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飒的耳朵虽是“唰”的一下就竖了起来,可人却很有些傻了。
明明那些个度量衡的换算早已是在脑子里待着了,可到了派用场的时候,怎么偏偏想不起来了?
到底塞哪去了!
好一通的翻找扫描,不知道思量了几个来回,汗都出来了,却是越急越急,脑子里一片空白,半点头绪都没有。
幸好还有救命稻草在,忙磕磕巴巴的问益柔,“鱼儿这里一尺是多少厘米来着的?”
问的益柔一头雾水,萧飒却仍是一无所觉,只掰着手指头眼巴巴的等着益柔。
益柔哭笑不得,不过听到“尺”之一字,还是有些明白她想说什么的,就笑着告诉她,“之前做衣裳的时候不是算过么,罗家哥儿的身量应是比金鱼儿大哥稍稍高些的,差不多五尺三寸左右。金宝说五尺五寸,你想想那八寸的稳跟鞋,也应是差不离的。”
不过话虽这么说,可心里却是有些担心当时做的直身是不是短了些的。
这么一提,萧飒一拍脑门,总算反应过来自己问错话儿了。从来没和益柔提过,她又如何会知道厘米是什么的。说不得还要以为和籼米粳米一样,是种稻米的。
急的团团转,就又钻进了死胡同。
顾金琥是顾家父子四人中身高最高的,她在心里盘算过,差不多有一米七五的模样。益柔女红本事不但过硬,而且能看人裁衣,所以单看尺寸就算出了罗稻葵是要比顾金琥略略高些的。可这会子显然不是高了一星半点的,只到底是高一厘米,还是十厘米……早知道就该把那些个国际单位通通教给益柔知道的。
正胡思乱想着,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个数字来。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只是也顾不得撒花转圈圈了,在心里确认了一遍后就赶紧掰起了手指头,又一壁一五一十的念叨着,一壁招呼益柔先帮着一起算。
结果话音刚落,益柔虽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可眼睛都未眨一下,就已是按着她的意思把一百八十三点三三这个数字报出来了。
脑子正浆糊着的萧飒一噎,差点咳出来,好容易憋回去,又把明显不够用的手指头缩回来急急忙忙的告诉金鱼儿,“罗稻葵可有一米八三的!”
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又傻了,赶忙改口,“那小子身高还挺标准的,难怪能充民壮。”又大为安心的吁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一样可取之处了。”
说着话儿又往后退了两步,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金鱼儿,那眼神看的益柔都起鸡皮疙瘩了。金鱼儿虽看不见萧飒的表情眼神,可不知怎么的,只觉着头皮一阵发麻,不由得伸手紧了紧衣裳。
萧飒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吓人,只是叹了一口气,“同你站在一起,虽不登对,可也勉强凑合了。”
心里头想的却是金鱼儿得补钙!
却不知道,她想起来的三十三点三三只是一个大概的范围罢了。其实这时候的尺子都是按着用途不同各有分工的,像是裁衣尺、量地尺、营造尺、精工尺,都是各有名目的。而且用途不同,尺寸亦是不一样的。就像益柔用来确定罗稻葵身高所用的量衣尺的尺寸,其实换算过来就应是三十四厘米整。
所以算下来,罗稻葵的真实身高应当是一米八七。
也就是说,凭着金鱼儿现如今的情形,就算她把钙当饭吃,吃一辈子,也长不到萧飒一心期盼的一米七一,更别说一米七五了。
可不管一米八三也好,一米八七也罢,不管萧飒多纠结多执念,可在金鱼儿眼里不过就是两个数字,还是她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都的两个数字罢了,自然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意义,更想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值得萧飒这般火急火燎想破脑袋瓜的。
只是哪怕再想不明白,却是知道萧飒这般都是为了自己的,自然不欲露出任何让萧飒不快的表情来。
可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萧飒就气歪了嘴。心里安慰自己金鱼儿只是年轻不知事儿罢了,可到底不再多费口舌哄着金鱼儿问东问西的了,转身和益柔盘算起了罗稻葵的体重来。
可顾金宝却实在是个嘴敞的,趁着离镇上越来越近,和顾三小打招呼的人越来越多,瞅准机会就凑过来耳语两句。
从求亲那天罗稻葵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裳,直说到给了多少他们几个小的多少见面礼,竟是面面俱到。
眼看着快到镇上了,更鼓起勇气慌慌张张的加了一句,“其实姐夫腿脚挺利索的。”说完就垂着头再不敢看金鱼儿了。
金鱼儿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顾金宝说了这么多,其实归根结底只是为了说这一句罢了,顿时心下一热,熨帖到不行。
其实一直以来,金鱼儿真的并不在乎罗稻葵的腿脚究竟如何。
不过一来顾金兰顾金彪都不曾瞒着她,拄拐杖了、月兑了拐杖能自己走了,色色都告诉她知道。二来在给罗稻葵做鞋的时候,赵女乃女乃还特地拉了她说话,告诉她鞋子该怎么做才能合脚。益柔和萧飒听说后背地里也都出了不少主意,金鱼儿在做鞋的时候也做了不少试验。所以虽没亲眼见过罗稻葵,却并不是一无所知的。
不过即便如此,顾金宝的样子还是叫她打心眼里高兴。
下车后拍了拍自己的荷包,朝顾金宝笑道:“喜欢什么,四姐给你买。”
忐忑不安的顾金宝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吸了吸鼻子,窜到了金鱼儿身边,姐弟俩欢欢喜喜的跟在顾三小的身后。
姐弟俩的这番小动作自以为是瞒过了顾三小的,可顾三小走过的桥比他们走过的路还要多,再加上又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儿女,即便应酬着,可余光心神还是在二人身上打转的。
金鱼儿的羞怯、顾金宝的紧张,都被他看在眼里,也都叫他心头敞亮。这两个多月来的心力交瘁,也仿佛正在治愈。
深深的吁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岂是能妄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