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靠岸,双脚着陆时,花梓豁然开朗,这脚踏实地的滋味真是久违了。
于是她欢喜地回头打量着身后的白玉曦,想起方才在船上船上将他衣服撕了一个大口子。
不想就一会儿的功夫他又换了一身一模一样的,花梓顿时失声笑道:“你到底有多少一模一样的黑袍子?”
凝馨闻言,一时没忍住,抬起袖子掩面而笑。
白玉曦黑着脸,一甩衣袖,从花梓身边大步走过,阴沉沉的气息久久徘徊不散。
花梓打个冷颤,嘀咕着:“谁又惹他不高兴了?”
这话恰巧传至白玉曦耳中,他立时驻足,捏紧了拳头,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萧叶醉后来颇为感慨:“白玉曦着实不易,作为花梓的师父,我深有体会。”
他认为,白玉曦的武功能够突飞猛进也少不了花梓的功劳,因修炼上层武学,极好的耐力是必不可少的,而长久与花梓相处,定能大大提高忍耐力。
蓬莱岛历来被冠以仙境之名,如今看来,名不虚传。
碧海蓝天,水鸟长歌,明媚的日光蒙上柔软的细沙,远远望去,像满地金色的雪花儿,泛着柔和却绚丽的光芒。
盘旋而上的阶梯如长龙一般缠绕着眼前的悬崖峭壁,透过一片苍翠,隐隐可见的龙身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这仅是一隅,便如此震撼人心。
蓬莱岛几百年的历史造就如此大气磅礴的景致并不稀奇,可这神仙洞府与能工巧匠的鬼斧神工融合的如此巧妙则让人不禁咋舌惊叹。
凝馨站在沙滩上,深呼了口气,转身望向南宫云笙,笑着点点头,云笙也报以微微一笑,轻轻点了下头。
花梓则眼中闪着光,拉着凝馨的手感叹道:“真想把这个岛买下来啊!”
“败家!多少钱都不够你挥霍!”
白玉曦虽走在前头。却依然悉心捕捉一切可能的机会去抨击花梓的言论。
花梓松开凝馨的手,拽着裙角,踩着细软的沙子,像只轻盈的白蝴蝶。几步追上白玉曦,从他身后探出头来。
脚下是细碎的步子,为了适应他走路的速度,花梓累的气喘吁吁,嘴巴却喋喋不休:“此话怎讲啊?你可知这么美丽的岛,若归我所有,每年能赚多少银子?若在岛上修成一座园林,内有各地美食,再修两座寺庙,请来高僧讲经传道。修一片花海。内有各色花卉奇葩,修建几家古朴而考究的客栈,以供休憩。同船家交涉,供人们游海赏景。欲登岛,需交钱。欲品美食。需交钱。欲听佛法,需交钱。赏花游海住客栈,都要交钱,除此之外……”
白玉曦终于忍无可忍,忽然停住脚步。花梓一个踉跄,半个身子撞到他背上,脚下一时没站稳。仰面跌倒在他眼前,径直跌进了沙滩里,丝毫不觉得疼痛,反而十分舒适,满眼的阳光投在眼中,让她看不清白玉曦的脸。
“你能买下蓬莱岛?”白玉曦粗嘎着嗓子。心中忽然腾起冲动,想将花梓就此埋在沙子里,等离开蓬莱岛,再挖出来带走。
花梓摇摇头,声如蚊蚋。再没了方才的底气:“或许能呢?”
白玉曦难得好脾气地蹲下来,歪着头盯住她的眼睛,冷然一笑,不置可否地“商量”道:“若买不下来,你就给我当一辈子婢女。”
直到白玉曦走出老远,花梓方回过神来,从沙子里打了个滚,翻身而起,大声喊道:“我不同意!”
这次,白玉曦选择了沉默,假装没听见。
及近关门,往来之人渐多。
萧叶醉则一直惴惴不安,许多姑娘慕名前来只为一睹心上人之丰神毓秀,故而他时时谨慎,生怕被人认出遭致围堵抑或踩踏,将一贯穿着的大红氅衣换成低调的鸦青色长袍,且用黑布蒙着半张脸,再无半点萧叶醉的影子。
有蓬莱岛小厮于关门处记录来者身份,问及白玉曦时,他面不改色坦然道:“我一行人皆是云梦泽弟子,这位是云梦泽二当家,萧叶醉萧公子!”
