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欢 第11章 过客

作者 : 交而警

这天夜间,我们在炉火边,一边取暖,一边闲聊。这个该死的天气,阴雨绵绵,持续半个多月之久,到现在,未有一点转晴朗的迹象,或许明天的气候更加的倒霉。这个老天爷这段时间确实是不讲一点点的人情味,将它的不高心,全部泼撒给大地,就像这个世界辜负了它,没有归还它的债,在没有理清这场纠纷之前,它是铁定了心,好好的侵yin一方。当大地颤抖之时,也许它才会松懈这场无谓的战争,收回麾下的天兵小将。

突然,“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打大门的声音,唬着了我们。此时,已经是深夜,这样的敲门,太奇怪了。我们相互看看,屏住呼吸,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炉子中的木柴,也被我们的气息镇住了燃烧,火焰僵直了,甚至屋里的空气停止流动,一片死气沉沉。

“咚咚……咚咚……”

又是持续不断的敲打,可以说是捶打大门,声音更加的大了,提高了频率,加大了力道。我们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咚咚……咚咚……”

愈加的加快敲打,似乎门外的敲打的,也像我们样产生了恐惧。这么久不开门,那个门外的想证实屋里究竟是住着什么东西。在这样的处境,大家的脑海不自觉的想到鬼魂之类的不干净的东西。

“咚咚……咚咚……有人吗?我刚刚听见有人在里面讲话,咋么这会儿什么动静都没有了。莫非我听错了?有人在里面吗?”

直到此时,听见有人的喊叫,我们缓过神,原来大门外的那个东西,是人,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听他的声音,应该是上了年纪的大叔。我站起来去开门,看见走廊里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后背负一个大大的竹箩筐。我赶紧请他进屋,看清楚了他,身体魁梧,满脸是络腮胡,大大的眼睛,脚上是一双解放鞋,鞋子沾满潮湿的泥巴,全身**的,手中拿一把把大大的镰刀,箩筐装满杂草。

大叔:你们这群小娃!我敲门敲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才开门。

我:大叔!对不起。这么晚了,我们不敢随随便便就去开门。

大叔:这倒也是。在这深山老林,大半夜的敲门,谁都不敢轻易开门。今晚,我打算借宿一夜,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同意?

我:没有问题。我们很高兴您的到来。

我们四个人都在想,这位大叔,如此深夜,他一个人在大山大林中走,是做什么来。再看看他老实憨厚的模样,慈祥的面容,那种淳朴的微笑,朴实的衣着,还有那杆挂于竹箩边的旱烟枪,是地地道道的本地的乡人。

赵雪和云云是女孩子,女人天生比男人有第六感,或者说是更强的敏感度,她们比我和李建对这位深夜造访的人,给以更多的关注。从这位访客进屋后,赵雪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一刻未移开,犹如在看绘画展览,认认真真地观察,一个细节都不错过,非把他看个透彻不可。而云云由于体力不支,没有像赵雪样,看了一会儿后,就把视线收回来了,投向炉火,烤火。幸好这位大叔是不会注意到有人一直在打量他,他的心思在他那个漆黑的竹箩,他倒出箩筐中的杂物,有草、有树根、有果子、有花,有树枝、有核批……杂七杂八的,装了很多。他开始整理它们,一样一样的分开。他的箩筐,我在猜应该与他在一起经历了二十年左右的风风雨雨,竹篾黑黑地,看起来就像那种百年老树,悠久的历史那。

大叔:你们几个娃儿,帮我捆绑一下这些我整理好的药材。

原来这位大叔是行医之人。在这么阴冷漆黑的夜晚,一个人穿梭在山林中,就不会令人感觉奇怪了。在这片广袤的乡村,有着一群草药医生,他们是农村的救赎者,拯救着许许许多多的生命,他们精通草药,掌握药草的配伍,能蒸煮出药效很好的药;他们夜间在深林中寻找药草,是平常的事,并且更多时候是独自一人走夜路,没有跟班,没有随同,有的是一把手电筒和那杆旱烟枪。在细看这位眼前的大叔,身段这么健壮,一双浓眉黑眼睛,一双厚重的布满老茧的手,粗壮的双脚,应该是常年奔波后练就成目前强壮的身体。我猜想他的医术很高,每天奔走于方圆几十里之内的村子,医治那些卧于床上的人,尽职尽责,照顾每位病人。

李建:大叔!我们咋么捆绑这些药草,随便用绳子捆起来就可以了吗?

