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应该能。”邢珠皱眉道,“因为谢荣只是让人把柴房锁了,而没有派人看守,以他们的身手,要逃月兑出来并不难。可是我方才去溜了一圈儿,发现谢府还是有人在附近溜达,而柴房里并无动静传来,按理说就算他们被锁,也应该会说话或者走动,然而根本没有。”
谢琬凝眉:“你是说他们不在里面?谢荣在唱空城计?”
“那倒也不一定。”邢珠道,“也许有可能他们被绑住无法动弹。如果是这样,那他们要逃月兑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谢琬缓缓吸了口气,沉吟起来。
没有让文四儿他们早走是因为谢葳没到出嫁那一日事实还不算真正成功,为防万一,她将他们暂且留了下来。而一定要弄走他们是因为即使当时他们表现出来是完全出于保护谢葳,可是谢荣并不是别人,事后他肯定会察觉异样,如果继续呆下去等到他反扑,那她损失就大了。
她问道:“先前闹完事后,他们为什么不及时跑?”
如果那会儿跑了,也就没有眼下这烦恼了。
邢珠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洪连珠看她这般烦恼,说道:“不如等会儿趁着晚宴无人,让邢珠悄悄进去松了绑救出来。”
“哪有那么容易?”谢琬摇摇头,“谢荣肯定有准备。一个不好就会上了他的当。”
“太太不必担心,这点警觉奴婢还是有的。”邢珠说道。“您这把事交给我吧。”
谢琬其实也相信邢珠能办好,可是因为在谢荣手上吃过一回亏,知道他绝不是那种会这样松懈的人,所以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眼下听邢珠这么说,也不忍打消她一腔积极性,便就说道:“你别一个人去,钱壮应该与廖卓他们在外院,你想法子通知他们,争取在最快的时间里把他们救出来。”
邢珠点头,匆匆下去了。
眼下离晚宴也快了。估模着邢珠通知得钱壮他们来时间也刚好差不多。
晚饭王氏出来坐席。因为不想见面,所以从头到尾谢琬和洪连珠都没想过去请安的事,谅她也没拉不下那张老脸来指责她们。在大门口远远地看见了,谢琬便与洪连珠掉头去了侧厅。不要说打招呼。这会儿是连在一处呆着也觉憋闷。
整个宴席中间邢珠都不曾回来。前后共约小半个时辰。谢琬等到后来也隐隐有些不安,想着顾杏去打听又恐身边两个丫鬟都不在,到时露了形迹。想着还有钱壮他们在侧,应当出不了什么事,只得不动声色与洪连珠他们离席出了来。
到了外头扫眼一望,又还是不见邢珠影子,但是这院里四处又很安静,不像出事的样子。谢琬看了眼洪连珠,先去让人知会了殷昱谢琅他们,然后与黄氏告了辞。
四人出了谢府,谢琬先送了洪连珠到枫树胡同,然后才招手让殷昱上车,把邢珠他们尚在四叶胡同的事说了。
“我总觉得是出了事,我得回去瞧瞧。”
殷昱虽然知道廖卓也跟着钱壮邢珠同去,可是也知道谢琬就是回了府也会不安心,于是让车夫掉转了车头,又赶回了四叶胡同。
这次当然不再进门去,只在谢府西角门外的巷子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停下来。殷昱吹口哨唤来秦方和宁柯,说道:“潜去内院柴房,找找廖卓和钱壮邢珠他们,看看出了什么事。”
秦方二人称是,随即悄无声息进了院墙。
这会儿宾客们都已经渐渐散了,四叶胡同逐渐步入安静。隆冬的寒风在巷子里呼呼地窜过,几颗雪豆子落在车顶蓬上,却使这夜色愈发宁静起来。
谢琬与殷昱坐在车内,有暖炉捧着,倒是不冷,不过等待的过程总是煎熬的,而这时候车身上处又传来几声轻响,秦方已经已经回来了:“回主上和太太的话,果然出事了!廖卓钱壮还有邢珠三人都被绑在柴房院子的树下,而文四儿和王安则在被杖责!”
谢琬身子坐直,飞快地看向殷昱。
殷昱凝眉顿了顿,说道:“谢荣呢?”
秦方道:“谢荣在书房里与郭兴喝茶,而杖责文四儿他们俩的下人已经得了谢荣的命令,没有他的示下便不能停。不过从伤势来看,两人应该还并没有挨多重的杖责。如今宁柯在那里盯着,卑职特来请主上和太太示下。”
谢琬手扶着车壁,指甲都快要掐断了。
已经被杖责,看来谢荣这是早就在做请君入瓮的打算,是在等着她前去!可是让她不明白的是,骆骞他们那么厉害,而且应敌经验丰富,为什么连他不曾逃月兑?据她所知,谢荣身边除了那些护院,是没有什么高手的!
