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蕙云撇撇鼻子,狂笑了几声道,“你这狐狸精,给我听好了,要是敢在村里诋毁我苏大哥的名誉,你看我李蕙云怎么收拾你!包管你在这苏溪村待不下去!知道我舅舅是谁么?青龙会的头头,像你这样的娇人儿,落到了他的手里,就‘嚓’一声,没了!”
那花小玉只觉得头皮发麻,又听到李蕙云的威胁,一张花容月貌的小脸,顿时吓得惊慌失措,她在苏溪村里,被一帮色眯眯的臭男人捧着,便觉得自己了不得了,连骨头都轻了几两,满以为自己的姿色无敌,如今勾引了这苏靖山,偏偏他不肯依从,倒是惹毛了她,非要榨出些油水来,可如今听到青龙会的名头,她的脚便软了,而且这苏靖山的女人是个悍妇,妹妹又是个顶厉害的角色,她一个小寡妇,可惹不起!
“罢了,蕙云,谅她也不敢。”苏清婉劝道,“我们走吧。”
李蕙云这才松了手,警告的瞪了那花小玉一眼,便和苏清婉等人一起走了出去。
“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去的路上,苏清婉抬眸问道。
“妹妹,蕙云,你们相信我,我和那花小玉啥事也没有!”看看苏清婉,又看看李蕙云,苏靖山急的都有些磕巴了,抓了抓头,说道,“原本我下午去找山炮,商议明日上大丰山,砍些木头来做首饰盒,从山炮家出来,赶巧就遇到了花小玉,她说她家木桌子坏了,想请我看看,能不能修补,我看她一个女人家不容易,便想着帮她修修,就给拉到了她家,看完桌子,我想回去拿工具来修,可院子里一堆农活没人干,她又请我帮帮忙,我看她一个女人家太不容易,就帮忙做了,劈柴热了,这才把上衣给月兑了,谁知……她说给我倒水,就把我拖去她家堂屋了……”
“不过,妹妹,蕙云,我和她真的啥也没干,是她死活拖着我,我一直没肯来着……”急红了一张英气的脸膛,苏靖山很是郁闷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她干啥非找上我了!”
“苏大哥,我相信你,你不是那种人!”李蕙云一脸信任的望着苏靖山,又气愤的捏了捏手指,发出“咔咔”的声响,眼眸一缩道,“都是那个小妖精,没事敢勾引我男人!”
“好了蕙云,甭生气了,犯不着为这种女人气着自己。”苏清婉劝了一句,又转向苏靖山,小脸肃然道,“哥哥,这次你也要长个教训才好,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该避讳就避讳些,要知道,唾沫星子可是淹死人的,虽然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总有些女人,看到男人有了钱,便会不顾一切的往上扑。”
“哎,哥哥都听你的!”苏靖山憨憨的点头道。
“哎呀,糟了!”忽然想起了什么,李蕙云大喊一声,拔腿就往家里跑去,嘴里大声叫道,“我的猪食!”
