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菊泡好茶,端了进来,柳媚见了,笑着道:“紫菊,将茶端到我屋里去吧,相州这屋里药味儿重,怕善宝妹妹不喜欢。”又道,“你跟白梅就不必跟着我了,留下来好好伺候二少爷,有什么事情直接来禀报于我。”
“是,大小姐。”紫菊听了话,只端着茶水送到了隔壁大小姐的房间。
柳媚临时的住处布置风格很简单,姚善宝瞧着,觉得有些眼熟,后来仔细想想,现这样的布局,不正是赵阿牛家屋子的布局么?关于柳媚感情的私事,姚善宝原是不该多问,便也就看了看,便坐了下来。
她的眼睛一直落在柳媚笼在袖口里的右手上,见柳媚也坐了下来,方问道:“嫂子,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她问的颇为不经意,但言语间尽是关心的意思。
柳媚这才将自己的手从袖子里掏出来,颇为不好意思地摇头笑道:“说出来也真够笑的,昨儿个相州喝药,我怕丫鬟们不尽心,便亲自去熬药。是谁知道,我作为姐姐的,竟然连替相州熬个药都能伤着自己,哎。”她摇了摇头,与姚善宝面对而坐,她目光投向窗外的远处,颇为恍惚,“以前在家的时候,相州他就总爱黏着我,也是我的错,不该嫁得那么远的。”
听这柳媚又说起自己的往事,姚善宝眨了下眼睛,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方轻声问道:“那嫂子,你如今已是阿牛哥的媳妇了,还准备一辈子住在这里吗?”
柳媚收回目光,与姚善宝对视,对视一会儿,她忽而又垂下眼皮子道:“我也是没了法子了,原本被休回娘家的时候,我是打算这一辈子都不再嫁,只留在柳家好好安安分分地照顾相州跟虎子的。谁知……谁知……”说到这里,她眸光里忽然闪过恨意,有泪花在眼圈里打转,大颗大颗的,很快便夺眶而出,柳媚啜泣道,“他们都不是人……我是没有办法了……”
见柳媚哭得伤心,姚善宝倒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是大夫,又不是情感调解师,她最怕牵扯进别人感情问题里。不过,既然已经答应卓二哥来柳府探出个虚实来,如果空手而归,怕是不好,便只能硬着头皮上。
姚善宝习惯性想掏面纸来着的,忽然想到自己已经穿越好几个月了,便作罢。见柳媚白布包扎着的手上紧紧攥着一块帕子,姚善宝轻轻拿了过来,用帕子替柳媚擦脸上泪水。
“嫂子,你也别太伤心了,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我想这几个月来,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姚善宝轻轻给她擦拭,边擦边道,“跟着阿牛哥,虽然日子清贫了些,但是我也瞧得出来,阿牛哥是真心待你好。你这样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柳媚拿过姚善宝手中帕子,自己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道:“不是善宝妹妹想的那个样子的,善宝妹妹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哭这个。”她似是想说,但似乎顾及着什么又欲言又止,一直吞吞吐吐的,“其实我……”
“大小姐,二少爷他醒了,醒来没见着大小姐您,所以又不肯喝药。”外面及时传来了白梅的声音,柳媚将刚刚想跟姚善宝吐的苦水又匆匆咽了下去,只向姚善宝点了下头表示歉意,然后起身去了柳相州屋子。
姚善宝眨了下眼睛,也站起身来,旁边白梅见了,问道:“姚姑娘,你要跟着一起去看二少爷吗?”
