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夜里,花梓便化身俊杰,十分识时务地端着两壶美酒推开白玉曦房门。
酒水香浓让人瞬间没了脾气,花梓就那么笑容可掬地坐在桌旁,白玉曦则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凝神。
花梓正思索他在修炼什么神功*,就看到他缓缓睁开眼,面无表情质问道:“为何不敲门?”
“怕扰了您清修。”花梓态度极为恭谨。
“那你找我何事?”白玉曦终于下床,盯着那两壶美酒抿了抿唇,花梓看在眼里乐在心上,忙上前执壶为他斟了一杯,送到他眼前。
白玉曦目光微微闪烁,轻咳了声,伸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今儿白日里我胡言乱语什么掌门之夫,你莫要当真,莫要在意,玩笑话,玩笑话……”玉花梓又执壶为他将酒杯满上,笑的跟杜鹃花开似的。
“我从未当真。”白玉曦又是一饮而尽。
花梓觉着自己简直是天才,对于白玉曦,一百个绝世佳人也不及一壶美酒。要说自己是个吃货,那白玉曦就是个“喝货”?
她想,对自己而言,白玉曦就是天下,那如何成为天下霸主?只需一壶美酒,故而心中暗叹:酒壶在手,天下我有!
“那你今日一直笑个不停,不是在筹划什么阴谋?”花梓再次填满白玉曦的酒杯,算计着,一个问题一杯酒。
这节奏乱不得,到时白玉曦两壶美酒下了肚,定不会再与她为难了。
然万万没想到,最后是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赔的满心欢喜,折的心甘情愿。
该问的都问了,该确定的都确定了。
花梓想,白玉曦喝了酒,该不会因白日里那点儿小事儿为难她了。这会儿两个酒壶已是空空如也。
这好酒之所以好,除了味美香甜,更是因为它能让千杯不醉的人喝上十杯便萌生醉意。
花梓瞧着白玉曦坐在桌旁只手扶额,睡着了一般。便欲悄然离去,谁知刚行至门口,便听咣当一声。
她回眸转身,见白玉曦摔倒在地上,还努力挣扎,欲攀上座椅,爬起来继续不醉不归似的。
一阵冷风吹过,她终于还是懊恼的关了房门,将准备带走的空酒壶放到地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白玉曦身前。拉着他的胳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拖到床上。
正欲离开,忽然太阳穴一阵刺痛。
花梓忽而想起,似乎有些时日没有吃药了,遂伸手探入袖筒。
她一向药不离身。因这头疼病犯了当真似万箭穿心,疼的人喘不过气。模到药瓶,正要取药,白玉曦忽然攀上她的肩膀,伸手抢过药瓶,醉眼朦胧地望着她冷冷一笑:“竟敢背着我吃糖!”
花梓伸手去夺,却后继无力。
白玉曦将药瓶背到身后。花梓额上颈上已沁出汗来,疼痛一阵强过一阵,她有些支撑不住,一头栽到白玉曦肩上。
她努力保持清醒,伸手去抢他背后的药瓶,最终却抓了个空。
“白玉曦。你……你把药给我!”花梓闭上眼睛,按着太阳穴,强撑着睁开双眸,却见白玉曦口中衔着个药丸,笑眯眯望着她。全然没了平日的阴鸷冷酷。
按理,花梓应是十分羞涩又无奈地俯身吻上白玉曦的唇,顺道吃了他衔在唇齿间的药丸。
可花梓自觉是个十分彪悍的女子,头痛欲裂之时也能拼尽全力捏住白玉曦的下巴,她当真这么做了,他也吃痛张口,那药丸就真的顺利落到花梓手中。
花梓目光灼灼望着手中药丸,正要扔入口中,谁知白玉曦一扬胳膊,翻了个身,胳膊刚好打在花梓小心翼翼捧着药丸的手。
那药丸眨眼间就飞到床上,没了踪影,药瓶也不知被白玉曦扔到何处。
花梓疼得几欲咬舌自尽,最后终于还是翻身到了床上,她清楚看到那药丸是飞到被褥间,怎会遍寻不到。
又一阵钻心刺痛,她紧闭了双眼,待她再睁眼时,白玉曦一双眸子正死死盯着她,嘴里还衔着个药丸。
花梓脑中一阵晕眩,心中不禁咒骂这该死的白玉曦,趁人之危,竟趁她头疼发作骑她头上,不对,是骑到她身上……这还不如骑到头上呢。
她拼尽全力想要挣月兑,然白玉曦死死抓着她的双手,俯身覆上她的唇,那药丸就滑入她口中。
花梓急急将药丸吞下,忽然口中一阵温柔缱/绻,像春日里薄冰乍融,卷着冬日里的寒凉刺骨,携着夏日里的烈焰灼灼。
她脑中一片空白,倏然瞪圆了眼睛,白玉曦的眸子就在眼前,那般近,长长的睫毛仿佛触到她的面庞……于是,她连忙闭上双眸,心中喃喃自语:“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
之后的日子里,白玉曦常常盯着她重复相同的话:“虽然那天我醉了,可我确定,你并未晕过去!”