“琬琬,你跟秦方他们回去,这事是冲着我们俩来的,我来处理。”
正想到不解之处,殷昱忽然表情沉凝地说道。
她紧盯着他的双眸,那里头有阴冷也有火花,——是了!谢荣身边没有高手,季振元身后却有!在山路上追杀他的人,还有码头上同样也想杀骆七灭口的人,虽然说没有证据证明他们跟季振元他们一定是同伙,可是他们每次都在一明一暗展现着异样的默契不是吗?
如果说今夜在暗地里帮助谢荣的正是他们,那么就足以证明这一切了!殷昱当然是比她想到这个才让她回去的,他追察了那么久,为的就是查这些人背后的主谋,眼下有线索,而且骆骞也在他们手里,他当然不会放过!
她竟然有些热血沸腾,这些人都是处心积虑要殷昱性命的人,眼下这个时候,她又岂能放他一个人独去?
她呼了口气,恢复沉静说道:“你知道,我就算先回了府,也一样会因为担心你而跑出来的。我们俩眼下就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如果有危险的时候选择避开,那叫什么夫妻?与其说这些没用的,不如我们先商议商议,该怎么拿下今儿这一仗才要紧。”
殷昱看着她,眼里的隐忍陡然变成了炽焰。他猛地将她搂过来亲了一口,然后道:“我听媳妇儿的!”
谢琬无语地掏出绢子来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扭头与窗外的秦方道:“谢荣既然打定主意要引我们进去,自然先不会急着把文四儿打死,你先回去和宁柯模模附近他布下了多少暗哨。他知道我与爷在一起,自然主要目标是冲着爷而来,这个十分要紧,你必须尽快查清回报过来。”
等秦方去了,她又回头跟殷昱道:“使使雕虫小技我还成,行兵布阵的事我可不如你,等会儿怎么用兵我还得听你的。爷,发话吧!”
殷昱想了想,说道:“他们就算是请君入瓮,也不敢就这样置我于死地,我死在他们府上,他谢荣担不起这个后果。不过我猜既然有这批人在,八成季振元也会在,不然凭谢荣的身份是调派不动这些人的。
“而如果是季振元在,那么以威逼我承认文四儿是我们指使的可能性最大。这样一来,他便可以以此为把柄去告我的状。纵凶伤人,挑起朝官纷争,按律是要受徒刑的,谢荣这次被我们害得这样惨,肯定会豁出去的。”
谢琬叹气道:“你可不能受徒刑,你要是受徒刑蹲了大狱,我怎么办?”
“没错!”殷昱笑着捏捏她的耳垂,“所以为了娇妻,我也不能承认文四儿是我们的人。他们也想到了我们肯定会不承认,所以预先调集了人马,把前去营救的廖卓和钱壮他们捉住了。廖卓是我的人,他们兴许没证据证明,可是钱壮和刑珠是你的人这是事实。是你的人和是我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谢琬托起腮,沉吟起来。
这事也确实难办,作为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不顾文四儿他们的死活,而不管她出不出面,这都是推月兑不过的了。如果干脆承认下来,那简直没有翻盘的可能。皇帝就算知道殷昱是他的孙子,可当初连废黜他时都没眨过眼,眼下又是罪证确凿,能够饶了他?
说到底,还是不能承认这事是他们指使的。
她说道:“要么文四儿不承认这是个阴谋,我们要么不承认文四儿是我们的人,可是如果不承认,那就得把廖卓他们的出现给个合理解释。”
话正说到这里,外头车夫又轻叩了下车门,秦方回来了。
“太太,已经查清楚了,果然谢府里果然布了暗梢,具体人数无法查清楚,不过在好几个地方都有埋伏。而且刚才季振元也过来了,如果正在谢荣书房叙话。”
谢琬听完,立即与殷昱对视了眼。事情竟然都在预料之中。那看来,他们此去面对的情形也跟预想的要差不多了。
殷昱直起腰来:“既来之则安之,眼下就是龙潭虎穴也要闯闯了,走吧!”
他站在车下,伸出右手来面向谢琬。谢琬笑了下,把手递给他,走出来。
二人并肩走到大门处,秦方上前拍响门环,门房立即从里头把门打开了,等看清楚是他们,门房眉头一抖,把二人让了进去,然后飞快地使眼色让人进门禀报。
秦方悄无声息地隐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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