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他吗?呵,她又怎么会忘记?忘记那个让她摒弃了眼泪的人吗?这个世界哪有如此轻而易举的事情!
有那么一刻,面对古晟扬荆沙棘很想装出失忆的模样,她迟疑了片刻,似在努力回忆面前这张脸,然后才对古晟扬淡淡一笑:“哦,好久不见。”
两人这样一来二去的寒暄让其他人颇感意外,古晟扬便微笑着向大家解释:“很巧,我们是高中同学。荆沙棘,咱们有七年没见了吧?”
荆沙棘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七年了。原来不见已经七年了,难怪让她觉得竟过去了那么久,久得好像一切都改变了,然而不变的却是眼前少年的笑颜,依旧阳光,依旧令她怦然心动。
七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却也足够让一种思念消磨成灰化在心底深处。不去想时它便只是陈年旧事,只是一旦想起,牵扯出的就是七年的思念。她真的已经忘了他吗?当然没有。纵使每年也只会偶尔想起四五次,但七年的每一年中却总有这样的四五次。古晟扬啊古晟扬,就在我终于以为你已经成为我的过去的时候你怎么能再次出现!
初次知道古晟扬并不是见到,而是听说。
似乎每个人的高中生涯里总会出现这样一个古晟扬,长得帅是必须的,另外会外加一种特长,不是学习全优就是运动出色,这样的人往往就会成为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偏偏古晟扬就是具备了这三方面特点的全才,而且是个出身极好的全才。虽然高中的时候大家都傻傻的,虽然那个时候没有人在意一个人家境有多好,虽然那个时候女孩子们都只看脸,但如果像古晟扬这样一个风云人物又是一个与生俱来的富二代那么他马上就会从一位普通的帅哥升级为女孩子们心目中的王子。
古晟扬一直在学校里很出名,但荆沙棘听到这个名字时却有点晚了,那时候已经是高二,学校分了文理班,荆沙棘作为美术特长生很自然地就从原来的班级中月兑离出来成为文科班中的一份子。她记得很清楚,因为刚刚分班不久,晚上她依旧和自己高一班的同学叶薇一起在食堂吃饭,谈到新的班级时,叶薇突然问她:“古晟扬是不是分到了你们班里?”
荆沙棘当时愣了一下,然后很很茫然地看着叶薇问:“古晟扬……谁啊?”
“原来五班的帅哥啊,超级有名,你不知道?”
荆沙棘又摇头,然后补充说:“我没发现我们班里有帅哥啊……”
她这处的话音刚落,邻座的一个女生就高着嗓子对她的同伴说:“咱们古晟扬多帅啊,还有人说他不帅!真搞笑!”
她的同伴立刻也义愤填膺地点头:“是啊,还有人说古晟扬不帅,眼睛怎么长的啊!”
那时候荆沙棘都傻在那里了,只和叶薇互相使了个眼色,便低头吃饭不再说话了。那个时候荆沙棘觉得简直奇了,竟真有女生如此自告奋勇地站出来维护她们的同学,那样的阵势就好像她荆沙棘说得不是她们的同学而是骂了她们爸妈似的。但也是从那天起荆沙棘知道了古晟扬这个名字,然后在晚自习时第一次认真留意了新班级里的这位同学。
那时见到他第一眼的感觉是:原来这就是古晟扬,原来也不过如此。
只是就是这个不过如此的古晟扬,或许是因了晚饭时那几个女孩子如此激烈的维护,他终于还是让荆沙棘渐渐留意起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会借着假装回头向后桌借橡皮的时机偷瞄他的位置,会偶尔留意去听自习课上他和后面男生讲的笑话,会不自觉地在张贴在黑板旁的平时测试成绩中寻找古晟扬的名字,也会趁着老师叫他回答问题时肆无忌惮地扭过头去盯着他那张俊朗的脸出神地看。有时候,女孩子的爱慕就是在这样简简单单的留意间成了形,这种最初的留意渐渐成了一种习惯,然后荆沙棘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种习惯或许已经成为了暗恋。
