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越发觉得不对劲了起来——这条巷子很小,而且青楼很多,大多数是那种下流地痞,也偶尔有一些看上去一脸玩味的贵公子,想来也不过是些衣冠禽兽,道貌岸然的嫖客罢了——渤海本来就不少见这种人,偶尔一些也就罢了,整条大街俱是这样的人来来往往不免让无尘惊诧。
也曾经有一个不知廉耻的贵公子看着无尘只有两个丫鬟出现在这里就上前搭话意欲轻薄了无尘,而沐烟不过亮出了唐国公府的腰牌就吓退了他。
无尘不免悲伤地看着四周几座青楼,或是门前奴颜媚骨的些许青楼女子和浓妆艳抹的巧舌如簧的老鸨,或是半倚着某个窗户里呈现出来的一张碧玉似的强颜欢笑的女子,或是不知在哪个房间中正婉转承恩的女子,心中既是厌恶又是悲悯。
一时间气急,于是搀着皖纱的手说:“皖纱,沐烟。这里不要久留,找不到她,咱们就打道回府吧。”沐烟迟疑了一下也知道无尘的心思了于是飞快地折返。
正要出去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呵呵,咱们的花魁小姐杨珪媚要开始表演了。”
无尘的脚步顿了一顿,到底还是感性克服了理性,凑到前面去看,只见天花板上竟然洒下纷纷扬扬的花瓣来,宛若天女散花,而这里瞬间升华为了人间仙境,一阵丝竹管弦,却不见奏乐的人,不一会儿,只见衣袂飘飘,丝绸舞动间出现了一个丽人儿,身着十二破流仙裙,身边是藏青色的丝绸缎带徐徐舞动,鹅黄色的禙衣撒着弥漫着清香的花瓣长延一丈,数不清的画帛随着她的降落散开,一时间竟然有错觉这是个天降的仙女儿!
好久过去,她才慢慢地落地,软若无骨,腰身盈盈一握,三寸金莲软绵绵地抵着丝帛缎子,旋即一双举世无双的三寸金莲肖袅地踏出了那些丝帛,摇摇晃晃地,但看去却是摇曳生姿步步生莲的。
一时间无尘听见许许多多的风流嫖客大声赞叹了起来:“这便是咱们期待了四个月的杨美人儿呐!可真是当得起这个名字的,瞧瞧跟仙人儿似的妩媚风流!”
无尘也愣住了,她站在人群外面,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杨珪媚那里,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这里混进来了一个好人家的女儿。
无尘此时脸羞红了大半,觉得自行惭秽,虽说自己还是以容貌秀美自矜的,但是此刻看见了杨珪媚也是很自愧不如,只是觉得自个儿容貌不过算得中人之姿罢了。
额前描画着极其精美妖冶的芍药花钿,没有梳规整的发髻,只是些许青丝挽起一个小髻,别着的鎏金掐丝儿攒珠步摇,一朵碧玉祖母绿宝石雕刻成的莲花嵌在鎏金的花瓣中,珍珠雕刻的簪尾点着一颗红宝石,挂着叮叮当当的流苏,蛋白石和红珊瑚间珍珠,下面是流转绿波盈盈动人的坠儿。
杨珪媚那一袭淡紫色的十二破流仙长裙长达半丈有余,一般人没有极好的舞姿却是无法在这样的负重下翩翩起舞的,但是杨珪媚却舞姿轻盈,好像被浮托了起来,这里大多数是凡夫俗子整日流连于烟花柳巷不过懂得那些事情罢了。
却有个雅的惊呼:“这……这不是翘袖折腰舞吗?”也是有些人懂的,如今被点破也唏嘘不已,还有些个实在是粗鄙的乡野人士想着他这样赞叹,看着裙袖挥舞间飘飘然也有些醉了,知道是厉害的角色也抚掌称好。
媚眼流转间,无尘一时间与她对视,心下一惊,她似乎是认出了无尘,动作微微停下,衣袖仍扯,无尘也顾不得什么,拉着皖纱和沐烟飞快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