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以前常用“痴迷”来形容女人,而他自己现在竟然痴迷到不顾一切的地步了。
今天,可是赵神医“药到病除”的最后期限了。这几日,老刀可是扳着手指一天一天熬过来的。其实,老刀熬的不是日子——是人:“这一天一天怎么就这么难熬呢,怪不得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真他娘的彻骨了。”
今晚上,那赵神医要亲自来汇报成果了。老刀一边期盼着,一边琢磨着:“即使那老女人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可这夜里头……?那关了的门进不去了啊。这可不比前几回,尽管是大天白日,可庄前庄后就是想找也找不出半个人来。明天白日里——那小骚精前天就已经上了工地了,一时找不出堂而皇之的借口把她留在家里或是大队部……哦,明天公社又要来开现场会……”
老刀吸了一口烟,又想到了儿子:“今儿晚上……自己要是不去,小东西……那岂不是白白地‘让’给他了,不行!从今晚开始,无论如何得想个法子,断了他的路!”
老刀忽然心里一亮:“有了!不过,得先把那‘家贼’安顿好……”
老刀打定了主意,去了东南洼。在工地上,老刀开了个简短的会,他首先向大家宣布一条好消息:“……明天,公社要在这里召开‘平田整地’现场观摩表彰大会,公社还有县里的领导,报社、电台的记者,上上下下二百多口人要来参观。特别值得庆贺的是:这一回呀,那些已经上了公社广播站大喇叭的老头老太太,还有这些小娃儿,要上报纸啦,还要登照片,是地区的大报……”
还有一条本来连老刀自己也没有想到的特好消息:老刀即将进入公社革委会的常委!但他没有张扬。
老刀接着说:“希望全体干群再鼓一把劲,再流几身汗,争取做到三个一流:精神一流,干劲一流,工程一流!……”会后,老刀又带着大小队干部上上下下转了一圈,不时地指指点点,提出要求,并且把责任明确到人头。
傍晚时分,老刀找到赤脚医生小宋,说近些日子经常失眠,又说除了安定片别的药不管用。小宋说药箱里只备了几种常用药,没有安定片。于是小宋便领着老主任提前离开工地去了大队卫生室。小宋颇有些为难却又不敢违拗还是依着老主任的要求,给包了六天的药。小宋说开这种药有严格的规定,并强调不能超量多服也不能常服。其实,小宋说的这些,老刀早就一清二楚,但他装着什么也不懂。
老刀拿了药赶到家,关实了房间的门,按成人用量的两倍——既达到想要的效果,而对大脑神经又不会有太大的伤害——取出药片,磨压成粉末。晚饭前,老刀进了东屋,见锅里的饭已煮好,老伴又不在,便悄悄地揭开了锅……
老刀本想在小东西的碗里打主意,可近些日子,只要老刀一上桌,儿子就端起碗走开,或干脆就盛了饭端进自己的房间去吃,于是,老刀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这一晚的晚饭,老刀只吃了中午剩下的馒头,喝了一杯开水。锅里剩下的两碗稀饭,让双喜娘喂了自家的大黑狗。
老刀在自己的房间里心神不定地吸着烟。估计差不多了,他走进双喜的房间,先是小声地叫了两声,接着又提高嗓门,见儿子没有反应,又用手推了推身子——双喜已经沉沉地睡熟了。
对东间房的双喜他娘,老刀连想也没去想,更不要说去看一眼了。
接下来,老刀便净等着赵神医上门了。可左等右等,还是没一点动静。“这狗日的,莫非耍了我?”老刀在心里骂了起来,可又一想,他敢吗?就在这时候,门吱的一下被人轻轻推开了,来人正是赵神医。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老刀不悦地问。
“老主任,我有罪,我该死……我听铁头说了,呃……他埋怨我说药不管用,越吃越严重了,我心里还是不踏实。可我……我又不敢亲自去看,就让我老婆趁着夜黑,偷偷地去柳家看了。等我老婆回来后,我假装牙疼得厉害,骗老婆说去大队卫生室拿点止药片,我这才……”
“怎么样?”老刀急切地问。
“眼睛……看不见了,耳……耳朵也听……听不见了。不过,套着她的耳朵大声地喊,还能……能听见……一点……”
“你说的……可是真的?”
“老主任……我说的没半点假,要是有假,也是我老婆……”
“你老婆?你老婆也是你!要有半句假话,我可饶不了你!”
赵神医几乎快要哭出声了。他一方面是害怕,更主要的是他又犯下了一桩伤天害理的罪孽——尽管是被逼的无奈。
“行了行了,你马上赶回去,腿脚利索一点,以免你老婆怀疑。路上万一碰上了人,你就说是我让人叫你到家里来汇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