“我就不必去了。”姚善宝面上含笑,打趣道,“上次你们大少爷请我来说是要给二少爷把脉,差点没被他给掐死,这次万万不敢去。”
“其实我们二少爷不是这样的!”白梅见姚善宝似乎有些怕自家主子,她有些急,跺脚道,“我们二少爷也是认人的,上次姚姑娘是跟着大少爷来的,二少爷不喜欢大少爷,所以也看着姑娘您百般不顺眼。是姚姑娘您也是大小姐朋友啊,二少爷见着您,就不会那样了。”
“再说了,我们二少爷现在好了。”白梅笑得两眼弯弯,模样煞是爱,“现在有大小姐在,二少爷不但能够乖乖喝药,而且这两天气色也好得多呢。不信姚姑娘您去看看,您不是大夫嘛,也以帮着观察观察。”
“也好。”姚善宝点头,“那我们也去看看吧。”
隔壁柳相州的房间里很安静,姚善宝走进去的时候,看见柳相州正半坐半卧着,嘴里咕噜咕噜喝着药。旁边柳媚坐在床边,手上端着药碗,见弟弟这般狼吞虎咽喝药,她一边用帕子给他擦嘴一边说:“慢点喝,别呛着了。你瞧你,喝个药也跟孩子似的,慢点喝。”
以前柳媚不在的时候,柳相州喝药跟旁人要他命似的,总觉得有人要害他。现在大姐回来了,大姐也让他喝药,他就抢着喝,而且还听说这药是大姐亲手熬的,他觉得自己更应该要喝完了。
喝完药,擦了擦嘴,朝着柳媚露出个孩子气般的大大笑容,目光落在柳媚白布包扎的手上,他心疼道:“大姐,往后煎药这样的粗活就让白梅她们几个去做就好了,何苦你累着呢?给我瞧瞧,包的这般严实,肯定伤的很重。”
“没有很重,一点点烫伤而已。”柳媚放下碗来,夺回自己的手,笑着道,“只要你的身体能早日康复起来,姐姐就很开心,为我自己的弟弟受这么一点苦而已,怕什么?”
白梅在一旁静静道:“大小姐,姚姑娘来看二少爷了。”
柳媚闻声笑着回眸,见到姚善宝,她赶紧起身道:“善宝妹妹,这屋子里药味儿重得很呢。”
姚善宝笑着道:“刚刚听白梅说柳二少爷的病似乎好了许多,我便过来瞧瞧。”边说边将目光投向柳相州,见柳相州一双漆黑的眼睛一直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瞧,那张脸似乎也不似初次见到时那般惨白了,姚善宝道,“二少爷的病似乎有所好转,嫂子,不知否让我给二少爷把把脉?”
“当然以!如此甚好。”柳媚听姚善宝说相州的病有所好转,心情一下大好,这才忽而想得起来姚善宝也是大夫,她赶紧亲手过去拉她,“善宝妹妹,你瞧,嫂子差点都忘了,忘了你也是大夫呢。你瞧我这记性,前两天,我婆婆差点晕死过去,不就是妹妹你救活的嘛!”
“大姐,你婆婆不是早死了吗?”柳相州见自己大姐对旁人这么好,他有些吃醋起来,两只鼻孔里直冒气,伸手拍了下床板,蹙着眉心,“我不管,你是我姐姐,往后只能对我一个人好!”
柳媚伸手戳了下弟弟的额头,瘪嘴蹙眉道:“你这孩子,姐姐一回来你就闹脾气,尽吃些干醋!姚姑娘是我妹妹,不也就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还吃起她的醋来了,不懂规矩。”
“呵呵呵,不敢当!”姚善宝见这柳相州的表情跟能吃人一样,她吓得两手直摇,脸上堆着要多假有多假的笑容,“嫂子,我不敢高攀亲戚啊,我只是一个村姑一个大夫而已。”
柳相州立即回道:“哼,算你识相!”他漆黑的眼珠子滴溜一下转到自己姐姐脸上,见姐姐脸色似乎不太好了,他撇了撇嘴,将手一伸,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过来吧,小爷准你替我把脉!”
呦呵!天底下还有大夫求着给病人把脉的?哼,要不是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姑女乃女乃才懒得理你!
姚善宝心里月复诽一番,顺便白了一眼不知死活的柳相州一眼,一**坐了下去,伸手往柳相州脉上一搭,然后两只眼珠子往上翻,跟瞎子算命一样。
“怎么样?”柳媚见姚善宝一直把着脉搏不说话,有些急,也有些紧张,想问又不敢打扰,憋了半天又问一句,“善宝妹妹,是不是相州的病好了不少了?是不是?”
