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育了李蒙南二十年的老头子虽然在传授戏法时严厉了些,但却是真心将他当作亲孙子来养,日子过得虽然清贫,却也没吃到什么苦。
只有得到过,失去时才会觉得痛不欲生,李蒙南连亲生父母什么样都不记得,非要说憎恨对方,就未免太矫情了。
若是丁家那样的豪门大家,倒还会有点心理不平衡的可能,但看看眼前这座房顶都长草的破院子,李蒙南倒是觉得他被拐走完全是享福去了,要说恨也得是米妮肖宝儿才对。
李蒙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算是为曾经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画上一个终止符,不仅仅是为他自己,更多的是为肖慧释去心中那内疚了近二十年的心结。
放下茶杯,肖慧脸上的郁郁之色尽去,整个人仿佛都年轻了十岁。
肖宝儿也跟着凑热闹敬了李蒙南一杯酒,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现在你是我哥了,以后有什么事可得护着我哦!”
米妮只闷头吃菜,有意想避开这个开场,却还是被正处于兴奋中的肖慧点了名。
“妮儿,今天你哥哥回来,是高兴的日子……来,你也给你哥哥敬一杯酒吧!”
米妮就知道躲不过去,她真想当场掀桌子——不就来个外人吗?你们一个二个至于这么高兴吗?他是你儿子,是宝儿的哥哥,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让我给他敬酒?说什么?感谢他夺去了我的****之身?
不过米妮还是深吸一口气,将内心这股忿忿不平的冲动强忍了下来,她的亲生母亲在她三岁时就抛夫弃子跟人跑了,是肖慧将她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成人,虽然只是继母,但在她心中却是比亲生母亲还要亲的人。
米妮硬着头皮给李蒙南倒了一杯啤酒,遥遥举了举自己的杯子,也不说话,反正算是在形式上敬过了。
李蒙南知道米妮还在为ktv的那件事耿耿于怀,对于她这种无礼的敷衍也不计较,同样满饮了这一杯。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在意贞洁的才是好女孩,若是米妮能毫无芥蒂的和他称兄道妹,他反倒要对米妮看低一等了。
“哥,听说你以前住的地方是很偏远的农村,这些年你过得一定挺苦吧?我在电视上看到过,说是那里的孩子连鞋都没有,要光脚走十几里山路才能上学,午饭只能吃窝头和咸菜疙瘩,回家还要帮家里人看孩子种地……”
和米妮不同,肖宝儿几乎是紧贴着李蒙南坐的,不断给李蒙南的碗里夹菜,好奇的询问着李蒙南多年来的经历,说着说着开始陷入自己的主观臆想当中,眼泪都开始打转了。
“别,别哭……你说那是西南老少边穷地区,我在东北那边,人生没那么惨。”
这好像是杨白劳的节奏吧……李蒙南哭笑不得,赶忙给这个感情丰富的小姑娘擦眼泪。
其实除去被老头子逼着学戏法那段黑暗往事,李蒙南的童年还是挺幸福的。
村子挨着一片广袤无垠的牧场,女乃酪牛肉干什么的吃到吐,闲得没事还能骑马跑上一圈,玩野的时候还偷牧民的猎枪打过草原上的孤狼,当然,事后少不了被大人一顿臭骂,战利品也被没收。
现在想想,那里的生活虽然没有大城市丰富多彩,但那种人与人之间质朴单纯的信任,也挺让他怀念的。
李蒙南见母亲肖慧似乎也对他的成长经历很好奇,就挑了几件印象比较深刻的童年趣事拿到饭桌上讲出来,当然,跳过了那些过于惊险和少儿不宜的,逗得肖慧和肖宝儿笑声连连,就连试图板起脸的米妮也忍不住喷了几次米饭,呛得满脸通红。
肖慧最怕听到的就是孩子受苦,听了李蒙南对成长经历的描述,她也就放心了,笑道:“来看那李老爷子对你不错,等回头过年的时候,给那老爷子多烧点纸,我们全家都祭拜一下……”
“嗯,骨灰我都带来了,现在就放在寝室**底下。”李蒙南对肖慧的提议表示双手赞同。
“你这孩子!寝室是放骨灰的地方吗?也不怕把你们室友吓到。”肖慧瞪眼嗔怪道,“回头把老爷子的骨灰带过来,在家里给设个灵堂,等有钱了给老爷子买块墓地再下葬。”
李蒙南的真情流露已经令她完全进入了母亲的角色,没有任何的不自然,就像是真正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母子一般。
李蒙南无所谓的笑笑:“没事,骨灰是用女乃粉罐装的,就算被看到也吓不着那三个牲口……只要他们不当女乃粉冲了喝就行。”
这要是武安素在场,估计听到这话又得好一顿吐,好在肖慧等人没有武安素那么奇葩的经历,闻言就是当个笑话,也没再说什么。
就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院外的小巷里忽然响起几声狗叫。
肖家母女三人顿时脸色大变,米妮和肖宝儿几乎是同时起身打算去锁门,不过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一只快有半人高的德国牧羊犬挤开院门跑进来。
那只德牧几乎与肖宝儿脸对脸,吓得肖宝儿花容失色,差点腿软坐在地上,还是米妮手疾眼快将她护在身后,但一张俏脸时青时白,显然也只是在硬撑。
“大黑,过来!”
随着一声尖利得好像有人在挠毛玻璃的声音,一名葫芦型身材的中年妇女提着条狗链从外面走进院内。
倒不是说这个女人的身材有多好,要知道,葫芦型身材其实也分很多种,像太上老君那种装丹药的葫芦自然是最好的,像米妮那种就属于这种典型的葫芦身材。
而眼前这个女人……是属于那种用来切成两半做瓢的葫芦。
(注:瓢是过去农村用来在水缸里舀水的物件,现在基本被塑料勺子代替,估计八零后会有人见过,九零后应该见过的不多。)
沉稳的“底盘”配上那肥大的白色雪纺裙和一脑袋泡面卷,简直活月兑月兑一个电影《功夫》里的包租婆。
李蒙南觉得很稀奇,带狗串门可是只有在农村才能见到的情况……不过那也大多是在晚上为了壮胆。
看肖家母女三人那不自然的神情就知道是恶客登门,不过李蒙南还不知来者的身份和与肖家母女的关系,也不好插手其中,只是静静的坐在桌旁冷眼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