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半时分,纤绵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出了丫头房。四处看看,并没有发现那个说要盯着他的那个人的身影,撇撇嘴,觉得这人还真是不靠谱,说要盯着就要一天十二个时辰地好好看着才对。那个人是大夫,身上一定有金创药的。可是现下,自己要到何处去寻找金创药呢,若是没有金创药,那么严重的伤真的会害死手无缚鸡之力的雪青的。
她几乎是本能地将目光投向东面,夹谷琰那里一定有的,可是自己的微末功夫不被他发现才怪。转而投向西面,暗卫那里一定也有,但她现下不能因为这种简单的事情冒险。珍儿那里说不定也会有,只是她自打进了府中都没有听人说起过珍儿。
思来想去,纤绵扭身去厨房,还记得师父说过蜂蜜也能够促进伤口愈合,现下也只能先试试看了。她蹑手蹑脚地爬进厨房,翻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蜂蜜,她还拿了一把木勺,从窗户翻出,却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只听一声闷哼。
她急忙后退几步,刚要逃走,就听到那个大夫的声音,“大半夜的,你就为了偷一罐蜂蜜?”
纤绵从没有这么迫切地想要见到一个人过,她放下罐子,抓住了大夫的衣角,“太好了,我正在找你。”
大夫明显被纤绵的兴奋吓到了,“干嘛?难不成你半夜偷东西就为了见我?”
“你一定有金创药的对不对?”纤绵肯定地问。
“怎么?”大夫蹙眉,“你受伤了?”
“不是,是别人,很严重。医者仁心,你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纤绵拉着他恳切地问。
大夫思量一下,“带我去看看吧。”
纤绵愣了愣,“啊?”
大夫再次蹙眉,“不看看怎么知道你说没说谎,不看看怎么用药?”
纤绵忙不迭地点头,“是是,这边。”带着大夫就到了柴房,雪青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大夫倒是坦然,撩起衣服看了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皮外伤,半个月应该就能下地了。”
纤绵接过瓶子,点头哈腰地不停地道谢。大夫不耐烦地挥手,“行了,这可别让别人看到了,金创药可不是你们这种卑贱丫头能用的。”
纤绵会意,苦笑一下,“卑贱丫头卑贱命,都是大夫你心好。”
大夫似乎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咳了咳,“我叫王不留行,以后不要叫什么大夫,大夫的了。天晚了,我走了。”
纤绵送他到门口,诚恳地道谢,“谢谢。”
纤绵回屋给雪青涂好药,将瓷瓶收好,轻叹一声,“这大夫还当真心好。不过,刚刚听王妈的话里意思,你和云夫人结大了?”
雪青轻蔑地一哼,“不就是内院各夫人争宠那点事。只不过她不喜我,从小就是,就让管家下了点重手。”
纤绵微微一愣,暗暗揣测雪青话里的意思,这雪青不是大兴人了,可自己第一次见她是在青狼寨被捣毁送到江都的路上,那个时候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她根本没问雪青什么。后来师母说雪青是拨弄金盘玉珠的算盘的身份,而且听了自己的名字也没什么反应,纤绵当时也没有细想,她咬了咬唇,这么久都没听雪青提过,此时提起,自己都不知该不该开口细问。
雪青似乎明白纤绵的想法,笑了笑,“若我说,我姓程,是东秦的百花山庄庄主程雪舞的同宗,你会相信吗?”
纤绵一**坐在雪青的旁边,想到那位用鼻孔看人每次都忽略自己的庄主,笑了笑,偏头道,“若我说,我是大兴贞定公主的女儿,本应是这座府院的女主人,你相信吗?”
雪青沉吟半晌,“其实,我偷听过晓棠和你说话。而且那会儿在滴水轩事情闹得那么大,看那夹谷琰紧张你的样子,我自然都猜到了,有什么不信的?”
纤绵拿起地上的碗,喝了一口水,随后将水放到雪青嘴边给她也喝了一口,“你信我,我自然信你。”
雪青似乎得到鼓励,低低地述说道,“我程家分为两派,程雪舞所代表的各位长老是一派,而我母亲则是代表程家分散的各方势力的另一派,十年前,我母亲参与了一场叛乱,我们一家都成了奴仆,我最开始就是在邬家做工,伺候的就是邬云珠,她那时就不喜欢我,我也不喜她,她做主把我卖到了大兴,后来被抓到了山寨,然后官兵捣毁了寨子,之后就遇见了你。”
“你决定跟着我,是不是想我为你报仇?”纤绵徐徐问道。
“晓棠她胸有丘壑,但毕竟出身不高,就算能登高位也需时间。我和晓棠在江都听了不少有趣的传闻,世子为你开城门迎接南盈九皇子,还派人四处寻找你。说这世子当真与其父一般痴情,肯为女子破了逍遥城不问他国事的规矩。只要你肯振臂一呼……”
纤绵明了了雪青的意思,不由得扑哧笑了,“怎么,我振臂一呼就能让夹谷琰踏平百花山庄,然后灭了那邬家满门?”
雪青也笑了笑,略略摇头,“当然不是,我想到的只是有朝一日你做了夫人,我作为你的贴身丫头,也能好好整治一番那个邬云珠。若是还能有机会,你做了夫人,少不了去百花山庄做客的机会,我至少也有机会会会那个程雪舞。其实,那些都是次要的,我之所以决定跟着你,就觉得你来逍遥城的目的并不单纯,纯属好奇。”
纤绵再度扑哧一乐,“我目的单纯得很啊,就是找茬来了,看他们过得太好我不舒服,捣捣乱。”
雪青费力地挪了挪身体,“你的目的你不必知会我,你自己明白就好。”
纤绵心下一沉,模了模下巴,转移话题,“说到捣乱,你养好伤回去恐怕还要被那个云珠欺负,我们毕竟只是低等奴仆,只能任打任骂,不能反抗的。”她顿了顿,“正好我也看她不顺眼,不如我们先给她添点麻烦如何?”
雪青果然跟着纤绵的话题转了,眸子一亮,“怎么做?”
纤绵为难地撇撇嘴,蹙眉,“不能暴露自己,还要整到她,而且那个女人还会用蛊,一般的蛇虫鼠蚁都奈何不了她。”
雪青笑了笑,逗趣地提议,“她是不怕蛇虫鼠蚁,但她一定怕城主大人。不如你****城主,我保证她难过得百爪挠心。”
纤绵翻了翻眼皮,“是啊,我这副模样去**城主,不是她百爪挠心,是我万箭穿心。我先想想,反正王妈让你自生自灭,这阵子应该不会为难你。我先回去了。”
雪青点点头,低声嘱咐,“你也要小心,若是你也被打成这样,我可就真的没希望了。”
纤绵做了放心的手势,蹑手蹑脚地回到丫头房,顺势握了握贴身佩戴的锦囊,自己要赶紧找机会与暗卫副统领接头,然后找出师父。她既然决定了来逍遥城,就不会推卸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雪青说得对,她的目的她自己明白就好,她将手放在眼前,她来这里可不是要用这双能够弹出太平安国曲的手做丫头的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