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轩明渐行渐远,溯沚却一步也不敢上前。
他身上的魔气好怕,虽然稀薄,但那种黑煞的东西一直在身边缭绕,让她想马上跑掉离开,躲得远远的,更不说前去拦住……
她低头看着这滩血迹,只觉揪心,别过头去抓着有期的袖:“有期哥哥,他不是最恨妖物吗?为什么会……会……”
“实在奇怪……”有期皱眉,望着那消失在远处的人影,“最近每逢有阻挠之事,总会有一些不尽相同的原因,令轩明师兄心智不稳,封印松动,就好像有人计谋一般……一切又太过顺理成章,毫无问题,莫非真是巧合……”
思虑了一会,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好叹息:“罢了,应是我多虑。此地看上去是孔雀妖的聚集之地,看来这里的妖已凶多吉少了。”
“凶多吉少……是都死得差不多的意思吗?”溯沚拽了拽他,“我还是怕冰块脸会出事,我们赶紧跟去看看吧。”
……
除却那只绿孔雀,前方的路上,居然近乎是十步见一地血迹,斑斑点点像欲滴的牡丹一样缀在石路上,鲜艳亮丽。
溯沚与有期也曾去旁侧的房屋中寻过,除了满地如眼睛一般的孔雀羽毛,竟没见一个人影乃至一只孔雀。这千行妖界难不成真已被屠杀殆尽?
猜想终归只是猜想。
轩明始终在他们所能看到的最远处,虽有魔气缠身,他也没有完全失控,看得出他是有理智的。
走了不知几时,仰头已望见刚刚走过的悬空石路被笼罩在淡淡薄雾之后,而俯身下看,底下一圈一圈的路好像仍无尽止,一直延到地底下的黑暗中去。
只是,扎眼的白衣,又一次出现在视野之中——
这一地血迹,无力地伏着一个增城弟子,殷红浸染了他的衣衫,折断的长剑也抛置在侧。而地上的血迹,还在不断扩大!
“承朔师弟!”轩明连震惊也来不及,迅速蹲下将此人横抱在怀,探他的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师弟!”
承朔仿佛意欲坐起,稍一使力,一口鲜血便从口中溢出;轩明低头再看他身体,腰上血淋淋的窟窿仍在冒着鲜血!
“师兄……白岳……屠宰……千行界……杀增城……夺……取……”
一口长气呼出,话便停在了这里,他头一歪,再没有了动静。
两人跟过来时,溯沚正好听到最后一句,吃惊地却了一步:“杀……杀增城?苍术他连增城的人都杀?!他疯了?”
她还想上前几步查看,却迅速被有期拉住:“小心,他的魔气在急剧上涨!”
他拉住她后退了好几步,尽量离轩明远一些;那黑煞魔气从轩明身体中迅速涌出,只是还有什么东西束缚着,一圈金色的光痕将他周身围住,不让这魔气多加外散。
那金色的光痕一出,溯沚腰间的珍珠佩也出淡淡光辉。
“那个、那个是师父的命魂!是师父的命魂困着凤灵,他还活着!”
她还想挣月兑有期,却敌不过有期紧紧攥住她的手,只能在原地无力地喊着,看那魔气越来越剧烈,而那金色的光痕也越来越多……
师父的命魂醒了,是不是现在就能把他的命魂收回来,等找到师父,就还给他。
怎么能这么想,师父的命魂是在束缚凤灵啊!要是凤灵被放出来……
“不要看!”
有期一声断喝将她的胡思乱想打断,她的力气方有松下,整个人就被他掠至身后,将所有的魔气都挡住。
金色的光痕有一瞬剧烈无比,而后又向内猛然一缩,将所有的魔气收纳其中;这些轩明周身的魔气,还是第一次完全被他自身的封印所压制!
魔气褪去,轩明眼中的淡红色也消失,重归明亮。
“我……”
他扶着自己的额头,拄着自己的长剑,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第一次在魔气爆而出之后,他能感觉到整个身体如此轻松,比之前好了一些。
有期见了也诧异不已:“轩明师兄,你的魔气怎样了?”
“我没事……”轩明愣神了好一会,将剑插回剑鞘。
引望前方,还是斑斑点点的血迹染地,甚至还有这里一样的倒地弟子,一条路上,更甚黄泉。
已走过的路,被薄薄的紫雾一层层掩盖,再寻不见。
“走吧,我一定要让苍术把子师妹还来!”
……
再行些路,一路上的血迹与死去的增城弟子越来越多,就如同这路上寻常的摆设,看得久也就麻木了。这气氛安静诡异得很,溯沚往往避开那些血迹,而轩明每每都会在已无气息的增城弟子旁驻足半分。
这里……似乎生过极其惨烈的厮杀。闭了眼,这血腥味几乎以让她臆想出那样你死我活的场面。
一圈圈的石路,总会绕得人头晕。俯瞰而去,下面的盘旋石路越来越少,已完全揭开了它在紫雾下的面貌——
在路的尽头,正连至中央的一处破败的废墟,废墟上的纹路栩栩如生,在灰尘扬天下也看得清清楚楚。
废墟前,数十名白岳弟子将那最后一位增城弟子围住,而立于一边的长袍男子,正是苍术。他正把玩着一根鲜亮的孔雀尾羽,含着阴冷的笑意。
那增城弟子喊道:“白岳掌门,是你邀我们增城弟子前来千行界夺取灵力,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干什么?”苍术如同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抚模着手中的孔雀尾羽。
孔雀尾羽流光溢彩,其中包含了这在千行界夺取的所有灵力。
“有两拨人,灵力只有那么点,你们增城本就有昆仑仙光,应不会吝啬于妖界这些灵力吧?不如赠予本座,待本座送你个痛快之后,为增城传出‘除妖殉身’的美名光耀门楣,不是极好?”
“什么?你——”
那增城弟子接下来的话还未说出,一把长剑已经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鲜血四溅,将他放倒在地,再无声息。
苍术啧啧嘴:“本座为你留得好名,还有得讨价还价么?”
耳边忽起风声,他径直挥袖聚灵一挡,将猛刺来的长剑挡了回去,插入石缝之中。
从前方走来的如煞神一般的白衣男子,面色晦暗。他默不作声地将长剑从地上拔起,抬剑直指前方,凌厉的剑气从他周围散开,他的眼眸如鹰一般凌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