赵雪:大叔!你贵姓,咋么称呼您?

我:大叔!您常年累月是这样吗?这种日子好辛苦哦。

云云:大叔!这么阴深深的夜晚,您一个人走夜路,会不会有危险?

大叔:你们几个娃儿,咋么会有这么多的话?你们喊我张叔叔就可以了。过来看看,我教你们咋么捆绑。这些药草我都分样了,你们只需用绳子扎稳就可以了。

李建、赵雪和我三个人动手捆起来这些我们不知名的药草,而云云动不了手,在一边静静地坐着看我们。我看见云云羡慕的眼神,她真的很想和我们一起捆绑,就像以前那样,四个人一同有说有笑,做我们感兴趣的事情。假如是没有被病折磨,云云就不会觉得自己是袖手旁观,而是加入行动中。此时,她独自一人在内心里挣扎,感到凄凉,很痛楚。再者我们几个的心思都在药草了,没有留意她的存在,她更加的感到苦闷。

我们闻到了这些药草散发出的味道,有的是无味,有的是苦涩,有的是甜味,有点是辛辣,有点是清香,有的是酸味……药草的味道,实在是太多,我细数不了,总之这些药草任何味道的都有,它们在冲击着我们的鼻子,闻多了,我们渐渐地有点接受不了。很久没有闻到这种纯天然的药草味,记起中学时代的喝草药的事情,那时,每年春季开学,学校组织同学喝草药熬成的药汤,主要是调节季节转换带来的余寒,疏通中气,预防体内的蠕虫。虽然,中学时代喝的草药味道早已经淡出我们的记忆,可是那场面依然在我们的脑海浮现。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耗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将张叔叔的药草捆绑完整。对于我们三个人,真的不容易。没有哪种药草我们是知道的,对这些救人的仙草,我们真的一无所知。每每捆绑一堆,都要请教张叔叔,这种药草属于何种门、何种纲、何种目、何种科、何种属、何种种,可以医治何种病,与何种药草配伍是最好。张叔叔一一为我们解答,可是当他解说完这种,到解释下种时,我们忘记了之前的一种。云云双手托着下颚,手肘垫于大腿,一旁静静地听张叔叔的解说。张叔叔的解说非常棒,深入浅出,没有高深的药理知识,有的是平常人能懂得词语,清楚明白。当然,对于我们这些门外汉,听时能懂他的讲解,可一会儿后,左耳进右耳出,我们已经将知识还给他了。

云云:张叔叔!您行医有几年了?

张叔叔:大概有三十多年了。从二十几岁,我就跟着一位村子里的前辈学习,慢慢的自己学着抓药熬药,一开始,我只是治治家人,过了一两年,我才开始给外人看病,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医人就成了我的主业。

赵雪:张叔叔!您做的是高尚的职业,救死扶伤,给多少家庭带去了无限的温暖。那些人,会感谢您。

张叔叔:有时候也会有下错药方的时候,从而导致发生不该发生的悲剧。在农村,行医真的不容易。

李建:张叔叔!农村看病不方便,有了您们这群默默奉献的草药医生,救活了许许多多的生命,您们功大于过。

我:是呀!就像他们说的常常在河边走,总会有脚湿的一刻。治病,没有人做得到百分之百的医好。

张叔叔:娃儿们说的话,很中听。可是你们不会理解发生那种悲剧的场面,当你看着一家人哀悼之时,你的心不会得到安宁。发生一次这种不幸的事情,几个月睡不好觉,吃不香饭。那种感觉,比悲伤的人痛苦,我常常是整夜的抽烟排解苦闷。

