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她们都不是你。”顾宜芳模\模她的脸,轻轻吻上她的嘴唇。
上午他们一起走出长秋宫,她得意地勾起他的胳膊,眉眼间意气风发,整个人就像一团火一样,燎的他的心直痒痒,喜欢的不得了。这后\宫无数个女人,再没有她这样望见人群里永远第一眼就能看到她,如此醒目,如此勾他魂摄他魄的一个存在。
如果他的宠爱,他的纵容能让她那般神采飞扬,他愿意一直这样下去。
谢玖心里有事,神色间便有些恍惚。两个一个站一个坐,就那么抱着不知多长时间,高洪书才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迎了御医进来。跨进门一看,几乎闪瞎了他这双狗眼。
这俩货究竟腻歪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暗暗摇头,若不是请了御医来,这俩人没准早抱到榻上滚去了。
“陛下,郑御医到了。”
顾宜芳若无其事的放开谢玖,神色自若,没有一丝不自在。
“惠妃方才胃不舒服,吃了小半碗饭都吐了,你给诊诊脉,看这又怎么了。”他招唤御医过来,他则坐在一边,神色凝重地盯着谢玖。
明明看着挺健康,三天两头身体就出问题,和她的精明的长相一样,都是中看不中用。
宁安宫一有事郑御医就被叫来,偏偏宁安宫总是有事,以致在太医院私底下都叫宁御医,眼红也好,玩笑也罢,他这名字改的几乎人尽皆知了。
郑御医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惠妃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不足为虑,神色间完全没有皇帝的焦虑。
他模上没多长时间,就换了只手模脉。不一会儿又换了回去,顾宜芳脸色顿时凝重起来,紧紧蹙着眉头,身体微微前倾。声音焦急地道:“到底怎么了,给朕说说。”
他要不说出个一二三来,还敢模着惠妃这么长时间,他就把这御医的爪子给跺了!
郑御医拧着眉,没有分神看到皇帝的脸,高洪书就在旁边候着,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顿时一口老血好悬没喷出咽喉。
皇帝那吃人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不过就是模脉,中间还隔着块儿丝绸的帕子,连这样的接触也受不了的话。以后惠妃但凡有个头疼脑热,三灾八难的,皇帝\都打算让惠妃生抗过去吗?
郑御医抬袖子擦擦满脑子的虚汗,连忙起身复命。“回陛下,惠妃之所以呕吐。是因为脾胃失调的关系,并无大碍。”说着,他抽了口冷气,脸上七扭八歪的。“微臣觉得……”他又擦了擦汗。
不只顾宜芳,谢玖也被他这副吞吞吐吐,为难的样子给镇住,一时间心里发虚。一把抓起皇帝的手。
顾宜芳回握\住她,眼神似刀,脸上露出极度不耐烦的神色。“有话直说。”
“是。”郑御医一咬牙硬着头皮道:“臣觉得,惠妃似乎有了喜脉——”
“真的?!”不等人家说完,顾宜芳腾地就站起身,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或许是有了刚才高洪书炸胡的缓冲,这次笑的倒没那么傻,但也足够闪瞎御医的眼。
“阿玖……”顾宜芳大眼睛锃明瓦亮,又想抱谢玖,又怕一下子撞到她。满心满眼的欢喜。
谢玖虽然有些让这好消息蒙了神,但还是没有忽略郑御医欲言又止的表情,他眼神闪烁,似乎并完全像是个好消息。
“郑御医,可是我的身体有可不妥吗,但说无妨。”
郑御医暗自长舒口气,惠妃真是业界良心,没随皇帝的心情摇摆。否则他还真不好硬生生打断欢天喜地的皇帝,突然插话进去。
“倒不是惠妃的身体有什么不妥,只是月份还低,微臣也不敢十分肯定。”郑御医沉吟道:“太医院的沈御医比较擅长妇科,一上手便知究竟是不是喜脉,甚至是男是女都模的出来。”
谢玖心里有种微妙的情绪,御医彼此之间也是竞争关系,如今她风头正盛,不过就是个喜脉,郑御医没有理由把捏到手里的富贵往外推。
顾宜芳也听出郑御医话里的意思,可他已经激动的来不及细想,嘴咧到耳根。“这个时候沈御医应该是回府了,高洪书,派人去沈府请沈御医进宫,速去速回。”
高洪书顿时也是心里一松,眉眼带笑地应声而出。
好在刚才不是胡咧咧,否则第二天皇帝保准转脸就给他小鞋穿,不搓磨死他不算完。
顾宜芳乐的忘乎所以,双眼顾盼神飞。“阿玖,我们终于有孩子。我们的孩子!朕要大赦天下,你上次——”
谢玖脸色陡变,声音都有几分失真。“陛下!”她腾起站起身,急声道:“陛下在开什么玩笑,郑御医这还不确定的事儿呢,怎么就乱开玩笑了。”不过是个妃子怀孕,这还没生下来呢,皇帝就张罗着大赦天下,是怕全天下不知道他害她宠的没了边儿,明枪暗箭的瞄不得准,给他们立耙心吗?
