脖子喊道:“你干嘛过来,丑鬼?!咱井水不犯河水,你招惹俺,别怪俺再找一堆朋友来闹你昭阳宫,你瞪俺干嘛,俺怕你瞪啊,你离俺远点儿——你太丑了,俺看着渗的慌!”
谢玖抚额,他这是江湖人的快意恩仇吗?这和她与皇后打嘴架又有什么不同?
不过就是舒宜的嘴巴更损上几分,拿焦脸女鬼的样貌骂人。
话说,他自己就是规规整整的,也不比人家那烧焦的脸蛋好看上几分啊。
焦脸女鬼冷冷地看着舒宜,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在他还扯着脖子想要骂人之际,那丑字才吐出来,她手下一用力,舒宜的头顿时掉到地上滚了两圈,头身分离。
谢玖目瞪口呆,这焦脸女鬼从将军那里偷师,学会了新技能!
这明明是将军对付她的手段,不成想没过几天就让她学去,用来对付不修口德的骂人丑的舒宜身上了!
这厢谢玖还没在震惊中回神,只听舒宜嗷的一声尖叫:“俺地脑袋呀,脑袋,不对俺地身体呀——俺的脑袋和身体断了,唉呀,你这丑鬼,你等着,俺叫俺朋友来收拾你!”最后嚎的都破了音,震的谢玖耳朵嗡嗡作响。
舒宜三角形的脑袋在地上滚了两圈嗖地飘高到半空,一边喊一边冲出窗外,他那身体晃晃悠悠地跟了上去。
焦脸女鬼居高临下地瞪着谢玖,眼神冷冰冰的渗着冰碴似的,这么近的距离,谢玖清晰地闻到了有东西烧焦的味道,如同第一次见到焦脸女鬼的时候一样,她几乎吓尿。
如果不是坐在椅子上,谢玖怀疑自己就直接瘫到了地上。
焦脸女鬼这是杀鸡给猴看,忌惮将军的话,不敢直接冲她下手,就拧断了舒宜的脖子,给她警告,不满她对皇后这般咄咄逼人的态度。
巫蛊一案草草收场,玄空和慈海带进宫的和尚道士也都放了出来,再度入宫进行祭礼祈福。皇帝每隔三五日便和他二人谈佛论道,却从不曾引谢玖见过。和尚道士里没有查出和巫蛊案相关的证据,但皇帝心存警惕,并不相信他们,再加上柳妃那木简一事累及谢玖几乎丧了性命,他虽有意借且神佛之力,又担心有心人从中动了手脚,犹犹豫豫直到如今也没拿定主意。
早知道焦脸女鬼这么威武霸气,吃了亏立刻就能找回场子,她说什么也要撺掇皇帝找那玄空道士想办法把焦脸女鬼收走。
有这么个大杀器在,她对上皇后简直是鸡蛋碰石头,即便压制的皇后无法翻身,只要这女鬼一出面,她立马也就萎了。
谢玖让舒宜和焦脸女鬼这一闹一吓,早没了方才的神采飞扬,硬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脸,手托着下巴悠哉地望着地。
皇后的话就跟砸地上了似的,连点儿回音也没有。
朱德音自认挤兑的惠妃有理有据,给了她强有理的回击,说着那番话就一边看着惠妃的反应,谁知惠妃先是脸上露出不屑的笑,转眼脸色变幻这叫一个缤彩纷呈,一会儿呆愣,一会儿恐惧像是看到什么她看不到的东西似的。
昭阳宫闹鬼在宫里不过是风闻,可是朱德音是亲眼见过满屋瓷器乱飘的,这些天再没发生,她只当事情过去就算,可早在心里化了弧。如今一看惠妃这番表现,当下就认定是惠妃听了传闻,不满方才她的一番训话,故意耍起不入流的手段,存心恐吓她。
朱德音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苍白的小脸缰的紧紧的,视线转到惠妃身上,才要发作,宁兰忽然半边身子挡到皇后身前,动作缓慢地往茶盏里添了热茶。
宁兰什么也没说,只一瞬间朱德音立刻明白过来,长舒口气,总算将心里这股邪火给压了下去。
惠妃从含章殿搬出来第一天到昭阳宫给皇后请安,就让皇后给训斥了,依皇帝现在宠惠妃没边,早失了正常人的判别能力,没准真就认为是她故意给惠妃难看。
皇帝因张妃巫蛊一案,连带太后也恼上,如今更是倾向她这一方。
朱德音不是不识大体的人,自然明白皇帝的支持才是最为重要的,不过为谢玖挑衅的态度所激,一时失了理智。只是虽说看的明白,到底没有脸皮厚到让一个小妃子打脸,还能若无其事的程度,当下生生咽下憋在喉咙的那口气。
皇后面色不虞,惠妃情绪不佳,妃嫔也没有傻到没长脑袋忽然跳出来缓解气氛的,便在很长一阵难堪的寂静中,太监尖锐的声音喊道:
“张妃到。”
皇后见惠妃挑起了眉毛,脸上一抹嘲讽的笑,她才总算平衡了,施施然望向房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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