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荆沙棘一路被寒子夜拖着,他的腿很长,迈的步子很大走得又急,荆沙棘只能踉踉跄跄地从他身后小跑。
“我家。”寒子夜回答得很简单,但荆沙棘却淡定不起来了,接下来的一段路她真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搜肠刮肚都在寻找婉拒他的借口。别说让她夜宿在这里了。此刻光站在这富丽堂皇的小区大门外就足以让她胆战心寒了。
“过来。”寒子夜用指纹识别器打开了小区大门,见荆沙棘仍傻站在他身后没有要移步的意思只能伸手招呼她。
她抚了抚头发,神色有些慌张:“我看我还是再找地方吧。毕竟突然让我这个不相干的人住你家……不太合适……”
她的话还没讲完就被寒子夜的声音打断了。或许是光线的原因,他的脸阴沉得厉害。
“不相干的人?你给我好好看看!你倒是忘得二净!”他的唇冷冷翕动,目光如炬直逼向荆沙棘无处遁逃的眼睛。
她咕咚一声咽了口吐沫,发现连声音都是颤抖的了:“什么……意思……”
他离她太近,因此她将他眼中的愤怒与憎恶看得一清二楚。
寒子夜突然用指尖托起她的下巴来,压低了声音告诉她:“因为你上辈子欠我的。”
她抬眼迎向寒子夜,正好对上他那一对漆黑的双瞳,她从没见过这样黑的眸子,如同头顶这无尽的夜空,从眼底泛出的丝丝光亮便是夜空中的星。他的眼睛太漂亮了,漂亮得让人痴迷。荆沙棘承认,这一刻她被他吸引了。就是这样好看的一对眼中渐渐泛起温柔的笑意,虽说他笑得那样亲和但给她造成的杀伤力却是毁灭性的。
那个时候反应迟钝的荆沙棘还不知道,其实她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被寒子夜收了。她觉得眩晕,也记不清接下来寒子夜都对自己说了什么,她只知道那一晚她就那样鬼使神差地被他带入家中了。
荆沙棘早就该猜到,只有那种含金汤勺长大的少爷才会表现出如此阴晴不定的性情,这一点在她踏进寒子夜的家宅时便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偌大一桩别墅,显得冷冷清清。依据寒子夜的说法,这是他父母为方便他上学在本市买下的房子,但显然他们这位宝贝儿子没有领会父母的一片丹心,反倒……觉得学校拥挤的宿舍生活更有趣一些?
荆沙棘听着寒子夜简单的介绍,内心禁不住一阵的感慨,果然是资本家的生活,买下了富人区里一幢别墅也不过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情。
这还是荆沙棘打从娘胎里出来以后头一次进驻异性家中,因此非常拘束,瞬间觉得胳膊腿都成了多余。她端坐在富丽堂皇的客厅内,还在思量一会儿如何同寒子夜的家人问候。
“饿不饿?这房子平时没人住,只请了一位阿姨定期来打扫,所以没什么吃的。”寒子夜有些尴尬地从厨房走出来。
荆沙棘立刻笑着摆了摆手:“没关系,我不饿。”但这话刚一说出口荆沙棘的心便猛然一震。
等等!平时没人住……没人住?没人住?!那岂不是说……这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楼上找找有没有适合你穿的衣服。”
“啊不——”荆沙棘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寒子夜便在身后的拐角一晃,跑上楼去了。
她怔怔地看着寒子夜消失的地方,又扭头看了看他们进来时的门口,此时此刻她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和寒子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荆沙棘又模了模上衣口袋,紧接着心中一空——付完打车的钱之后她竟只剩下了几个钢镚?!这让荆沙棘很是泄气,不由端起桌上的茶杯押了一小口。向寒子夜借钱吗?得了吧!别说借钱,要找借口谢绝他的美意都是一个大问题!