姚善宝把手移开柳相州的脉搏,转头问白梅:“白梅,你们大小姐回来之前,二少爷一直都是谁伺候着的?”
“是折花。”白梅说,“之前一直都是折花贴身伺候着的,只是后来夫人死后,折花说她想回家了,便去求了金姨,金姨跟大少爷说了这事,大少爷也就准了。夫人在的时候就特别疼二少爷,所以,我跟紫菊就过来了。”
“哦。”姚善宝继续问道,“那是谁负责给二少爷熬药的呢?”
“这个……二少爷之前一直是折花贴身伺候,自然一直都是折花伺候的。”白梅很单纯,翻着眼皮子想了想,“哦对了,偶尔的几次,折花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我见到了,说要帮着一起熬药,她说二少爷一直是她负责照顾的,怕出差池,还不肯要我帮忙呢。她这个人有些古怪,总不是很合群,平日里话也不多的样子,常常被二少爷骂了也不敢哭。”
“咳咳咳咳咳……”柳相州咳了起来,一边咳一边飞了白梅好几眼,趁人不注意,还伸手指了指她,意思大概是,再胡说八道,小爷弄死你。
白梅吐了吐舌头,往柳媚身后躲起来:“大小姐,我实话实说的,没有瞎说。”
柳媚道:“放心吧,没事的。有我在,相州他不敢胡来!”
柳相州气得差点没从床上跳下来,他大口大口呼气,重重哼了声:“姐,我现你越来越不像我亲姐姐了!你到底是谁的姐啊?这次回来,我现你总是帮着旁人说话。你现在是宁帮着一个丫鬟,你都不帮我。”
“姐姐我这是帮理不帮亲!”柳媚望着自己弟弟这个样子,是又好气又好笑,“好了,你也别再闹了,听善宝妹妹把话说完。”训完弟弟,柳媚转头看向姚善宝,“善宝妹妹这么问,是跟相州的病情有关?”
姚善宝点头:“前两天我来府上的时候,因着大少爷的要求,也给二少爷把过脉,当时现他的脉搏很是奇怪,似有若无的,仿佛随时会没有一样。刚刚又给二少爷把了脉,现比前几天好多了,而且,二少爷这脸色,也比往常要好,看着样子,似乎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并无大碍的样子。”
“那是怎么回事?你的意思是说,跟之前一直伺候着相州折花有关?”柳媚眼睛渐渐睁大,有些不敢相信,“有人想害相州?谁这么大的胆子!”
“肯定是柳相生!”柳相州一听说有人想要害自己,激动得很,差点没从床上跳下来,“肯定是他!姐,我就说吧,他跟我们不是一个娘生的,表面上假仁假义,背地里尽干一些丧尽天良的勾搭!哼,他们做生意的,没一个不是老奸巨猾的!快点去衙门里通知卓捕快,将他抓起来,跟二叔关一起去!哦对了,说不定爹娘也是他杀的呢!”
“你住口!”柳媚冲着柳相州怒吼一声,一双秀眉蹙成了曲线形,“相州,不许胡乱说话,爹娘是二叔杀的,跟相生没有一点关系!往后也再不许你这般口无遮拦,听到了吗?”
柳相州生气了,被子一掀,将头埋住,就不动了。
“相州?”柳媚见弟弟赌气了,她又过去哄,“好了,是姐姐不对,刚刚姐姐语气有些不好,姐姐跟你道歉。快别捂着自己了,刚刚善宝还说了,你不能总呆在房间里,要多出去走动走动。你要是再这样闷着自己,我想,还是不必带着你出去逛逛了。”
这招果然好使,柳相州一下子就又将脑袋瓜子探了出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晃来荡去,但就是不肯看他姐姐。
柳媚起身道:“紫菊,你进来伺候着二少爷。白梅,你跟着我出来。”
紫菊闻声走了过来,白梅则半低着头跟在柳媚和姚善宝的身后,慢吞吞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柳媚方肃容问姚善宝道:“善宝,若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你便说与我听。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害我亲弟弟!”
