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昀从凤鸣谷出发.只身前往北塔森林.大致有两条路线可以到达目的地:一条是一路向北.穿过永恒之海再往东走.先不说永恒之海外的禁制不好破.光说这路程就远之又远.因此这一条路线被她否定.
咬了咬下唇.右手拂开因为赶路而吹散到嘴角边上的黑发.仰起头头望着夕阳西下的动态美感.金色的阳光铺洒在蜿蜒曲折的崇山峻岭上面.内心感慨着不愧是鼎源大陆第一大山脉.寒空寒空.又高又寒.有首诗说得好.高处不胜寒.
足尖轻点.落在一处山巅之上.
她选择的是一条难以跨越的天险.寒空山脉是鼎源大陆上东西大陆的分界线.长之又长.贯穿整个大陆.
以她幻神宗的修为.赶了一个半月的路也只去了一半路程.苏洛昀虽说头一回去过北塔森林.但从地图上不难看出.只要见到了针叶林.就一定位于北塔森林西南角了.
越往北去.气候越是寒冷.若是要找到白虎的藏身地点.定是在最北极.
“苏姐姐.苏姐姐.你现在到了哪里.”
耳边一阵熟悉的波动传來.眸光一闪.仔细辨别对方的话语.
这是她送给白虎通讯用的玉佩.相当于高等灵符.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联系自己了.白虎这孩子总是闲不住.说是怕自己一个人赶路寂寞.时常联系联系也好排解排解.
她轻盈的身子在山脉中穿梭着.从高空看去.就如同一个雪白的精灵在舞动着.在心中回答着他:“我还有一个半月就能到北塔森林的外围了.白虎你现在还留在极寒之地吗.”
“对呀对呀.那群坏人已经知道了我的藏身之所.可这里有个很大的结界.他们进不來的.姐姐不用担心.”
“咦.竟然是这样.”苏洛昀微微诧异.白虎的运气竟然这么好.误打误撞捡了一条命.“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得差不多了.谢谢姐姐关心.苏姐姐.他们正在想办法破开结界.我好怕.”软软糯糯的正太声音让苏洛昀的心瞬间揪了起來.又听到他用颤抖的声线说着.“朱雀姐姐、青龙大哥、玄武二哥都被抓了.要是被契约了.他们一定会……”
选择……死亡吗.苏洛昀凌空跃起.身子不禁一僵.他们四兽何其骄傲.血统之纯正.血脉之高贵.是不容许有主人骑在他们头上的.奴役对他们來说是耻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得怕是这个理.苏洛昀和白虎都不敢赌.因为他们沒有时间了.
苏洛昀眸光一沉.那是她的朋友.是她的战友.再一想到.若是玖璇被如此对待……
“苏姐姐.你赶路要紧.我不打扰你了.”
白虎的话打断了苏洛昀的思路.她呆愣愣地回了句:“你好好养伤.一定要等我.”
这只是一段在路上的小插曲.其余的时间苏洛昀都在拼命地赶路.
灵力的运用娴熟至极.脚下生风.过处徒留下一缕青烟.叫人以为是一个影子罢了.因为走得极快.也刻意地避开了幻兽.所以并沒有碰上什么难缠的家伙.但有时候还是避免不了一些半神兽的骚扰.苏洛昀对付起來仍旧沒有压力.
但也只是她天赋变态才可以在寒空山脉中如鱼得水.其实在这个大陆按照正常的状况來说.神兽与幻神宗是相互对应.两者在同一等级上.但幻兽的成长期比之人类要更长一些.也更艰难些.因此幻神宗与神兽战斗.输得只有人类.
一般说來.只有幻神皇强者才能够与神兽匹敌一二.若是再谈到契约.必定是非幻神皇不可.
在來之前.苏洛昀已经从方泽融那儿得到消息.海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请來了当今世界上最高等级的驯兽师.被称作驯兽宗师的上官家族大长老上官飞燕.那么她必须要赶在这个契约之前.否则她见到的只是三具尸体.
针叶林.就如同华夏寒带高纬度地区一般.她远远地就瞧见了针叶密密麻麻地长在树枝上面.以规则的顺序伸展着.为数不多的阳光照耀在苍翠的针状叶片上.站在山顶俯视着森林边缘.就如同一把巨大的绿色大伞被镀上了一层金光.
这里是……北塔森林.
眸中一抹惊喜划过.感觉到有些冷.换了一件稍微厚实的衣服.然后飞身而下.进入森林.落地后速度减缓.因为不熟悉地形.所以将气息收敛起來.务必保证不被大型幻兽攻击.
渐渐地.速度变快.在森林间不断穿梭着.一路向北.稍稍往右走偏一些.然后终于在某一天.她听到了一些非常微弱的声音.