隔日清晨,天刚麻麻亮的时候,苏清婉就起床了,此刻微风吹拂,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苏清婉半弯着腰,站在花渠前浇花,她玉手轻轻举着,脚步缓慢的移动,嘴里还哼着歌儿,动作优雅而娴熟,那手里举着的,却是一个木制的简易喷水壶,是她让哥哥帮忙做的,用来浇花再合适不过。
秋日的清晨,小院流动的空气潮湿而清润,夹着泥土的气息和花的芬香,让人觉得心里宁静而舒缓,长条形的花渠,以及那些狗窝旁边的盆盆罐罐,在苏清婉这些时日的精心打理下,都已经十分繁茂,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天然的氧吧,远离了现代社会的熙熙攘攘和快节奏,适应了这种慢生活,苏清婉觉得十分悠闲,真有种闲看云卷云舒的自在感。
小院子里,一马一狗五只龟,都沐浴着暖金色的晨辉,或安静或调皮,给小院平添了几分生气。
洒过水的花叶子亮晶晶的,凝着一颗颗珍珠似的水滴,苏清婉正享受这等惬意,就听一阵脚步声急急而来,下一刻,栅栏门便吱吱扭扭地被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风风火火的窜了进来,苏清婉不用抬眼,也知道来的定是徐月荷。
只见她也换上了厚实的秋衣,那粗布衣却是酱绿色的,衬得她皮肤显得几分红润,脚上蹬着一双厚底黑布鞋,圆圆的脸蛋儿看起来格外喜庆精神,神情飞扬雀跃,两条英气的浓眉抛的高高的,两条黝黑黑的粗麻花辫儿,一条拖在鼓鼓的胸前,一条却甩到后脑勺去了,刘海分到了两边,露出亮堂饱满的大脑门儿来,耳朵上还坠着两颗红线串起来的玉珠子,随着她活泼的举动,而一晃一晃的。
她的右背上还甩着一个大麻袋,又背了一个大竹篓子,里面放着锄头镰刀绳索柴刀之类的,一应俱全,看这副装扮,倒像是要去探险采宝似得。
“清婉!起的挺早嘛!”一巴掌拍在苏清婉的肩膀上,徐月荷嬉笑着睨一眼她手中的喷水壶,圆眼睛亮亮的咋呼道,“嗬,这个是啥玩意儿啊?还会喷水,真有意思!”
“不过是个洒水壶罢了,我哥哥给我做的。”见徐月荷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苏清婉笑着递过去道,“你试试?”
“好嘞!”徐月荷兴奋的接过来,抓着那个打磨的很光滑的木质把手,将那洒水壶一倾倒,清澈的水流,便从那莲蓬头里“哗”的喷射了出来,洋洋洒洒的淋到了花草间,喜的徐月荷惊叫道,“哇,好棒!这玩意儿忒好使了,回头我也央你哥哥做一个!”
“你这副打扮,倒是要去做甚?”伸手扯扯徐月荷垂在脑后的粗粗的辫子,苏清婉轻笑一声道。
“哦,你说这个呀!”颠了颠背后的大竹篓子,里面放着的锄头镰刀绳索柴刀顿时相互碰撞,发出一阵清脆的“叮铃哐啷”声音,徐月荷嘿嘿露齿一笑,“清婉,我想去大茅山里采点山货,一个人又有些不太敢,你陪我去好不?”
“大茅山?那山还挺远的哩,地势又险峻的很,听我哥哥说,那一带有凶兽出没,咱们苏溪村的爷们汉子,敢去那里的都少,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突然想去哪里?”苏清婉眉间微颦,忍不住问道。
“咳,就是因为那儿险,山货才多嘛!听说里面遍地都是好东西啊,咱们村里的,可不就是靠山吃山嘛,有啥好怕的。”双眼亮晶晶的盯着苏清婉,徐月荷快人快语的说道。
“太危险。”苏清婉摇摇头,“还是不去的好。”
“哎呀好清婉,求求你了,你就陪我去嘛,你最好了!”摇晃着苏清婉的胳膊,徐月荷嘟了嘴求道,“咱们采一会子山货就回来,不会遇到危险的啦!”
“哼哼,遇到怎么办?”翻了个白眼,苏清婉夺过洒水壶,一边浇水一边道,“谁给我养儿子?”
“咳,你放心,若真是遇到熊啊老虎啊,我徐月荷肯定一马当先,保护你!”一昂头,徐月荷将胸脯拍得山响。
“噗……”忍不住喷笑,苏清婉甩她一眼道,“好,若真是遇到熊,我就把你丢给它吃!只怕到时候,你这厮撒丫子跑的比我还快。”
“不会不会,我一镰刀就奔死它了!”搂着苏清婉的胳膊,徐月荷张着圆圆的大眼睛,撅嘴求道,“哎呦我说清婉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呢,求求你了嘛……”
“真是拿你这丫头没办法!”狠狠一戳徐月荷的大脑门,苏清婉无奈的耸耸肩,放下洒水壶道,“罢了,这几日闲在家里,身子都懒怠了!正好进山,锻炼锻炼筋骨,顺便赚点外快,贴补家用。”
“你答应了,哈哈,就知道清婉你最够意思了!”高兴的一拍掌,圆圆的脸儿满是激动,徐月荷兴奋的道,“你放心,坐我家的牛车去,一会子就到大茅山了!”