已近黄昏,柳府花园里的景色很美,一个大大的湖泊旁,种植着一排大树。正是初夏时节,傍晚的风吹过,丝随着风飘舞起来。
姚善宝将吹起的丝顺到耳后,方才道:“我这两天一直在研究医书,在书上看到过一种草药,若是正常人长期服用此草药的话,身子会一天天虚弱下去,长久以往,便会丢了性命。”
柳媚大惊:“那相州他……”
姚善宝道:“嫂子放心,二少爷目前的情况,微微有些好转。我想,我回去加以研究,该是不会有太大问题。”说着蹙起眉来,幽幽开口道,“二少爷长期服用的是一种叫做牛尾草的草药,这种草药形状似牛尾,一般长在沼泽之地,少见。医书上说,牛尾草乃是一味良药,少用以强身健体,但是长期服用下去的话,会适得其反。这种药的药性温和,就算毒的话,也会是在睡梦中慢慢死去,不会叫人痛苦。当然,如果是没有见过或者不熟悉此草药的人,是不会查出来的。中牛尾草而毒身亡的人,就跟一般生病致死一样,我想,前些日子方大夫没有查出病因,也是因着他之前尚不了解牛尾草的缘故。”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柳媚松了手,她心里也知道,此时最重要的是要让相州再别接触这样毒草,而不是吵着要找出凶手。
姚善宝说道:“嫂子,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还不能确定。”转头问白梅,“白梅,折花走后,草药都是谁负责煎的?”
“折花走后,就是我跟紫菊轮流着给二爷煎药。”白梅如实回答道,“哦对了,前天晚上二少爷不想喝药,脾气,随手将之前煎药的土罐子摔碎了。后来我们就换了新的煎药罐子,不过……”
“不过什么……”姚善宝跟柳媚几乎是同时月兑口而出。
白梅纠结着说:“不过,期间细蕊说奉大少爷的命来看过二少爷一次,见我们的药罐子换了,问了几句。我都一一跟她说了,后来金姨也亲自来看了看,说是煎药的罐子还是用旧的好,新的不好,说改明儿再换一个,哦,这事儿就是今儿早上生的,我还没来得及跟大小姐您说呢。”
“金姨?”柳媚低喃一声,眉尖挑了挑,道,“她若是呆会儿来要换,你便就换吧,我还有话要跟姚姑娘说,你先下去。”
“是,那奴婢去跟紫菊一起伺候二少爷去。”白梅应了一声,俯身退了下去。
“等等!”柳媚唤道,“我们今天在这里说的话,别跟任何人说,知道吗?”
“是,奴婢知道了。大小姐不让说,我便不说,我连紫菊姐姐也不告诉。”白梅悄悄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刚准备跑,又被姚善宝叫住。
姚善宝道:“白梅,之前被二少爷打破的药罐子碎片还在吗?”
白梅点头:“在的,奴婢还没有扔。姚姑娘需要吗?需要的话奴婢就去找了来给你。”
姚善宝点头道:“你找的时候不要声张,尽量隐蔽一点,我呆会儿去拿。”
白梅应着,这才退了下去。
柳媚望着白梅远远而去的身影,直到不见了她的影子,柳媚方问:“善宝,你说,会不会是金姨想害相州?”
姚善宝耸肩膀道:“我不知道。”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对了嫂子,金姨在柳府呆了多少年了?我听说她是大少爷的女乃娘,想必她的孩子跟大少爷一般大小,她的孩子怎么不将她接回家去养老呢?”