我们听了张叔叔的话,都沉默了。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得其中的心酸。我们站着说话是不会腰疼的,任何话语都可以不负责任的月兑口而出,能指点别人。当然,深入其中,个人会深刻体会到这当中的心酸,这是一种无法承受的苦楚,无法诉说,无法与他人分担,只能是自个儿慢慢的承受,渐渐的去消化它,来整治自己的心内的病痛。

张叔叔:你这个孩子,该是得重病了。(他向着云云说)你把椅子挪过来,让我给你把把脉。

我走过去,扶起云云,一手拿了椅子,让她坐到张叔叔的跟前。云云将日渐消瘦的手伸到他的面前。张叔叔一手拉着云云的手,一手放在她手腕间有脉搏的经络处,镇静的神情,全神贯注的触模血液的流动,静心的触模脉搏。大概在他的心中,这些跳动的脉搏,股股流动的血液,微妙的变化,都足以让他捕捉到云云的病情。他们这群在乡村行医的草药医生,他们没有听筒、温度计等现代化的诊器,仅凭个人的技艺,用他们的手把脉,用他们的眼观察病人的神色,用他们的心去感触病情,他们就是用这种最古老的的诊断技术,医治了成千上万的病人。我们几个没有再出声,悄悄地坐着不动,几双眼睛注视着他们。十分钟左右后,张叔叔才放开把脉的手。

张叔叔:她的病很复杂,之前我也遇到过生这样种病的人,可是我没有医好过一个人。只能看老天爷了。

赵雪:张叔叔!你医术那么高,治治我们的朋友吧。您看云云姐,她还这么年轻。

李建:是呀。您老的。医术那么好。

明眼之人,一见到张叔叔,就能推断他的医术真的很高。这可以从他的药箩能看出,这个箩筐这么悠久,经历了几十年的岁月,还有他的面貌,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是一股正气。他本人和箩筐,经历风风雨雨,走过了二三十年的岁月。岁月的脚步印在他们的身上,这些证明张叔叔行医的已经是很长的年岁了。

张叔叔:医术高,这我可承受不起。我只是尽自己的能力,能救治一人,就多一个活人,就多一家幸福的家庭。再说,我没有像城里的大医生,每天为那么多的重病人医治,我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乡村医生,看的是村民的小病。说起来,倒是很惭愧,一辈子只会用草药治病。

我:张叔叔!您们为许许多多的村民带去了健康,给他们第二个春天。城里的大医生也许很多方面不如您们。您看看我的女朋友,她病得这么严重,可是那些医生毫无办法,医不好她的病。

张叔叔:我也同样没有法子,刚才给她把脉。她的脉象太乱,又虚弱,血液流动严重的不畅。她的病只能看天意了。你们带她的这儿养病,确实很好,起码可以缓解她的情绪。

张叔叔的话说得很到位,真不亏是一名行医数年的人。虽然他说的话对我们很残酷,但是事实就摆在眼睛。云云的病,仅仅靠药品针水这些是远远不够,更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这可以说是一场与病魔抗战,我们占有天时地利人和,才可能战胜病猫,可是我们还缺少天时。这就看天意了,如果上天眷恋我们,它会给我们好远,让我的云云好起来。

李建:张叔叔!不管目前我朋友的病情如何,请您给我们开几个药方。我们这儿全部是西药,我想她吃吃几副草药,也许更有效。

赵雪:张叔叔!您医治过很多人,也救治了许许多多的病人。您对草药很在行,知道下药,您就随便给我们几个药方。

张叔叔:小娃崽!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你们担心朋友。我希望自己也能助一臂之力,医治她的病。毕竟你们都年年轻轻,以后要走的路还长,还要生活下去。然而,她的病,我的草药起不了作用,那些西药对她是最好。