她摆弄着手中质地轻薄的瓷质茶杯,开始编织借口……
“你也喜欢骨质瓷?”寒子夜声音从室内楼梯处传来,荆沙棘忙放下茶杯站了起来:“不,我不懂这些,只是觉得这套茶具很漂亮。”
寒子夜淡淡一笑,抱着几件依然挂着吊牌的新衣服走了过来:“全是jessica……哦,就是我的姐姐,是她买来玩儿的。那个女人对这些玩意儿痴迷,但买回来却不许别人碰,只给我们使用最廉价的。没人明白她的心思,真不知道那些被她放置在展柜中的瓷器连使用价值都被剥夺了是不是会哭呢——”
荆沙棘笑了笑:“如果是我也不舍得用吧,毕竟这么漂亮,光看着就足够赏心悦目了。”
寒子夜轻轻一挑眉梢,突然狡黠地笑了:“是吗?那瓷器和女人倒很不一样。”
荆沙棘最初并没明白寒子夜的意思,然而等她明白的时候他们已经将话题扯远了。
寒子夜将几件衣服放到她身边,荆沙棘只瞥了一眼也看得出全是女人的衣服,紧接着她的心里就生出一堆疑问来。比如,如果这房子只有寒子夜一个人住又怎么会有这么多女人的衣服……
但接下来寒子夜就解答了她心中的这个疑问。
“jessica偶尔会在犯错误的时候来这里避风头,所以这边还放着几件她的衣服,都是全新的。你先去洗个澡,然后挑一件换上,今晚就先暂时住在这儿吧,客房已经为你收拾好了。”
荆沙棘有些懵,茫然地看着他:“……洗澡?”
寒子夜指了指楼上:“在二楼左转第三个房间。”
“哦,谢谢。”她接过他手中的衣服,迟缓地朝楼上走去。寒子夜突然叫了她一声,她立刻僵直地转回身来。
寒子夜歪头一笑:“别害怕。我就在下面。”
荆沙棘愣了一下,心中旋即便生起一股莫名的暖流来。
荆沙棘坐到浴缸里,今晚的回忆顿时像快进的电影般在她脑子里放了一遍。纵使如今想来今晚的意外依旧令她胆寒,但寒子夜的一句话却让她安心许多。
她记得今晚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说,别怕,还有他在。
她并不想深究这话的含义,因为纵使只是一句无心的安慰,却也足以让她兴奋许久。
她虽然反感这人的生活作风但却偏偏不怕他。虽然这一晚几次从他眼底看出压抑的愤怒,可无论他怎样发脾气,怎样用一些莫名的言语质问她,可她就是觉得安心。
荆沙棘将自己洗了一遍又一遍,但似乎仍能从自己身上嗅到酒的恶臭。她潜到浴缸里,让自己完全淹没在水流中。从小到大,她曾多次尝试像这样将自己溺死,但每一次的结果都同此刻一样——她怕死。她没有那个勇气!而死亡恰恰是一件非常需要勇气的事情。
寒子夜始终坐在楼下,荆沙棘刚一离开,他的脸便失去了笑意。他拿起桌上的茶杯,荆沙棘刚才用过,他的手指抹过杯口,眼中复现出淡淡的冰冷来。
空荡的房中只剩下那古老落地钟的钟摆声。他扯去缠在右手的绷带,看了看指关节处凝固的血块,突然冷笑一声。
“疯了吗?为什么要为她拼命?”身后传来一声嘲讽。
寒子夜微微一怔,侧过头去正见到客厅门口处那个颀长的身影。来者施施然从昏暗的光影中走出,一头微卷的银白色短发与明红色的眼眸顷刻间让他那张原本俊逸的面容多了几分邪魅。
寒子夜叹息一声,随手将一副隐形眼镜丢给了他:“麻烦禺疆大神您敬业一些,毕竟这里是无神论的世界,就算你不愿换个发色至少也戴副假瞳,否则小心被科学家们捉去当做异类解刨。”
禺疆从容一笑,将寒子夜丢给他的假瞳默默装回到自己的风衣口袋中:“我不会待太久,只是想再确认一次。”
寒子夜盯住他:“确认什么?你放心,我说过我会帮你。今晚之所以救她……纯碎是不想让一只野狗脏了我的猎物。”
禺疆似是漫不经心地瞥过寒子夜,随后便大大咧咧地摆手笑笑:“不用解释,我想确认的并不是这事。”说着,他终于敛起了眼中的谐谑,一本正经地看向寒子夜:“我要再确认一次,荆沙棘是否真的就是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