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婉静拉着染衣一路上气不接下气得跑了回去,果然一进屋就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孔。
那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一个小宫女,穿着一袭粉色的夹袄,背对着她站在她房中等她,听着推门的声音转身,立即恭恭敬敬对她行一礼:“奴婢南音,见过五公主。”
小宫女有一双水汪汪的得大眼睛,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长得十分乖巧。
婉静冷冷得瞧着她:“你为何会在我的房间里?”
“回五公主的话,南音被分配到这里,从此以后就伺候五公主了。”小宫女恭敬得答道,声音中怯怯的。
“果然没错!”婉静蹙紧了眉,拽着染衣扭头就走,“染衣,别担心,我不会让她留在这里!我这就去找额娘说理去。”
布贵人却已经不急不缓从院子里踏了进来:“你要找我说什么理?”
“这个丫头我不要,额娘还是把她送走吧。”婉静赌气得将脸偏向一边,看都不看布贵人一眼。
“哦?那她是哪里不好啊?”布贵人蹙了蹙眉。
“我只要染衣!不是染衣,谁都不好!”
“这是什么话。”布贵人的脸色一沉,“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是额娘不讲道理!”把染衣拽到自己身边,冲着布贵人嚷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额娘怎能随随便便就换了我的人呢?染衣她跟了我这么多年了,额娘怎能说换就换!”。
布贵人淡淡得瞥着她,婉静越说越委屈,声音里已带着哭腔:“反正你要换走染衣,我不答应!要不,就把我也一起送走!”
布贵人盯了她许久,冷冷道,“好。染衣留下可以。不过,那要看你的表现,留不留得住她了。”
婉静止住了哭,不解得看着布贵人:“额娘是什么意思?”
布贵人面无表情道:“从今儿起,把你每天在外面乱转的时间都给我好好待在房间里练琴,若三个月你能不照着琴谱连贯弹出一首《平沙落雁》,我就让婉静继续留在你身边。”
“平……平沙落雁?!”婉静张口结舌。“换成《秋风词》……”
布贵人说完转身离开,不留丝毫商量余地。回过神来的婉静一句话没说完又生生咽了回去:“可不可以啊……”
婉静自打学琴已经小半年了,别说《平沙落雁》,就连最简单的《秋风词》都弹不完整,总是静不下心来,又嫌弹得手痛,曾有一度以绝食来抗争再也不碰那张琴,布贵人看着可怜,最终还是没有再逼她。
没想到额娘还是没有放弃让她学琴的念头,这才拿染衣做了威胁……
这招果然有效,布贵人从窗口朝里瞥了眼,见婉静一脸郁闷得坐到了古琴前,勾起了唇角。
她本意就没有要把染衣送走,这小宫女是刚巧今个下午内务府分配过来的。她也很意外。看来小丫头吓得不轻,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的管教管教。
02
是夜,康熙特地为远道而来的蒙古郡王札什准备接风洗尘的晚宴。
这札什乃喀喇沁一众部落的首领,盘踞内蒙月复地,手握重兵。十年前被康熙封为杜棱郡王,此人叛服不定。又野心勃勃,若不收服,是极大的隐患。
从康熙此次召他入京盛情款待的举动来看,康熙是有意安他。
“这个是朕的三女儿,德容。”康熙笑吟吟得把德容拉到札什面前介绍。对这个生得漂亮可爱的三公主,康熙颇为骄傲,逢有贵客来时一定要拿出来展示的。
“德容参见郡王爷。”德容弯了弯嘴角,盈盈一福,很是乖巧的样子。她此时已换了一身白底描红绣牡丹的宫装,挽着发,头戴一枚金丝八宝攒珠钗,唇上抹着樱桃色的胭脂,唇红齿白,明艳动人。
“免礼免礼!”札什的打量她的目光满是惊艳,“三公主虽小小年纪,真是天生丽质,貌胜西施啊!”