“且等等,我去拿进山的装备去。”好气又好笑的摇摇头,苏清婉转身望里屋走去。
“哎哎,清婉,记得给我拿一个草帽!晒黑了可就完蛋了,我可就别指着嫁出去了!”赶忙追上前几步,徐月荷车扯着大嗓门,在苏清婉的身后大喊。
苏清婉憋笑,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如同徐月荷那般,全副武装,将一个大大的草帽递给她,便窃笑道,“戴了也不一定嫁的出去!”
“好哇你,苏清婉你取笑我,你这丫头忒毒舌了!别跑……看打!让你见识见识我徐家祖传的飞镰刀法!”一跳一跳的甩着两条粗辫子,徐月荷大声笑闹着追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大茅山脚下。
跳下牛车,抬头望了一眼大茅山,眯眼远眺过去,只见那巍峨雄壮的大山,都看不见山尖,苍翠的山尖,隐在云山雾海之中,显得几分神秘,山间送来的风中,隐约带着一些怪声,仿佛野兽的嘶吼,令人不寒而栗。
“嘶……”往苏清婉的身后缩了缩,徐月荷模了模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胳膊,“咕咚”咽了口口水,有些怕怕的问道,“清,清婉,不会真有很多野兽之类的出没罢?”
“不多啊,顶多也就是串出来几只吊睛大老虎,大狗熊,大野猪……”不以为意的耸耸肩,苏清婉掰着手指一一细数。
“啊你不要说了!你好讨厌,吓人家!”圆圆的小脸变了颜色,徐月荷撇嘴,粗豪的声音里却有一丝颤栗,“不,不相信你……”
“哈哈,现在知道怕啦?”苏清婉笑道,“要回去还来得及!”
“不!我一定要去!”眼神又一点一点的坚定起来,徐月荷一昂脖子,抬腿就往山脚下走去,嘴里嘟囔道,“拼了命也要去,何况,我才不会被吃咧,我娘给我算过命了,算命瞎子说,我命里会有一个女儿,这还没生呢,肯定死不了!”
笑了一笑,苏清婉也抬脚跟了过去,边走边道,“那种算命瞎子的话,你也信啊!傻妞儿。”
“切,李瞎子可灵了,村里人都叫他半仙!”胳膊肘子捣捣苏清婉,徐月荷笑眉笑眼的道,“哎清婉,不如你也找李瞎子算算,看看你啥时候才能找到如意郎君,找到天天他爹!”
“哼哼,我才不算呢,谁天下武功第一好,模样第一俊,银子第一多,我就把那人拐过来,当天天他爹!”苏清婉撇撇嘴,一边用木棍在茂密的有半人高的草丛里边敲打边前进,一边玩笑道。
“呀,你这个话说的好!肯定能成真!”徐月荷猛然停下,圆圆的脸儿山,忽然有些神秘起来,凑过去低压了几分声音道,“清婉你知不知道,这座大茅山,有座别名叫‘许愿山’,谁在这里许下什么愿望,便能成真的呢!很灵的,据说这雾山里有神仙!”
