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的菜色果然按照南素柔的说法换了一批,从精致素淡变成了大鱼大肉。
餐桌旁边没了南佩妍,其余的孩子不敢多言,一顿饭吃下来很是平静。
南素柔用完晚膳,赶紧回了绘春院,本想吩咐下头的人赶紧帮她准备热水沐浴,谁知才回屋没多久,杜鹃就进得屋来,轻声细语道:“表姑娘,奴婢知道您想要沐浴了,早已经去了水房那边吩咐,可那边的嬷嬷说主子们沐浴用的水还没准备好,但是国公夫人传了话,说表姑娘既然已经迁居到绘春院,便可以享用康城苑附近的香汤,随时可以洗浴,不用抬水这么麻烦了。”
香汤?
南素柔心里冷笑,前世的时候,就算魏国夫人为了笼络南素柔,也是很长时间之后才舍得将香汤给南素柔享用,今儿这么大方怎么回事?
云容跟这杜鹃一起进门的,看见南素柔没有应声,便恭敬地对杜鹃道:“杜鹃姐姐,我家小姐一般用膳过后两刻钟才会去沐浴,平日里提前去水房知会一声,也是给下边的人有一个准备时间,这会儿就不用这么着急了。”
杜鹃这才点了点头。
南素柔在云容说话的时候已经收回了思绪,她抬眼,微笑地对着杜鹃道:“杜鹃姐姐,你沏茶的手艺很不错,今儿晚膳大鱼大肉的,有些腻味了,我还想再尝尝你泡的茶,也好解解腻,喝了茶正好去沐浴。”
花花轿子人人抬,杜鹃听了这赞赏,心里也是高兴的,赶紧应声退下去拿茶具了。
云容见杜鹃退下,这才上前来,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婢子刚刚跟着杜鹃去瞧了那香汤,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你第一眼见到南佩妍姐弟的时候觉得她们有问题吗?”南素柔冷笑一声。
云容听到南素柔的话立即闭嘴。
偌大的魏国公府,是非最多,看起来越没有问题就越有问题。
南素柔轻笑一声,没再说话,云容察言观色也不再多话,杜鹃从外头进来,烧水沏茶,一切都显得那么地自然。
杜鹃一边沏茶,一边暗地里瞧着南素柔,口中似乎很随意道:“表姑娘,丫头们都在说呢,绿明来的表姑娘生得可人,为人和气,可比几个堂姑娘们好多了。”
杜鹃分明是故意这么说的,不敢说南惜缘不好,只说了几个堂姑娘不好,南素柔装作没有听懂,悠然地瞧着杜鹃手上的动作。
杜鹃是个受过训练的,见南素柔懒得说话,便也不敢多说。
两刻钟之后,南素柔听着杜鹃絮絮叨叨地说这香汤的事情,南素柔只是点头,一路慢慢行走,待走到香汤的时候,杜鹃只说她们这些奴婢除了送衣伺候,其他时候是不应该进入的。
南素柔只是微笑,让云容跟这杜鹃在外头候着,眼角余光扫到四下无人,这状况很不正常。
南素柔踏入内室,香汤四周围用亭台梁柱环绕,里头浴池很安静,轻烟袅袅,空气中蒸腾着香料和药材的气味。
因为已近黄昏,香汤四周围并没有点足灯火,内庭中显得十分昏暗。
四周帷幔随着蒸汽熏陶,能见度有些低。
南素柔站在门口,见到这样的场景,心中念头一闪而过,警惕心理暴增,她迅速地想到,前世的时候,她来过香汤,但绝对没有见过这么昏暗的场景,这一定是故意为之。
杜鹃虽然是芬嬷嬷拨派给南素柔的,但却实实在在是魏国夫人的人,南素柔很清楚魏国夫人的为人,魏国夫人将一等大丫头配给寄宿的旁系,表面上看起来是极大的恩惠,实则监视。
南素柔此时会进入如此昏暗的地方,必然是魏国夫人示意杜鹃为之,回想起来,南素柔今儿不过是没喝南惜缘送来的汤水,就被魏国夫人惦记上了。
南素柔的心头慢慢升起一丝冷笑,前世没有在这个时候遇到这样的事情,但是,既然有人给自己下套,她不在陷阱上走一遍,又怎么对得起那些人的用心呢?只是,这样的圈套,呵呵……
南素柔站在门口一步处的位置,忽然——
“南素柔,你好大的胆子!”
这分明是那混世魔星南佩辛稚气的声音。
南素柔定定地站在原位,没有应话。
那可恶的声音再度从香汤深处传来:“你竟然敢偷看本公子沐浴,该当何罪!”
听到这句话,南素柔直想笑,这自古来就只有猥琐男人偷窥女子淋浴,竟然还有这般反过来用的,南佩辛想干嘛?诬陷南素柔偷窥吗?然后呢?他以身相许?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屁孩,有什么好看的?
南佩辛在里头等不到回应,瞬间疑惑道:“你为何不回话?”
南素柔没有迈步,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
南佩辛显然有些急了,怒声道:“你以为以你一个破落的旁支也配入住绘春院?既然魏国夫人让你入住,你必然是有过人之处,只要时时领悟事理,察言观色,善解人意,今日的事情我定然不会说出去,如若不然,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忌日?一个只会使用暴力的小屁孩,能处置她?笑话!
南素柔心里冷笑,魏国夫人不过是想瞧瞧她遇到这种突发事件会如何处理吧?
南素柔装作没听见南佩辛的话,对着门外大声道:“云容,这儿怎么不点灯呢?”
南佩辛知道自己被无视,气头上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要大声说话,南素柔又赶紧打断,对着外头道:“云容,你知道的,我平日里就有夜盲症,大夫说了,这症状会让我晚上看不清东西的,不点个灯,什么都看不见。”
随即,香汤里头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就好似南佩辛急急地站起身来,又因为水里石块太滑溜又摔回去了,好不容易从水中透出头来,他仰天尖叫了一声。
南素柔不理他,转身走出内庭,对着里头大声道:“堂外甥,不好意思,我自幼身子骨弱,患有眼疾,夜间在较暗的地方真的是什么都瞧不清,你先来的应该先点多几个灯,而且,你刚刚说什么?我昨夜一夜没睡好,耳鸣失聪的,基本听不清楚。”
她说着话,已经退到内庭之外。
内庭里头传来南佩辛的咆哮声:“啊——你……你竟然敢装糊涂?!”
南素柔边走边轻笑一声,“两眼不明,两耳不闻,听不清你的话,瞧不清你的面容,若是没什么事情,我该去拜见魏国夫人了,告辞。”
远远地,南素柔分明听到南佩辛依旧在香汤里咆哮:“好你个南素柔,竟敢装疯卖傻,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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