德容羞怯一笑,“郡王爷谬赞了。”她的目光却越过札什身后,不由被一个俊俏挺拔的少年吸引住了,那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轮廓分明的五官和漂亮微微翘起的嘴角略显妖异。只是沉默得站着,却在人堆里格外打眼,只看了一眼,竟难以忘却。
待大家都落座之后,每一桌都上了札什从喀喇沁带来的羊女乃酒和牦牛肉干,康熙拍了拍手,一队穿着蒙古服饰的舞女鱼贯而入,围绕着大家翩翩起舞。席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噶尔臧捏了捏袖中的簪子,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她不在席中,不禁暗自疑惑。下午匆匆一别,本想着晚宴时将她遗落的簪子交给她,没想到她却并未出席。他目光淡淡瞟过那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所谓的三公主,应该是她的姐姐,坐在满族皇帝的身边撒着娇,满族皇帝还亲手给她夹菜吃……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也朝他望来,脸微微一红,垂下眼睑,他却迅速将目光移开了。
康熙的右手边坐着一位一袭明黄色蟒袍的少年,正是当朝的太子胤礽,年龄不过十四岁上下,举止老成,气度非凡。此刻,正有意无意得转动着拇指上的板子,嘴角含笑,若有所思得盯着噶尔臧。
目光交汇,他没有丝毫躲闪,反而冲他一笑,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他亦朝他举起了酒杯,礼貌性得回以一笑。
康熙与噶尔臧相谈甚欢,酒过三巡,忽然开口道:“听闻王爷第二子年少英雄,在今年喀喇沁的第一勇士比赛中凭精湛的剑术一举夺魁,成为了喀喇沁最年轻的的勇士,舞剑如飞龙走蛇,不知大家今日是否有幸目睹?”
噶尔臧乃是札什第二子。深得札什喜爱。札什此次带噶尔臧进京面圣,其实就是暗示了他将是他日后爵位的承袭者。再过两三年就是噶尔臧的适婚年龄,很多人推测,这札什带噶尔臧入京,就是为他选妃的。
噶尔臧微微一怔,理了理袍子,从容不迫得站了起来。一旁很快有宫人递上剑,他拿着剑走到中央的空地上,双手抱拳,用还不熟练的满语道:“献丑了。”
在御前舞剑,剑法不可过于凌厉,否则有弑逆之嫌,噶尔臧自然懂的这个道理,中央的空地不大不小得,有些碍手碍脚,丝毫没有在草原上或是森林里的时候舞得痛快。但好歹今夜月光明亮,剑上反射出一道道白光,为绕在他周围倒是很漂亮。
四周叫好声一片,噶尔臧却始终神色淡淡。在座放任何一位,包括上座的康熙,他没有必要讨好,而他做的只是照阿玛的吩咐,满族皇帝说做的任何事情,最好不要拒绝。
德容饶有兴趣得看着他,但看他出剑是招式普通,剑风也不凌厉,忍不住嗤笑道:“他是没有吃饱还是喝醉了?这就叫飞龙走蛇啊?”
德容自幼习剑,那些皇兄皇弟学剑的时候她一节课都没落过,和他们一起练的,连宫中许多侍卫都不是她的对手,看这噶尔臧在台上舞了几招,颇为手痒想与他比试一番,一争高下。
德容“嗖”得一下站起来,对正在舞剑的噶尔臧隔空喊道:“嘿,小王子,一个人舞的很没意思吧,不如和我切磋切磋?”站在康熙身后的御前侍卫还未反应过来,腰中别的剑就被德容拔去了,一下子吓傻了。德容拿着剑上前,几步就走到他面前。
面对德容的大胆行径,札什暗暗惊讶,侧头一看,康熙面色如常,他也不动声色。
“有意思。”噶尔臧上下打量她几下,饶有兴致得望着她,“三公主想怎么切磋?”
德容笑道:“不过想和你比试剑法,点到为止。”
“好。”噶尔臧吹了吹剑,勾起唇角,“出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