“切,这种无稽之谈,你也相信!”直了直腰板,苏清婉不以为意的白了徐月荷一眼。眼角余梢,不经意间瞥到那云山雾罩的大山,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种特别的感觉,往上看去,那巍峨的山顶,直插九霄,颇有几分气势,仿佛聚天地之灵气,似乎真的有一种仙气,似乎真的住着神仙一般,有一种很特别的吸引力。
关于‘许愿山’的传闻,附近的村落都传的沸沸扬扬的,苏清婉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关于这座神秘的山,有许多怪诞的传说,比如,有附近的村民上山打猎伐树,被野兽攻击,就在命悬一刻的时候,却有神仙现身相救,而当他们再次睁开眼,便在山脚下了,且安然无恙毫发无伤。
又比如说,有穷的实在揭不开锅的村民,会在中秋节月圆这日,带领全家老小,到山脚下献上贡品,向山上的神仙述说自己的悲惨,贡品也无非是些土鸡蛋瓜果之类,但是第二日清晨,他们再去看,便会发现放贡品的碗盘空了,取而代之的,乃是一颗颗不规则的宝石,村民们将这些碎宝石拿到县城,便可以换一笔不菲的银子度日。
再比如说,若是村民们患了重病,无钱看郎中,便有人去山脚下哭诉,将自己的病症写在一张纸上,用石头压在碗里,隔了不多久去看,那纸却不见了,且会有针对此病的齐备药材,放在那大碗里,连每一味的分量,都是拿捏的分毫不差,这些村民们拿回去煎熬了服下,病不几日便痊愈了,甚而有生不出孩子的妇人,都来祈愿,每每心想事成,因此,大茅山的名气也愈来愈大,这些受过恩惠的村民们,都对大茅山感恩戴德,都深信山上住着济世为人的神仙。
自此,附近的村落,都将大茅山视为“神仙山”,“许愿山”,在淳朴他们眼中,这座山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那山头的野兽都是神兽,那一草一木皆是神物,因着这种无比的敬仰之情,附近十里八村,都极少有人上大茅山猎捕。
“什么嘛,是真的呢!”气呼呼的一鼓腮帮,徐月荷很认真的说道,“你还别不信,我们村的地瓜嫂子,嫁过来五年没生养,就到这大茅山求了一次,吃了些仙方草药,回去就怀上了,刚开年,就一口气生了三个白白胖胖的男女圭女圭咧!可把地瓜哥一家乐坏了,直说这山灵着哩,有求必应的!”
微微笑了笑,苏清婉也不反驳,她是受过二十一世纪的传统教育的,是无神论者,自然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但是,古代的人们都是十分信奉的,这是一种信念,她也尊重他们的想法,可不代表她相信啊!山里有神仙才怪哩,若真是有,那一定是个土豪神仙,出手都是送宝石送儿子,尤其是宝石,还真是听得她心里痒痒的,如果真有这种神仙存在,她只想说一句,土豪,我们做朋友罢!
一边艰难的往山上小路爬,一边兴致勃勃的讲着大茅山的各种传闻,徐月荷两只眼睛亮的,好像天下的北极星一样,闪闪放光。
“喔!我知道了,月荷啊,敢情你这丫头,也是冲着许愿来的吧?”做恍然大悟状,苏清婉跟在脚步飞快的徐月荷后头,扯了扯她的发辫,坏坏的翘了翘一边的嘴角,“怪道我说你连你命都不要,也要往上冲,老实交代,你许了什么愿望?”
“被,被你发现了……”圆圆的脸儿登时红了,红的就像红彤彤的枫林,徐月荷不自在的扭头道,“咳,这个,怎么说呢……”
“是为了你卫大哥罢……”苏清婉转过头,饶有深意的瞥了徐月荷一眼。
“你,你怎么知道了?”惊诧的瞪圆了眼睛,徐月荷捂着小嘴,有些无措道,“我,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得了罢你,就你那点儿小心思,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除了卫三,还有谁能让你这么舍生忘死的?那个小福是不太可能了!你压根儿又不待见人家。”微微轻笑,苏清婉那清澈的眼眸流转,仿佛能洞彻人心。
“咳,甭提那个小福,想起就烦!我爹娘老是逼我和他好呢,我才不要,我心里只有卫大哥。”徐月荷羞红了一张脸盘子,边往山路上走,边绕着自己的粗辫子,眉目含情,“清婉,咱两是好姐妹,我也不瞒你,我这次想上大茅山来,一来是为了想要采些山货,卖了银两,给卫大哥买个礼物,二来么,听说这里许愿灵,我想祈愿,让神仙保佑我和卫大哥能成百年之好!”