那个时候真是一场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暗恋了。荆沙棘从未同古晟扬说过一句话,她永远都只是远远站着留意着他,偶尔发现他的眼睛扫过自己都会令她兴奋很久。那时候在文科班里她和同桌的程雪很要好,程雪是那种很活跃的女生,身材很好也很漂亮,原本她能找到比荆沙棘更适合成为朋友的朋友,但女孩子们的友谊建立也非常迅速,荆沙棘会和程雪成为朋友并不是因为她们是同桌,而是因为荆沙棘一下课就喜欢上厕所,而程雪一下课就会陪着荆沙棘上厕所,一来二去两人就好像上课下课都黏在了一起。
其实程雪陪荆沙棘上厕所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每每一下课总有一群男生会坐在教学楼下的台阶上透气,这样一来只要她们一走出教学楼就总会看见那几个男孩子。程雪有一大爱好,就是看帅哥,她很喜欢帅哥,喜欢发掘帅哥,那个时候程雪就瞄上了那些男孩子中一个小她们一年级的学弟,是个很高很白的男孩子,所以程雪在不知道他名字的情况下为他取了一个绰号,她叫他小白。虽然荆沙棘从来没敢正眼朝那群坐在台阶上的男生看过一眼,但只用余光荆沙棘也觉得小白的确很帅,因为程雪本身的眼光就很高,一般的帅哥已经没法入她的眼了。
就这样,荆沙棘很开心地和程雪每天一起去厕所,一起讨论帅哥讨论小白,而程雪这种追慕帅哥的行为也大大刺激了荆沙棘对古晟扬的热情,虽然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她喜欢他,但眼看着一年过去,身为同学她却连句话都没同他说过,荆沙棘也想,要不要也多在古晟扬面前多晃一晃?
但她却也只是想一想,同班将近一个学期以来她仍没能同他说过一句话。她只记得有一次她得了重感冒,在自习课上她总是忍不住的咳嗽,然后渐渐的她才留意到,每次她咳嗽一声以后身后总会随着另一个咳嗽声。她一下就听出了那是古晟扬的声音。她咳嗽一声古晟扬一定也会咳嗽一声,她咳嗽两声,过不久古晟扬也咳两声,虽然他坐在她身后两排,虽然两个人都低着头做着手边的练习册,虽然教室里人很多,他们隔得很远,但这样一唱一和的咳嗽却让荆沙棘觉得很奇妙,很幸福,她觉得那是属于他们两个的秘密,不,确切地说,那是完全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她终于同古晟扬有了关联,荆沙棘小心翼翼地感受着这份得之不易的关联,直到程雪在一旁笑出声来扭头对她说:“你俩什么毛病?”
荆沙棘就在那一刻瞬间红了脸,强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反问程雪:“谁俩?咳咳……怎么了?”
她刚咳嗽完果然古晟扬也跟着咳嗽了两声,然后就见程雪笑得更神秘了:“你和古晟扬呀,怎么一唱一和的~”
荆沙棘被程雪一下揭了遮羞布觉得又羞又窘,然后她便非常辛苦地忍了整整一节自习课没敢再咳嗽一声。但无论怎么说,这样一件事也足足让她兴奋了很久,直到一个传闻将她打击得体无完肤。
她真的太迟钝了,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古晟扬喜欢程雪呢!
荆沙棘总觉得程雪和班里的每一个人玩得都很好,所以荆沙棘从没意识到,原来古晟扬对程雪是特别的。但程雪喜欢小白,她将自己的感情毫不掩饰地呈现出来,她那样心无旁骛地一趟趟跑下楼去偷看小白,她的眼里容不下别人,然后,班里古晟扬在追程雪的传言就愈演愈烈了。最初荆沙棘根本不愿相信这样的流言蜚语,她觉得一切都是别人在起哄,直到有一天她在体育课中途跑回教室,然后在后门窗子里望见古晟扬趴在程雪的桌子上同她说话。
就在那一刻荆沙棘的双脚如同注了铅一般定在了后门处,她透过那块不大的门窗怔怔地看着古晟扬的侧脸,他笑得那么开心,笑起来的样子那么好看,还有,他注视程雪时的眼神那样专注……
那么好看的笑容,那么专注的注视,那样一个美好的少年,在那一刻他似乎将自己美好的一切都给了他喜欢的女孩子。
就在那一刻,荆沙棘信了那些谣言。那天晚上上完晚自习荆沙棘没有回宿舍而是一个人绕着操场走了好几圈,眼泪就像瀑布一样止不住地往外流。那天晚上她第一次尝到了心痛的滋味。也是在那天晚上,她哭了很久,然后觉得自己这样的哭很傻,所以她狠狠擦掉了眼泪对自己说,以后她再也不要像这样哭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