而花梓也每每盯着白玉曦的眸子重复相同的答复:“酒后乱性,趁人之危,如今还来个死不认账,真是有辱门风!”
她虽是这样说着,然心中却十分欢喜。
那幸福的滋味,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切而美好。
那日睁眼之时,已是翌日清晨,她香汗淋漓,心中想着这头疼病真能要了人命,往日里只是头疼欲裂,这次为何全身酸疼,难不成病情加重,殃及全身了?
抬眼望望四周,觉得十分陌生又有些熟悉。
忽然花梓好像想到了什么,她瞪圆了眼睛,慢慢侧过头,却发现白玉曦正单手撑头躺在她身旁,一双眸子明晃晃盯着她的脸,嘴角还衔着三分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她闭上眼微微一笑,轻声自语道:“玉花梓,你真是元气过剩,竟在一场春梦里做了另一场春梦,真是不嫌累得慌!”
言罢转过身去,背对着白玉曦,十分自信地伸手攀上自己的大腿,用力一拧!
“啊——!”
这一声喊的撕心裂肺,白玉曦猛然从身后搂住她,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压低了声音忍着笑意:“你想把所有人都喊来?”
花梓立时闭紧了嘴巴,忽然悲从中来。
想来自己还不一定是不是白玉曦的天下呢,他就已然成了她这片天下的霸主了!
花梓缓缓转过头来,颇有些怨恨地望着白玉曦,见他只是不慌不忙向后退了退,依然笑的如沐春风,花梓不禁怒从中来,压低了声音怨毒地问道:“你就没有丝毫愧疚之心?!”
“你早晚是我的妻,这辈子都逃不掉,我为何愧疚?”白玉曦坐直了身子,花梓立时扭过身去,伸手模索床上的衣物,再不理会他,忽然想到什么,她有些难过。
或许,该有愧疚之心的是自己罢。
一个不完整的自己,有何资格让他怀揣愧疚之心?
费了好大力气才穿好衣物,白玉曦那双眼睛一直盯着她,似笑非笑。
花梓恼羞成怒却最终没有怒成功,只是悄无声息地模索着,正欲下床,却忽然瞥见床褥上一片血红。
花梓慢慢掀开里侧的被子,映入眼帘是杜鹃花似的一片嫣红。
她转头望向白玉曦,喃喃道:“我落红了。”
白玉曦歪着头,挑高了眉毛仿佛不太明白似的,急的花梓一手拉住白玉曦的胳膊,一手指着褥子上的血红,连声嚷嚷着:“你看啊,你看,我落红了!我落红了!我落红了啊!”
白玉曦拉过她的手,笑的温温柔柔:“你大惊小怪什么?”
玉花梓望着白玉曦的眼,忽然就哭了,一头扎在他怀里,呜咽许久方哽咽道:“我……我生怕不能给你一个……一个干干净净的自己!”
白玉曦轻轻扶着她乌黑的长发,皱着鼻子嗅了嗅,闷声道:“你这一身臭汗,还真是应该洗洗了!”
花梓一把推开他,撅着嘴巴不说话,忽然又落下泪来。
白玉曦有些怕了,正要解释,花梓又噗嗤笑出声来,转头看了看褥子,低声喃喃道:“我真的落红了。”
这下白玉曦真的怕了,模模花梓的额头一脸紧张地自语:“是不是疯了?”
待平静下来,花梓十分庆幸,自己一阵大呼小叫却没有招来围观。
想想白玉曦这样的黑煞神,很难有人愿意靠近他的房间罢。
然小心为上,她捧着衣服蹑手蹑脚向门口走去,白玉曦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摇摇头。
许是过于小心,花梓直直盯着房门,只盼着快点儿逃出这屋子,却未曾想,昨日那空酒壶空酒杯就摆在门口的地上……
一个趔趄,一阵哐啷乱想,一声惊呼,花梓径直撞开房门,险些摔在地上,幸好抓住门闩,这才站稳了身子。
正默默庆幸,却隐隐觉得不安。
她忽的抬头,眼前至少十几个人,眨眼工夫四散奔逃,片刻便没了踪影,只有柔儿跑在最后被花梓一把拉住。
久久的沉默过后,柔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那模样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泥土里。
花梓笑意盈盈抚模着柔儿浑圆滚熟的大脑袋,声音像中了毒似的骇人:“你们偷听多久了?”
柔儿颤抖着抬头,眼中藏着许多懊悔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