“哟呦,看不出来啊月荷,瞧着挺大咧的一个丫头,小心思还贼多贼多的!”捂嘴偷笑了几声,苏清婉睨了她一眼道,“好了好了,只要你开心就行了,反正我是舍命陪女子!”
两人笑闹着,便沿着山间小路,蜿蜒曲折的一路往上爬去,这大茅山果然地势险峻,山路也极是难行,不多时两人额头便出了一层汗,背上的衣服都打湿了,巴巴儿的贴在身上,凌冽的山风一吹,就有些冰凉湿濡的感觉,索性两人都是做惯农活的,也经常进山采药之类,对山路并不陌生,有说有笑的也不觉得太累,实在太累了,就坐在石头上歇息片刻。
上山的路途风光很美,此时苏清婉便会欣赏起来,两边郁郁葱葱,有好多叫不上名字的树和花,当她看到珍奇的药材,总是忍不住边走边薅,薅了就扔进背篓里,就这么走走歇歇,不多时就爬了很高了。
因为被沿途的珍惜药材吸引,苏清婉的脚程就慢了一些,那些药材,有的生在陡峭的岩壁上,有的生在密布的荆棘里,她不得不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姿势,去采药材,看的徐月荷的小心脏一跳一跳的。
“哎呀清婉,别稀罕了,你不要命了啊?这些东西,山里多着哩!一会子再采不迟!”徐月荷急的直跳脚道。
“啧,果然是宝山!”小心翼翼的将一株药草连根拔起,苏清婉眯眼,发着耀眼的笑意。
须臾
两人终于爬到了半山腰的一块平地上,累得气喘吁吁的躺在一块大岩石上,一个四仰八叉的趴着,一个四脚朝天的躺着,淑女姿态全无,嘴里都“呼呼”喘着气儿。
抬头望望,苏清婉发现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估模着两人都爬了两个时辰了吧,可是越往上爬,就越是冷,仿佛有重重寒气萦绕,山风肆意的吹过茂密的林间,发出“呜呜”呼啸声,吹过她和月荷,冻得两人都是一个激灵。
“哎呦这里好冷,幸好穿了厚衣服厚鞋子,冷的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还有脚底板子也痛,呜呜……”一**坐在大岩石上,徐月荷“啪啪”两声,蹬掉厚底鞋,揉起脚板子来。
“的确是有些冷,看来我们已经爬的很高了。”一骨碌爬起来,苏清婉也瑟缩的抖了一下,紧了紧秋衣道,“这里险峻的很,我看我们就在半山腰这一带活动罢。”
“好勒,再爬人家也爬不动了啊。”徐月荷忙不迭的点头,又将厚底鞋套上脚。
往山底下看,一片云海茫茫,远处的村落良田,都变得渺小了起来,有种一览众山小的快意,苏清婉警惕的环顾四周,只见半山腰上山林茂密,树木参天,一眼看不到边,一片郁郁葱葱的苍翠,薄薄的山雾缭绕中显得几分神秘,仿佛真有许多宝贝,等着有缘人前去探寻。
此刻冷冽微刺的山风呼呼的吹着,遍体生寒,苏清婉眉头紧了紧,扭头催促道,“月荷,咱们快些进去吧,坐着不动,也怪冷的!”
“好勒!早些采完也早些回去,我爹说,要是天黑了待在山林子里,可是危险的紧!”徐月荷“刺溜”一声从岩石上滑下来,一蹦一跳的跑上前,挽了苏清婉的胳膊,嘻嘻笑道,“走罢!”