当场,萧叶醉被围堵,同时发生踩踏事件,致萧叶醉右腿膝盖拉伤,左脚大脚趾轻微骨折。
白玉曦带着玉花梓,南宫云笙带着玉凝馨,弃萧叶醉于不顾,趁乱浑水模鱼,逃过小厮盘问,顺利过了关门。
因是蒙混过关,无小厮引路,还未走出多远便有往来小厮上前盘问。
“敢问几位是何门派?怎无人引路?”两个小厮皆身着墨蓝长袍,腰间系着木牌,态度倨傲。
“我们是云梦泽弟子,师父在门口遭姑娘们围堵,故而我们先行一步……”花梓还欲说话却被生生打断。
“胡说!叶姝掌门还在路上,也未曾听闻云梦泽弟子前来!”其中一个小厮警惕地打量着他们,与旁边小厮耳语几句。
花梓想了想,又沉着嗓音高声道:“我们是雪域王的随从!”
“满口胡言!雪域王称病不能出席,压根就不会前来!”其中一个小厮厉声呵斥,顺便朝身边小厮嘀咕道:“去禀报,说有可疑之人混入蓬莱岛。”
花梓立时拉住他们连声道:“小兄弟小兄弟,刚刚只是开个玩笑,我们其实是思逸山庄的莘莘学子。”
“你怎不说你们是蓬莱岛弟子?”那小厮盯着花梓的脸,目光锐利刁钻,摆明了再无商量余地。
花梓想,此时应做好逃跑准备,于是握住凝馨的手,正欲转身,却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桑姑娘!”
“祁桀!”花梓立时朝小厮扬起了头:“我本来就是思逸山庄弟子!”
那俩小厮立时垂下头来,嗫嚅着道歉:“祁公子,一场误会,万望见谅。”
祁桀温声吩咐道:“无妨,你们退下吧。”
待小厮应喏离去,他快步上前,欢喜地问道:“白桑姑娘,你过得可好?那日你不辞而别,我父亲和我十分担忧,见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花梓有些惭愧地解释道:“那日,我惨遭不测,被一只大黑熊掳走,未能及时辞行,等得了空,我定会上山拜见祁庄主。”
玉凝馨知道内情忍俊不禁,掩袖而笑。
“大黑熊?山上怎会无故出现黑熊?你是如何月兑身的?可曾受伤?”祁桀一脸紧张,花梓再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白玉曦的脸色愈加不好看了,却被花梓吃果果无视了。
放眼四望,关门之内另有一番景象,亭阁楼台比比皆是,曲廊流水,飞檐若燕,水声泠泠不绝于耳。
花梓想,这蓬莱岛就好似洋葱一般,一层裹着一层,每一层都是一种景致,霎是神奇,还不如更名洋葱岛了。
随祁桀行至住处,向小厮要了几间房,听闻是思逸山庄弟子,小厮或者管事也未再过多盘问追究。
花梓想,行走江湖,多几个小伙伴儿还真是好事。
祁桀每每喊她白桑姑娘,都十分受用,这名字比花梓好听多了,花梓花梓,总是让人想到叫花子,而想到这里又总是想到沐冷尘,心中就百般别扭难受。
距离盟主选举还有些日子,而蓬莱岛已十分热闹。
花梓与凝馨立于一处樱花树下,身后是假山嶙峋,有溪水顺着假山淙淙流淌,像柔软的白色缎子,在月下泛着茫茫然的光,映得樱花一片清冷。
“姐姐,你怎么好像不开心似的,有什么心事么?”花梓有些担忧的望着凝馨苍白的脸,探手触了下她的额头,并未发热,可脸色这样不好,那定是有心事了。
凝馨重重叹口气,笑道:“总有些事,偶尔还会想起,让人忧心。”
花梓没有继续问,想来即便有什么过往,也不会是什么欢喜的回忆,不提也罢。
而南宫云笙却在不远处蓦然驻足,微微皱着的眉头仿佛藏了很深的心事。
他忽而颔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丝微笑,快步上前,轻轻拂去凝馨肩上的花瓣。
凝馨吓了一跳,转过身,一眼便跌进云笙的眸子里,望着他的眼睛,可以看到樱花纷扬,还有闪亮亮的星子。
“权当游山玩水,那些没所谓的事就不要去想了。”云笙理了理凝馨鬓角零落的发丝。
他又转头望着花梓单薄的衣裳轻声问:“夜里凉,你怎么不多穿点儿出来?”
花梓心想,姐夫真是体贴细心,姐姐能遇到如此郎君,当真好福气,于是乐呵呵地应道:“没关系,我身子骨好,不易生病。”
“还是回房添些衣服吧。”云笙说着,握住凝馨冰凉的双手,轻轻揉搓。
花梓恍然大悟,尴尬地笑了笑,立时摆手道:“我这就走,这就走!”言罢不待凝馨开口,已匆匆走远,敢情自己碍着人家说悄悄话了啊。
一路上,她心里忿然,不住月复诽:南宫云笙哪是体贴细心,明明是风/流成性!
她这样想着时,云笙已将凝馨揽在怀里,凝馨瞪了他一眼,撅起嘴巴嗔怪道:“你也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