顾宜芳眉头一皱,“你起这么急做什么,不知道你现在是有身子的吗,莽莽撞撞的。”他伸手扶她坐下,“快坐下,多大点儿事,也值得激动成这样。”
谢玖怀疑皇帝是让好消息给冲昏了头,脑子不清楚。
“陛下,臣妾还有话问御医呢。”
郑御医只觉一阵肝颤,不过是怀着孩子,还不知道男胎女胎,皇帝就乐这样,万一真有个一差二错,他真怕皇帝一时绷不住心火,直接上手弄死他。
谢玖水汪汪的双眸一眨不眨地望过去,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不瞒郑御医,我半个月前……还有小日子,虽然量不甚多,但是,你有几成把握是喜脉。”
郑御医咬牙,“七成。”
他顿了顿,继续道:“因微臣不是十分擅长妇科,所以才向惠妃推荐沈御医,请惠妃不要误会。”
其实,他根本就是心大胆小。换另一个妃子,同样的情况他肯定不往外推,可他给惠妃诊了多少次脉,亲眼看见皇帝对这惠妃是如何不同,连掉根头发都心疼半天,此胎若平安产下他自然前途一片光明,若是出了差错,他只怕皇帝盛怒之下他连小命都保不住。
御医给宫中贵人治病诊脉,向来不会把话说满了,所谓的七成,根本就已经是肯定的意思。
谢玖虽然确定了,可郑御医那隐忍的表情,总让她心里隐隐不安。
“那为何会出血呢?”
郑御医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惠妃穷追猛打,他是怎么也躲不过了。
“回惠妃,怀孕头三个月,房事……不宜过多。”他老脸微红,皇帝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又只守着惠妃一个,旁的妃嫔都近不了身,想也知道那脉象是怎么来的了。
“否则,容易滑胎。”
话音未落,郑御医便觉一股阴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令他几乎想夺门而出。
看吧,他才说了这么一点儿皇帝就已经恼上了,真要出了什么事,还不活剥了他的皮?郑御医越发觉得把惠妃推给沈御医是他这辈子做的最英明的选择。
沈御医善妇科,其他的则一般,以后惠妃再有崴脚也好,和旁的妃嫔掐到一处,伤到哪里他也还是可以为惠妃尽心尽力,鞠躬尽瘁的嘛!
谢玖面容平静地抚上皇帝的手,安抚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御医:“所以,本宫可以理解为,御医的意思是本宫这一胎并不十分安全,很容易就滑胎,是吗?”
郑御医倒抽一口冷气,惠妃要不要这么一针见血,一出口就叼点子上?
“目前是有些……不妥。”他嚅嗫道:“不过,一般来讲卧g静养问题便不大。”
顾宜芳怒极反笑,脸上露出阴冷的神色。“所以你就将沈御医推出来,怕一旦……你躲的倒是快呀!”他忽地扬高声音道:“朕告诉你们,安安份份地办差,少跟朕耍心眼子。惠妃这胎如果有——有任何不妥,别说沈御医,连你也跑不了,朕把你流放三千里,去边疆种地!”
郑御医几乎吓的魂飞魄散,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直道皇上恕罪。
“陛下,”谢玖叹了口气,扯出一抹浅浅的笑,神色没有半点儿慌张,反而忙着安抚躁郁的皇帝。“秦妃不也是沈御医给看的吗?蒋氏也是吧,想来沈御医确实是比较擅长,不然不会怀着身子的妃嫔都找他,必是有些本事。郑御医既推荐了沈御医,不妨等他来了,再听他说说是怎么回事,陛下先别急。”
她说出的话柔声细气,令表情僵硬的顾宜芳稍稍舒缓。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脸上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心里跟让刀子捅了之后紧跟着又拧劲转儿了两圈似的。
“阿玖,朕一定想尽办法保住我们的孩子,否则,”他阴冷的眼神划过跪伏在地的郑御医,咬牙切齿地道:“太医院有一个算一个,朕让他们都别想得着好!”
小病小灾他们医治的欢,到了真章儿的时候一推六二五,躲的倒一个比一个快!
郑御医闻言又是一抖,皇帝这是明显的迁怒啊。
沈御医妇科最是拿手,他如果没办法保住的胎,就是把整个儿太医院都发配到边疆种地,也没一个能保住的……
那就是沈御医的事了,跟他们没一文钱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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