两人进了山林里,便感觉浓荫密布,颇有遮天蔽日之感,好在太阳正烈,光线倒是充足的很,稠密的树叶间,不时传来鸟儿悦耳的鸣叫和扇动翅膀的声音,山林子里到处都是苍劲的老树,盘根错节,而植物都湿漉漉的,那翠绿翠绿的叶子上,滚动着晶莹欲滴的露珠,清凉新鲜的空气,让人的头脑无比的清晰起来,苏清婉展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立即投入到了搜寻药材山货之中。
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仿佛一张巨大的地毡,细闻之下,还发出一股微微腐败的气息,脚踩上去绵软绵软的,倒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苏清婉行走其间,眼睛犀利的扫来扫去,林子里的药材,多的让她惊喜不已,根本就用不着寻找,成片成片的都是,天麻、串龙骨、党参、灵芝、细辛……种类无比丰富,苏清婉的小锄头都没有停过,猫着腰,奔个不停,不时发出惊喜的赞叹声。
而林子间不时有各种小动物出没,小野兔啊小松鼠啊等等,细小的蹄子扒拉着地面,弄出些细细碎碎的声响,见到人也没多害怕,睁着无辜好奇的大眼睛,打量一番,又窜进草丛里,消失了。
而吃货徐月荷,却是将目光盯向了那些美味的山果,她指着累累的山果,跳脚尖叫道,“啊呀,清婉你快过来!这里有好多好多野果啊!”
苏清婉凑过去,那种类繁多的成熟野果,令她也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只见圆枣,大榛子,野核桃到处都有,简直目不暇接,样样都是极致的美味啊,不由喃喃道,“天,好多啊!”
“怎么样,来对了罢!快,快采!”徐月荷兴奋的直招手,将一捧一捧采摘下来的山果,兜在衣裳里,等一会满了,就打开蛇皮袋,“哗”一股脑儿倒进去。
采购了药材,苏清婉便也跟着徐月荷一起采摘野果,两个人忙的不亦乐乎,边采还边品尝着那山果的美妙滋味,两人爬了这半日山,肚皮早就饿了,少不得美美的吃一顿。
掰开一颗大圆枣,徐月荷塞进苏清婉的嘴里面,眉头飞扬的问道,“怎么样,好吃不?”
“好吃,但是味道咋的跟村里枣子不一样,有股猕猴桃的味儿,真是稀奇!”嚼了几下,苏清婉惊讶的道。
“哈,这种山果呀就是这个味道!比大枣子还好吃哩,还更补身子!”抛了一个在自己嘴里,徐月荷边吃的畅快,边笑眯眯的说道。
不一会,两人就吃了一堆枣核和核桃榛子壳子了,两人吃饱了,就拿出鼓鼓囊囊的蛇皮袋里,模出几个山梨来,在衣裳上蹭了蹭,便吃了解渴,那山梨看着不怎么起眼,形状也不如何好看,但汁多味美,又脆又香,一点儿也不酸涩,“卡擦”一口咬下去,晶莹的梨汁水,便喷溅了整个口腔,多的要从唇角溢出来,十分美味,生津止渴。
吃了两个小山梨,苏清婉靠着一棵参天大树,模了模微润的唇,顿时觉得,刚刚因为吃多坚果,而有些干燥生渴的喉咙,润泽的不得了。
“啊,吃的好饱!”徐月荷满足的挺着吃的饱饱的大肚子,晒着温暖的阳光,登时不想动了,眼皮子闭了闭,懒洋洋的道,“这个时候要是能睡上一觉,那可真是太美了!”
“不能睡,一睡天就黑了。”伸手推了推困倦的打哈哈的徐月荷,苏清婉却是精神头十足,催促道,“咱们还是继续采罢,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还想再找看看,再弄几株上了年份的药材呢!这里肯定有!”
