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极深,四人是靠着轩明的御气之术才得以平安落地。
洞穴外是沙漠,洞穴里却没有半粒沙尘。暗紫色的岩石上,隐隐有些流光浮动,晶莹剔透的水晶石分散嵌在这洞穴的各处,或赤或黄、或靛或白,带着洞内特有的空寂滴水声,恍若仙境。
脚下,竟然有一丝一缕的青云缭绕,那感觉……就和在增城派一样,仙气袅袅。
轩明舒展剑眉:“没想到这沙漠之下有这样的洞天,竟然不带半分火灵灼热之气。”
有期一见这仙家一般的景致,不禁吟道:“世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原来此处还隐藏了灵气汇聚之地,实乃——”
一言未尽,溯沚已经恨恨地捏了捏他那张欠抽的脸:“书呆子我求你住嘴好不好!现在是吟诗的时候吗?我们是来救人的!”
“不必多言,我们快些找到炎舞,以免她对木香姑娘万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轩明警惕地抽出长剑,震散了面前的青雾。
四人便沿着洞穴的穴道往里走,奇异的是,越往里走,这穴道反而越明亮,原来是两旁的水晶和流光愈来愈多,倒让这里好像灯火通明一般。
分明知道里面有火灵之气,这洞穴之中反而阴凉,浸着丝丝水润凉意,让人疑心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子湄走在最后,几步一回眸,像是现了什么,又没有现什么,最终只能继续前行。
不远处,突然惊起一道火灵之气,振动了周围的岩石。四人相视一眼,轻步走到隐蔽之处,再窥探前方的情况。
那就是洞穴的尽头了,木香正坐在岩壁边调息,额上冒出了点点汗水,面前所置放的红色珠子,想必就是火灵珠。
洞穴尽头,还摆放了一台几案、一把古琴,尘封在灰尘之下。
火灵珠中的火灵之气,正源源不断地输送进她的身体之中,这时,她眉间才稍有松展。
“这妖孽在疗伤,以术疗伤时要隔绝五感,这是拿下她的最好时机。”轩明低声道,有期还来不及阻拦,他已经带剑走出,左手飞速聚出灵力,变作一束细流直冲炎舞而去。
她用以疗伤的法阵毫无抵抗之力地被这束灵力打破,灵力直直击在她的胸口,她顿时便觉口中一甜,吐出一大口鲜血!
木香抬眼,待看清了来者是谁,微微一笑:“卑鄙……你伤的,是这位姑娘啊……”
轩明脸色一白,看着地上这摊鲜红的血,露出不思议的神色,却是更加恼羞成怒地用剑向前一指:“你这妖孽,为祸世间,致使水源枯竭,还强占他人身体,今日我必将你带回增城,听候掌门落!”
有期跑来将他拦下:“剑仙不!她还附在木香姑娘身上!”
“水源枯竭?”木香更是大笑,“河流改道,水源枯竭是常事,要不是我将这里的灼热之气全数吸入灵珠,你以为……这个镇子,还存在吗?”
溯沚大惊:“全部吸入灵珠……难怪、难怪这里一点都不热……”
轩明按下长剑:“一派胡言!今日我定将你抓回门派问罪!”
这时的冰块脸好怕,隔了几丈,溯沚也有一种想逃离的冲动,总觉得他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
木香淡然看着面前这把锋利长剑,剑光如雪,只消看一眼便觉冰寒。
“这么喜欢把增城派挂在嘴边,轩明小弟,别忘了,是增城派毁了你这绝佳的仙根呢……空守着所谓的门派传承,却眼睁睁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修为进步,自己却只能去修炼那些没用的心法……你真的甘心就这么下去?”
“你休要再说!……妖言惑众!”
无意中,轩明越将手中长剑抓得紧了,整只手都在不住地颤抖,似乎还有淡淡的一缕黑气从手臂涌出,在剑锋上绕转……
木香笑得越狠辣:“好、好!我妖言惑众,济世救人反被认为残害苍生,若不惑众得彻底一点,岂非名不副实?!”
她撑着岩壁站起身来,看着轩明那双越染出血丝的眸子,近是狂笑:“你有没有想过你算个什么?一个容器,亦或是一颗棋子?不管你算什么,都是用了就随手丢弃的东西!你想修仙是吧?欲求仙道,先修人道;是非不分,你还修什么仙!”
话落时刻,他周身已开始散出愈来愈浓厚的黑气,眼瞳逐步变为通红,黑气纷纷涌入长剑中,带起震撼的凶煞之气——
“你闭嘴!!”
伴着这嘶哑的吼声,长剑带起他全身所有的灵力,直截了当地向她刺去——
同样是鲜血喷涌而出“噗”的一声,长剑却毫无预兆地刺入身边突然挡过来的一抹红衣,他终于惊醒,想要松手,却也来不及了。
这把细长的剑,直接穿透了有期的肩胛骨处!
好像他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只留下因剧痛而扭曲的痛苦表情,鲜血将本就大红的衣袍染的更加艳丽,他月兑力跌倒下去便不省人事。
“有期!”
溯沚再不惧于那让她退缩的怕黑气,扑冲过来,将有期环在怀中:“书呆子,你醒醒啊!有期!”
只是,有期并没有任何动容,那把刺过他肩膀的长剑上,尽是尚且温热的鲜血,她试图去拔出来,却被随她赶来的子湄伸手拦住:“不,拔出来更加危险,估计没有伤及要害,还是尽快带他去医治为好!”
木香轻蔑地看了一眼:“果然是非不分,轩明小弟,你下手真狠。”
轩明却是近乎吓懵了,连手中剑月兑手都似乎没有察觉,眼中的红色虽然褪去,却好像要立成一根木头一般……
“……我想‘惑众’的,都说完了。这次吸取了太多的灼热之气,百年之内难成人形,不会再‘为祸世间’,你要带我走,尽管将火灵珠拿去!”
她周身开始散出微微的红光,如暖日般柔和,合作一束灵力,像溪流一般缓慢地流入火灵珠……
……
在木香的身体里,那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住着两个魂魄,背着对方,却又牵着对方的手。
这次,木香看得到,背后炎舞的红色灵气在不断向外流失着,要离开她的身体……
她惊恐地转过身来,拉住炎舞的袖:“你……你要离开吗?”
炎舞看着她,就好像是姐姐看着心爱的妹妹,万般心疼。
“是啊。”她淡淡地回答。
“为什么要走?”
炎舞飘得近了些,温柔地扶住木香的肩膀:“因为我不能再留在这了,我必须回到我原来的地方去。”
她们本就不是一体,却又时常在同一个身体里,早晚……都会有分别的这一日。
红色的灵气,像一条通往远方的路,不断流失着……
炎舞想要离去,却还是被她拉着。
“你要去哪里?”
“一个很安静的地方。”
“我很担心你……”
她微微一怔,将木香轻轻拥入怀中。
“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回去之后记得,面对他的时候要微笑。你要敢爱敢恨,把你想说的,勇敢地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