湖泊旁边有个长长的石凳子,柳媚牵着姚善宝的手,示意她一起坐下来说话。
两人坐下后,柳媚方道:“我本不姓柳,柳老爷不是我亲爹,我娘是柳老爷的续弦,我是跟着我娘一起进来的。我来柳府的时候,金姨就已经在了,那个时候相生的母亲去世了,他一直由金姨照顾。其实金姨年轻的时候很美,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以为金姨是相生亲娘呢。”
姚善宝一边听着这柳府秘辛,一边随手捡起一块石子往湖里扔去。
只听柳媚又道:“其实柳老爷一直以来都对金姨很好,我长大一些的时候,跟在母亲身边玩,也听母亲劝过金姨,说要请她给柳老爷做贵妾,金姨推月兑了。后来柳老爷说要娶金姨为平妻,她也不肯。不过不肯归不肯,但是她也一直没有离开柳府,或许也没有过打算离开的意思,一直都在照顾着相生。”
“直到有一天……”柳媚咬了咬唇,忽而停住了没说。
姚善宝转头问:“怎么了?”
柳媚转头望着姚善宝,说道:“我记得我十岁那年,府上出了一件事情,当时具体情况是怎样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后来零零碎碎地从一些下人口中听说,金姨的女儿……具体是不是她女儿我也不清楚,总之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姐姐,说是被柳老爷玷污了,后来自杀。”
姚善宝手一抖,一颗石子直接落在地上,她咬牙切齿道:“怎么这么禽兽不如!竟然连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他死了也算是给百姓行善积福!”又想到昨天晚上卓云跟姜荣的话,姚善宝转头看着柳媚,见她低下了头,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接着眼泪扑簌簌往下落,也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恨恨模样,姚善宝握着她的手,轻轻唤了声,“嫂子……”
柳媚恨恨道:“他真的是禽兽!妹妹,我也不怕跟你说,当初我被夫家休回娘家,他见我回来了,竟然也对我起了歹意。好在他那天喝醉了酒,被我给跑了,后来我去跟我娘说,我娘她竟然也不管我!有时候真是想不明白,娘她为什么要怕他?!”
见柳媚哭得伤心,姚善宝安慰道:“嫂子,你也别哭了,想必夫人也有她自己的苦衷的。你也知道柳老爷是如何霸道的,又有钱,夫人就算想管怕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柳媚心里也知道,自己母亲在这个柳家、在柳老爷心里的地位,怕是连金姨都不如吧。
柳媚擦了擦眼泪,止住哭道:“善宝,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坚强,只是,现在娘也不在了,相州身体又这个样子,我不坚强起来不行。”她道,“相州的病,还得麻烦善宝妹妹了,他要是能好得起来,我也就放心得多了。”
“放心吧,嫂子。”姚善宝站起身来,望了望天,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柳媚见姚善宝要走了,倒有些不舍,握着她的手说:“那你明天一定得来。”
姚善宝想到自己上午刚刚答应师父方无视明天帮他抓药的,便只能对柳媚道:“嫂子尽心照顾好二少爷,我明天上午得去一趟平安堂,下午一定过来。”
柳媚这才放了心:“那我叫马车送你回去。”
坐着马车,带着白梅找来的旧的药罐子,姚善宝回县衙了。
刚进院子,那边鲁县令大大咧咧走了过来,手上还抓着一张纸。
“姚姑娘,你回来了,本官找了你半天了!”鲁县令脸上堆着满脸笑容,一双绿豆小眼差点没给笑没了,“姚姑娘啊,昨天你说的那个买山头的事情,本官考虑了一晚上,哎呀,觉得这个计划非常好。你看,这不,一大早就出了个官府证明给你,你拿好了。”
姚善宝现在一心挂在牛尾草上,如果不是鲁县令这么一提醒,她差点没将这事儿给忘记。
鲁县令还在那边絮絮叨叨的:“本官将这事儿也跟夫人商量了,夫人说,如果你愿意做我们老夫妻俩的干女儿,便就不要银子,这座山头直接归你管!”
“哇?”本来还有些蔫蔫的姚善宝,立即来了神,她一把夺过鲁县令手上的纸片,狠狠抹了下眼睛,眼睛睁得圆圆的大大的,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虽然这鲁县令人智商不咋高,姚善宝为了他的字,还是在心里狠狠夸了他一把。在心里夸完字后,再仔细去看内容,她现,她至今为止还是得半认半猜。以前的也就算了,今天看的是合同!