“哎呦让人家眯一会嘛!清婉你看,咱们的篓子袋子都装的满满当当的了,哪里还有地方装东西啊?”懒懒的半趴在一块大石头上,徐月荷道,“睡一会子,等精神抖擞了,咱就下山呗!现在好累,人家都已经没力气走路了啊。”
“醒醒,不能睡,你不是说这山上有凶兽出没,还敢睡,小心一会子睡着了,真有野兽把你拖走!”使劲儿拖了徐月荷的肩头一把,苏清婉霍然起身道,“走了走了!”
“讨厌了……真是的,好了走就走罢!一会子我走不动,在半道上睡着了,清婉你可要背我下山啊!”徐月荷嘟嘟囔囔了一声,看样子还有些迷糊,将鼓鼓囊囊的蛇皮袋一把甩到了肩上,拉住苏清婉的手掌,软趴趴的站了起来。
此时,林间忽然起了一阵阴风,苏清婉背脊一凉,敏锐的扭过头去。
下一刻,苏清婉的眼眸登时睁大了,只觉得阴嗖嗖的,浑身一阵抽冷子,头皮麻麻的,在她们背靠的参天大树后,居然潜伏着一只老虎,这虎强壮高大,通体黄色,头大而圆,看起来威风凛凛的,此刻,那霸气冷静的虎眸,正冷冷的盯着两人,一脸的虎视眈眈,却并没有立即攻击,仿佛是在静静等待最合适的时机。
这还是苏清婉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直面老虎,丛林中的“万兽之王”,从前在现代的时候,她也看到过,不过那都是在动物园里,那些老虎都是懒洋洋的,被人工驯化了的,不像眼前的这只,杀气蒸腾,王者霸气凌然而出,那种择人而噬的野性,让人看上一眼,便心胆俱裂。
徐月荷的瞌睡虫,顿时就被吓到了十万八千里,吓得两腿一麻,差点软倒,哭丧着脸道,“清,清婉,是老虎,我们怎么办?”
“跑!”大喝一声,苏清婉一把拉了徐月荷的手,撒腿狂奔。
那老虎发出一声震天响的咆哮,忽然就跳动了起来,四蹄急奔,冲着两人就追了过来,咬在两人的**后头,紧追不舍!
两人没命的狂奔一阵,眼前出现一颗颗参天的大树,苏清婉对徐月荷大喝一声,“爬树!”
徐月荷早就吓得六神无主,浑身发抖,苏清婉急急将她推到树底下,将她托了上去,好在徐月荷是个爬树能手,双手吊着大树,“蹭蹭蹭”几下,就跃上了大树干的枝头,从树上低头一看,见那大老虎已经风驰电掣的追来了,急的都快哭了,嘶声冲苏清婉喊道,“快,快爬上来!”
“来,来不及了啊妈蛋!”
眼看着那大老虎飞跃而起,带起一股凌厉的劲风,沙尘飞扬,那锐利的爪子,直直的抓向苏清婉的胸膛,这一爪子若是抓实了,非肠穿肚烂不可,苏清婉一咬牙,灵巧的就地一滚,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瞄准那大老虎的方向,“刷刷刷”随手就是一大把麻醉针飞出!
满以为这大家伙会中计,谁知那大老虎似乎知道厉害,灵活敏捷的一跃,躲开了,那把麻醉针穿透气流,发出“嘚嘚嘚”的细小声响,齐齐没入老虎身后的大树干里!
雪白的额头挂下汗来,苏清婉心里暗骂一声,靠,高手!连我的独门麻醉针都躲得开!
伸手入怀一模,该死,麻醉针都用完了,早知道就不托大,多带点毒针毒药的来了,没办法了,只有跑了,苏清婉扭头就跑,那大老虎许久没有吃过这么新鲜的猎物了,哪里肯放,四蹄虎虎生风,穷追不舍,猛然一跃,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将苏清婉“咚”扑倒在地,锐利的一爪子带着无比的劲道,呼向她的背部!