张叔叔说完,“吧嗒吧嗒”的抽起旱烟。难闻的烟味,从那杆黝黑的烟枪一跳一跳的冒出,消散在屋里。大家静默了,没有出声。我们几个是由于自个儿的冒失而不自在;而张叔叔是无法帮上忙,在自责。炉子的火,“滴滴答答”的松树枝叶的燃烧声音。

我:张叔叔说的有道理,要对症下药。不是有病就下药,看病下药才是最好能的办法。张叔叔行医这么多年,见过各种病,看过各种病,下过数不清的药方,医治了生各种病的人。

我不想让他们两个人为云云,再继续下去这个沉重而烦闷的话题。毕竟,我们与张叔叔苏萍水相逢,我们没有权力,要求他为我们的云云治病,再者他是医生,治不治的话语权在于他。我猜想张叔叔,此刻他的心里也是非常的难过,看我们几个年轻人,为云云着急,哪个做医生的不会心疼呢?是呀!医者父母亲心,每个病人,都是他们的子女,他们巴不得自己替他承受一切。救死扶伤,是每个从医人员的义不容辞的使命,当他使不上力,这就像一把刀戳入他的心脏,股股的鲜血直流,这种刺心的痛,是医生的症结。尤其是张叔叔,他这么强的责任心,他的愿望就是可以找出各种病症的药方,给每位病人还一个健康的躯体,这就是他最高的职业理想。

赵雪:张叔叔!这么晚了,你无处着落,应该没有吃过食物。李建,我们去给张叔叔准备一下饭菜。

李建:小雪!你想得周到,这么晚的天,前不着店,后不有村,上哪儿去吃东西。风韵,云云,你们陪张叔叔,我们两个人去准备晚餐。

张叔叔点点头,默认到现在他没有吃饭。赵雪和李建点燃一根蜡烛,照着去厨房。我往炉子里添加木柴,它快没有木料了,火势不强了。刚才忙于整理药草,顾不及身上的湿衣服,此时,张叔叔坐回炉子边,烘烤潮湿的衣服。那杆烟枪,一直不停的冒出烟叶的味道。云云一个是闻不了这种味道,一个是炉子的火烧得更旺,将椅子往后挪了一大节,离我们更远了。

云云:风!我们留有几瓶天溪紫谷酒,你去拿来,给张叔叔暖暖身子。这么冷的天气,喝喝几口,不要紧吧?

我:你不说,我倒还想不起来。

张叔叔:不用喝酒了。吃吃一点东西就可以了。

他说着拉住我,不让我去拿酒。

我:张叔叔!在我们云南,吃饭哪有不饮酒的事情。您老坐好了,我去去就来。

张叔叔坐回椅子,没有再拦阻我去拿酒。我带来一瓶600毫升的酒,也拿了三个杯子,将三个杯子都满上。我陪着他喝了几口。一刻钟后,赵雪和李建他们端上热腾腾的饭菜。于是,我和李建陪着他吃饭,而两位女士在烤火。张叔叔肚子饿坏了,狼吞虎咽的吃了几碗饭。吃过米饭,我们三个人,开始喝酒。

我:张叔叔!您刚才咋么不说一声,我们那时没有想到您还没有吃饭。吃好饭,再理顺这些药草,也不迟嘛!

李建:是呀!张叔叔,您一进来,就该跟我们说的。

张叔叔:你们两个孩子,懂啥。那些药草,要尽快理清,有些药草不能混杂,如果不尽早整理出来,不好辨认,也会影响到药效。饭菜可以等人,而药草不会等人。

张叔叔真是一个好医生,不辜负医生这个职业,宁愿自己饿肚子,也不会不理药草。

我:张叔叔!我敬您。

我拿起酒杯,跟张叔叔深深地饮一大口。李建也跟他喝了一大口。我们三个人,边喝酒边聊天。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碰酒了,酒过三杯子,已是头晕目眩。李建和张叔叔依然是大口大口的喝着醇香的紫谷酒,情绪高涨,兴高采烈。我可是酒醉了,在一边微笑看他们谈笑风生。我们一直到十二点才散宴席。当然,张叔叔没有赶夜路回家,他在客室打地铺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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