森林中有声音很正常.但是你若是在这万籁寂静、星空漫天的夜晚.打算背靠树干休息之时.听到了悠扬的琴声.会是什么感觉.想必和苏洛昀此刻的心情一般.想要一睹弹琴之人的真容.
循着声音.她快速地穿越在森林低矮的灌木丛中.依照她的速度.其实这弹琴之人远在十里之外.可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就看见了一点点火光.可还沒到火光跟前.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苏洛昀眼眸微眯.借着璀璨的星光.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个男孩子的气息很熟悉.也是因此.她本可以躲开匕首却任由他把匕首送了上來.
“海澜.”
“漂亮姐姐.”
二人的声音几乎是同一时刻响起.随后双方怔愣了好半晌.海澜回神后.小脸一红.把匕首收了回去.讪讪地模模自己的小脑袋.着急地解释着:“对.对不起啊.我沒想到是漂亮姐姐.我还.还以为是他们呢.”
苏洛昀瞧见了海澜.两年未见.已经十五岁了.俊生生的小脸不知是紧张还是高兴得通红通红的.接着他的话茬问去:“咦.你口中的他们是谁.”
“那个……”他顿了顿.撇开话題.一蹦三尺高.“沒事.不提这个了.姐姐快來.我大哥就在前面的树林里面.快跟我來.他见了你一定很高兴的.”
苏洛昀沒多想.只道是小孩子间的玩闹.模了模他的头.望着和自己一般高的孩子.口吻中感慨的成分居多:“海澜已经这么高了.我记得以前.你还在我这里”说着.她比了比肩膀的位置.
他咯咯一笑.脸更加红了.在星光之下显得活力四射.倏然间.苏洛昀感觉到一只光滑细腻的手不大不小抓紧了自己.随后身子一倾.竟是被他带着飞快地跑了起來.
婉转悠扬的琴声听得越來越清楚.柴火堆砌起來.温暖炙热的火焰在跳动着.苏洛昀见到海音之时.他纤细的手指刚好弹过最后一个音节.
“啪啪啪.”
听到鼓掌声.男子抬起了一双蔚蓝色的眼.视线落在來人身上时.心中一震.
苏洛昀见得真真的.那眸子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兴奋.只见他的唇角高高地扬起.连忙放下琴.起身走了过來.然后张开双臂.苏洛昀会意.同样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张开了怀抱迎接着曾经生死与共的好友.
这个拥抱如期而至.
很真.很重.沒有丝毫男女之意.
他乡遇故知.说得大抵便是这种情况吧.
海澜见到漂亮姐姐和大哥的眼睛里都蓄满了泪水.他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掉下了泪來.虽说他不曾经历过那些年的风雨.可从大哥只言片语中.也不难听出他与漂亮姐姐之间的深情厚谊.
苏洛昀觉得自己很幸运.不是一个人.
就这样抱着.谁也沒有说半句话.
直到很久以后.二人很有默契地松开了手.
三个人围坐在火堆旁边.仅仅是看着彼此.都会感觉到温暖与安慰.多余的话语也许就真的破坏了此刻的氛围了.以至于谁也沒出声.
苏洛昀想起.初次见面.也是一把桐木琴.还有那门上奇奇怪怪的字:能令吾和琴者.得进;能打开门者.得进;有缘者.得进.
于是她首先先打破了宁静.道:“那日你我初次见面.你可是故意为之.”
话音一落.海音骤然抬头注视着她.沒想到会问这个问題.老老实实地承认说:“沒错.我想看看我的合作者能否过了我这关.不论是琴.还是实力.”
“可似乎我两样都沒过.”苏洛昀哑然失笑.所以才有了最后五个字吗.
蓝发男子看明白了她的心思.也不做辩解.事实便是如此.若不是白子堂冲上來欲破门而入.试探的就是苏洛昀了.
海澜烤着火.很识趣地也不打扰他们的对话.回忆是件很美好的事情.打扰到别人的回忆是错误的.
突然间.耳朵像小蒲扇般动了动.两颗黑色眼珠子转了几转.听到了动静弯着腰就往树林里面钻.
海音瞥了他一眼.嘱咐道:“小心点.”
“大哥.我知道了.等我把这只火兔抓來.咱们晚上当宵夜吃.”
“小孩子就是调皮一些.”苏洛昀偶然间想起不知多少年前也做过一段时间的实习老师.颇有些感触地调侃了句.这样的口吻倒是让海音侧目看过來.
随后就是无言的沉默了.柴火燃烧着.只余下“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给你弹一曲吧.”
“好呀.一边弹一边说说森林那边的动静如何.”苏洛昀的目光扫过北方的某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