命悬一线的时刻,苏清婉全身的体能和潜能,都被激发到了极致,运起全身的劲力,使劲儿一挣扎,模到地上一根尖锐的树枝,照准老虎的圆眼睛,“噗嗤”一声,狠狠刺了下去,那老虎发出一声高亢震天的惨嚎,震的林间的树叶都“簌簌”而落,小动物们四散奔走,这一下疼痛,老虎左眼里流出血来,更激发了老虎的野性,一爪子就发疯般的朝苏清婉后脖颈抓去!
饶是苏清婉全力一滚避开,但是没有完全躲开老虎发疯般的一击,“刺啦”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厚厚的秋衣被锐利的虎爪撕裂开来,她只觉得右肩膀一凉,陡然袭来一阵剧痛,痛的就仿佛被五根巨大的钢刀刮过皮肉,深入骨髓,痛的她仿佛五脏六腑都揪在了一起,右肩膀火烧火燎,仿佛着了一团烈火,恨不得剁掉自己的右肩膀!
这时苏清婉才深深体会到,老虎的爪子有多么凶猛的威力,多么叫人映像深刻,这还是幸而她刺瞎了那老虎的眼睛,令这致命的一爪子失了准头,否则她的小命,今日就该葬送虎口了。
在这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天天的小脸闪过她的脑海,她还有许多许多事没有做,她不能死,越是紧张,她的脑子反而奇异的越发沉着冷静了下来,捂着剧痛的右肩膀,她玩命似得在林子里奔跑,慌不择路,只求甩掉后面可恨的大家伙。
她已经来不及去想重伤的右肩膀,只知道疯狂的跑,两条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灌了铅似得重,但是她还是不敢停,她听到呼啸的风声,自己重重的脚步声,以及剧烈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即便如此,她能感觉到身后的危险越来越近了,那老虎疯狂的追着她跑着,她似乎感觉到那锐利的爪子,离她的皮肉只有一步之遥。就这么冤枉的死掉吗,不,不要!
正在苏清婉跑的快月兑力之时,前方林间的开口处,忽然传来了一阵神圣典雅的古乐曲,那乐律幽深,醇厚又绵绵不绝,带着一种光泽大地的慈悲柔和感,又带着一种捏人心魄的震慑力和神奇的魅力。
起初苏清婉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么偏远的山上,哪里会有人奏曲嘛,可是那古乐曲越来越清晰了,由不得苏清婉不信,不知为何,苏清婉听到这一阵阵典雅高贵中,又雍容天成的乐曲,忽然心神一震,原本体力枯竭的的身躯,平添出几分气力来,更让她惊喜的是,她发现随着这乐曲的节奏增强,那追杀的老虎也不安起来,虽然还是紧追不舍,但速度明显的慢了下来,似乎前方有什么东西,让这万兽之王的老虎,都觉得畏惧,不太敢靠近一般。
确定了这个想法,苏清婉灵机一动,更加卖力的往那古乐曲的方向奔去,当她的四肢已经无力的打抖,心已经剧烈的快要跳出胸腔之时,眼前的景色霍然开朗,她终于跑出了这片林子,而她的面前,陡然展现出一副世外桃源的美丽画卷来。
光耀大地,没有遮天蔽日的枝桠遮挡,亦没有密密麻麻的林间小道,那一片雪亮的银白陡然刺来,令她的眼睛都片刻的不舒服,瞳仁微缩了缩,眼睫毛微颤,耳边响起“哗哗”的瀑布水流声,还加杂着鸟儿的清鸣声,可是这样大自然的声音,都没有淹没那幽深的古乐曲,那乐曲仿佛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在淙淙流水声中,又与自然万物相和谐,可是那种天生的高贵,与生俱来的独特,又仿佛凌驾于自然万物之上,是万物的主宰!
在稍稍习惯这样的光线后,眼睛慢慢张开,眼前的一幕,差点惊掉了苏清婉的下巴!眼珠子都快跳出眼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