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没亮,其它丫头们都起来梳洗,吵得纤绵和雪青几乎没法睡,只得打着哈欠爬起来。
一个肥硕的管家婆模样的妇人,拿着鸡毛掸子就进来,一一检查这些丫头的穿戴,轮到纤绵和雪青时,她几乎是吼了一声,“天呐,你们两个不懂规矩的,这穿的是什么,这头发怎么还没有梳好?你们两个,给我站出来。”
纤绵和雪青迷迷糊糊地低头走到前面,妇人拿着鸡毛掸子就抽打两人,“不懂规矩,让你们不懂规矩。”
纤绵知道雪青不会武功,所以尽量抱着雪青不让掸子落到雪青身上,为掩饰自己的躲避纤绵哆嗦着说,“我们是六夫人的陪嫁丫头,六夫人新逝,我们又初来乍到……”
还没等说完,妇人的鸡毛掸子又扫了过来,气哼哼地边打边呵斥,“还敢妄称‘我们’,你们是奴婢,再说屋里这么多喘气的,有嘴不会问吗?”
雪青急忙代二人低头认错,“是,奴婢们知错了。”
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过来,“王妈,你家红穗惹大事了。”妇人闻言拿着鸡毛掸子的手一松,转身惊慌失措地跑了过去,跑的时候浑身的肉都在颤抖,纤绵看到这个情景差点没憋住,笑出声音,急忙用咳嗽掩饰好。她的余光看到其它丫头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足可见王妈平日也不太得人心。纤绵暗地摇摇头,无论怎么不得人心,看似这王妈还是有些势力,背后靠山是谁还不得知,自己先静观其变。
纤绵屏息凝神,慢慢竖起耳朵用力听,隐约听见小厮说,“红穗姑娘在如意阁当差之前应该知道如意阁的规矩,不能让城主看到。前两次,城主只是略施小惩,这次却让云夫人撞了个正着。云夫人的脾气王妈可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嚷嚷着要红穗姑娘伺候她去,红穗姑娘若真是去了,还能得了好吗?”
王妈也改了刚才的气焰,焦急地说,“原本想着早上城主去练功,想让她套套近乎。这丫头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先去红枫那里,让她和大夫人说说情。我一会儿去云夫人那里看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小厮似乎是哼了哼,“只怕这事大夫人也帮不上什么,王妈且先去求求吧。”
王妈无奈地叹了一声,一回身却是横眉竖目地进来,拾起地上的鸡毛掸子,狠狠地抽打在门框上,大嚎了一声,“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丫头们战战兢兢地四散而去,只留下低头做认错模样的纤绵和雪青。王妈气不顺地将鸡毛掸子挥舞地嗖嗖生风,说,“你们两个抬起头来。”
纤绵一抬头,王妈吓得后退一步,“哦呦,哦呦,就这副模样还能当上陪嫁丫头?”可她却转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不过,正好有个差事给你做,你叫什么?”
“阿……”纤绵想到自己的名字逍遥城中很多人都知道,于是回答说,“阿丑。”
王妈拧眉,肥大的脸几乎纠到一起,“怎么连自己名字都说不明白,阿丑,还真是人如其名。”
纤绵讪笑着点头,“王妈说的是。”
王妈看纤绵态度尚好,咳了咳,伸出粗壮的手指指点着纤绵,“阿丑,我派你去如意阁。”
一旁的丫头窃窃私语,“竟然是如意阁,城主日日出入的地方,美差啊。”
“美差?这副模样说不准呢。”
“到时候云夫人不知要出什么招。”
纤绵假装没有听到那些丫头们的议论,点点头,“但凭王妈吩咐。”
王妈对纤绵的乖巧很是满意,“看你挺伶俐的,我就提点你两句,如意阁做事有两条规矩,一是不可以让城主看见,二是绝对不可以让城主看见。”
“请问王妈可以告知奴婢原因吗?”纤绵巴不得不见,但还是带着一点点的好奇问了,而且语气极尽谦卑。
许是纤绵的语气让王妈很是受用,她故作贵气地用肥胖的手抚了抚她梳得溜光水滑的发髻,抬了抬下巴,“看你是个懂事的,也不妨告诉你。因为如意阁是城主天天都要去的地方,所以太老夫人担心有如意阁的丫头**了城主去,特意定下规矩,如意阁的丫头要过得像鬼一样,不能见人。”
王妈一脸嫌弃地扫了扫纤绵的脸,随后把头别向一边,胖胖的手指点着纤绵,“你很合适,因为你,很像鬼。恐怕让你在城主面前晃,你也没那个胆子。”
话音未落,周围的丫头们全都低头吃吃地笑。
王妈肥硕的大手挥了挥,“谁都不许笑。”然后带着嘲讽的笑意看着纤绵,“阿丑,记住我的话了?”
虽然纤绵知道自己的模样连自己都有些不能接受,但是听到这个胖妇人说出这样的话还是有些不自在,只不过现在以她这样的身份又有什么资格去不自在,她低头应声,“是,奴婢谢王妈悉心教导。”
王妈点点头,不耐烦地伸了伸手,“免了,至于这位……”
雪青躬身过去,“奴婢雪青。”
“雪青这名字不好,和你也不配,我给你换一个,叫疤头怎么样?”王妈看着雪青额头上的疤痕,问道。
雪青明显很不情愿,咬着唇不说话。
王妈拿起鸡毛掸子就挥手而去,一边打一边问,“我给你赐名疤头,是你的福分,你还敢不答话。让你不答话,让你不答话……”
纤绵急忙过去,躬身请求,“王妈,请听奴婢一言,雪青姐姐的已故的父亲就叫疤头。王妈不小心让姐姐犯了忌讳,姐姐一时才不敢答话的。”
王妈身体肥硕,打了几下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扔下鸡毛掸子,“当真?”
纤绵忙不迭地给雪青使眼色,雪青期期艾艾地点头,“是。”
王妈打累了,摆了摆手,“罢了,继续叫你的那个名字,去花草厅吧。”
雪青回头偷偷感激地看了纤绵一眼。
王妈休息了一会儿,理了理衣襟,摆起架子,冲门外喊了一声,“忍冬在吗?”
一个长相平凡约莫十五六岁的丫头低眉顺眼地匆匆进来,“请王妈吩咐。”
“吃完早膳后带着这个像鬼的丫头去如意阁。”王妈对着忍冬说话时语气柔和许多,似乎还有些恭敬的感觉,纤绵抬眸再度打量了那个叫忍冬的姑娘一眼,暗暗记下她的模样,随后目送跟着王妈的雪青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