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梓有些食不下咽,仿佛心里堵着很多东西,没了退路也没了出路。
按理说,哥哥这几天该醒了,却不见动静。加之头疼愈加频繁,有些画面一晃而逝总是捕捉不到细节,心中不禁添了烦躁,竟没了胃口。
玉花梓不爱吃饭了,实属难得。
“怎么?不对胃口?”萧叶醉见她举箸不动,有些疑惑。
“没事,最近时不时头疼。”花梓笑得有点儿勉强。
萧叶醉却回头望了望白玉曦的房间,脸上瞬间笼了一层愁云,心中焦虑万分,若白玉曦醒不过来,花梓是否也要陪葬呢?
“来,吃点儿肉,你近日瘦的皮包骨,”萧叶醉夹了块肉到花梓碗里,微微笑道:“等你吃胖了,师傅教你舞鞭子。”
花梓扒了口饭,点点头,等胃里满登登的,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之后两日,花勿语都不曾来过,据说她父亲病了,着她陪伴左右。
花梓闲来无事会在院子中舞鞭,九尺长鞭打在地上,尘埃四起,她从来不晓得自己竟有这样大的气力,挥得动如此重的鞭子,身随步法,鞭随身法,竟游刃有余。
“该给鞭子取个名儿。”花梓将长鞭放在石桌上,这鞭子九尺有余,韧性极好,花梓曾细致瞧了瞧鞭子材质,似乎是树藤与牛筋做成,然这藤绝非普通的藤,牛筋也绝非寻常的牛筋,单说这通体墨绿便让人不禁咋舌,断了根的藤做成武器竟能不失绿意,不失韧性,便知这藤大有来头。
她想,若哪日身无分文,把这鞭子当了,定能换来半月衣食无忧,如此一想,这真是保命的武器。
“叫青魅如何?”
花梓抬头,却见狼女皱着眉头盯着长鞭发呆,听到询问,愣了一下,竟支支吾吾道:“不……不好。”
“哪里不好?这鞭子通身墨……”
花梓还未说完便被狼女打断:“它叫雪碎!”
花梓挑着眉毛问了句:“它叫雪碎?”
“嗯。”狼女重重点头。
“你如何知道它叫雪碎?”花梓盯住狼女的眼睛,目光灼灼。
当初鬼老太留狼女照料自己,她并未多想,可多日相处下来,她总是觉着狼女对她有特别的感情,会怕她伤着累着,甚至喜怒哀乐也随着花梓的情绪变换着,让花梓受宠若惊。若曾经不认识自己,狼女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好?
狼女说话本就不利索,此刻更是张口结舌,不知如何作答。
花梓看着狼女焦急的样子,有些后悔,何苦这样咄咄逼人?知道她的过往,却不愿提及的人又不止她一个,也不多她一个,便打着哈哈道:“就叫雪碎,我也觉着这名字好听。”
狼女如释重负,忙说:“我去熬药。”扭头钻进屋子里去了。
花梓将长鞭缠在腰间,心里默默念叨着“雪碎”“雪碎”,眼前恍若飘落朵朵梨花,她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这才想起那个许久不曾忆起的梦,此刻只记得梦中那人一袭青衫,样子却再也记不得了。
而桑国御花园内,花勿语正跟肖泽正闷头一前一后站在亭子前,小小的六角亭精致典雅,悬着红色的匾额,写着“融芳亭”。
此时秋菊开得正盛,团团锦簇,幽香四溢,清淡悠远。
“我父王的心思……”花勿语背对肖泽欲言又止。
“长公主千金之躯,臣诚惶诚恐,不敢逾越!”肖泽躬身而立,这话虽谦逊,然语气却不卑不亢,拒绝之意溢于言表。
“这再好不过了。”花勿语脸上立时浮现笑容,转过身来,好似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十分踏实。
花勿语踱步走向亭子,踢走旁边的小石子,不小心磕疼了脚,然只皱了皱眉,忙满面笑容道:“前些日子见肖公子出入嫣红楼,我就想,你瞧得上青/楼里那些个媚俗女子,断然不会瞧得上我,心中甚是欢喜。父王着我伴驾左右,又传你进宫,无非想撮合你我二人,既然肖公子表了态,我也不绕弯子,我花勿语并不愿嫁你,也请肖公子放心。”
“臣明白,谢长公主体恤之情。”肖泽微微一笑,庆幸她无意嫁他,可“媚俗女子”四个字,却让他心中不悦。
“若没有其他事,臣先告退了。”
“嗯,去罢,”花勿语话刚出口,眼珠儿一转,忙弯腰摘了朵秋菊,唤了声:“肖泽!”
肖泽忙回身,却见花勿语站在那里,递过一朵秋菊,肖泽疑惑地望着花勿语不知何意,心中不禁敲起鼓来,难不成这长公主忽然对他有了好感?
花勿语却豪无窘态,依旧优雅大方地将花送到肖泽手中,这才不紧不慢,欢颜道:“这青/楼女子戴不得高贵的玩意儿,会折了寿,野生野长的花儿倒是不错,送与你那心上人,她定会十分欢喜。”
肖泽听罢,只觉得周身寒霜四起,抽动抽动嘴角,生生憋出几个字:“谢长公主!”然抬头时,目光冷冷瞪着花勿语,并不动弹。
花勿语吓了一跳,若他动手打她,她定是打不过的,若惊动了父王,自己定要受罚,再说肖泽的父亲是大将军,权倾朝野,若真开罪于他,怕也会给父亲惹下麻烦,怎生都是自己吃亏,心中有些懊悔,都怪自己图得一时嘴上爽快,此刻可如何是好?
她正手足无措间忽然福至心灵,喊了声:“樱柳,樱柳,我头晕!”说罢,朝着樱柳使了个眼色,便倾身倒在樱柳怀里,樱柳呆呆愣愣却不明就里,着了忙扯着脖子喊:“来人啊,长公主晕倒了,来人啊,长公主晕倒了!”
而一旁的肖泽只冷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了!
此时身边早已呼啦啦围了一群的护卫,丫鬟和嬷嬷。
花勿语知肖泽走远,忙站直了身子,拍拍月白长裙,抚平上头的紫色绣纹,扶正头上的金缕钗,朝着众人窘然一笑,仿若无事地吩咐道:“都下去罢。”
说罢兀自向桑王寝宫走去,余后一群宫人望着长公主的背影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