签合同,一个字都不能错。
不行,呆会儿等大傻子回来,要他帮忙看。
“怎么了?”见姚善宝并没有按手印,而是只将纸片折了起来,鲁县令有些慌神了,“姚姑娘,这不是你昨晚说的吗?”
“你别急!先等等!”姚善宝揣着合同跟揣了一块宝一样,伸出手摆了摆,看着路县令问道,“君深呢?”
“哪个君深?”鲁县令以为眼前这个臭丫头后悔了,一脸的不高兴,耷拉着脑袋问,“不认识。”
“就是你们衙门里的张捕快!”姚善宝友情提醒。
鲁县令嘟囔了一下,甩了甩袖子说:“大傻子啊,跟卓云去牢里了。”又将话题转到山头上来,“姚姑娘,你得按手指印。”
姚善宝笑道:“我找我干娘去。”然后一溜烟就跑走了。
鲁县令大急,狠狠跺脚:“咱们的事情,找她去做什么!喂,姚姑娘!”见那臭丫头哪还有什么影子,早一溜烟跑远了,鲁县令昂着肥肥脑袋瓜子掐指算了算,然后转身走了。
鲁夫人坐在房间里面打盹,忽而听到外面有动静,她微微睁开眼睛,笑着问:“小莲,你出去看看,是不是善宝丫头回来了?”
小莲应着声出去,见姚善宝手上抓着一张纸正飞快往这边来,她笑道:“夫人,是姚姑娘呢,好像来找夫人的。”
鲁夫人高兴,咳了一声道:“赶紧让她进来。”她话音刚落,姚善宝就飞着步子走进来了。
“干娘!”姚善宝嘻嘻笑了一声,一**挨着鲁夫人坐下,“干娘,您又咳嗽了?我给您捶捶背。”
“干娘?”小莲傻眼了,半饷吞吐道,“夫人,你也收了姚姑娘做干女儿了?”
鲁夫人一脸慈爱的样子,笑着点头:“这丫头性格好,我看着她喜欢,就收她做干女儿了。善宝啊,你都知道了?”
姚善宝点头:“刚刚在外面遇到大人,他跟我说了。他还说,干娘您答应将那座山头归我一人管,是吗?”
鲁夫人道:“善宝啊,其实你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总爱四处瞎折腾,一闲下来手就痒。我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种地的村姑,老头子也只是一个读书的穷酸秀才……也是现在他当了官了,才威风了起来。要我说,倒还不如种地呢,我这身子骨成了现在这般,肯定是闲着的。”
姚善宝道:“干娘,有些药能不吃的就别吃了,还有,往后您也少动些气,如果在府里闷得慌,您也以去外面走动走动。总呆在屋子里闻着药味儿也不好,其实很多病都是因为心情压抑才有的。您瞧,您现在有一个话唠子干儿子,又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干女儿,还有什么愁的呢?”
这话正说到了鲁夫人心坎儿尖尖上,她心理畅快了很多,握住姚善宝的手道:“要说你这丫头,就是有一股子聪明伶俐劲儿,干娘这病啊,也确实是自己给糟蹋出来的。干娘这辈子都没生出个孩子来,若不是如此,干娘的眼皮子底下哪能容不得他娶小妾?也是惜了,就算给他纳了两房妾氏,也还是没用。”
姚善宝给鲁夫人捏肩捶背,说道理给她听:“干娘,生不出孩子,这不是您一个人的错,所以啊,往后您也就别再愧疚自责了。您瞧,您到了晚年,不是得了我跟许公子这一双儿女了吗?往后我会孝敬您的。”
鲁夫人抓住姚善宝的手,眯眼笑得很开心:“好是好啊,是你哥哥他那小子不比你听话,都十七八了,也不肯说个媳妇。干娘啊,最近就烦他的神。”边说边摇了摇头,问姚善宝,“善宝多大了?”
姚善宝心里先是咯噔一下跳,但回头一想,鲁夫人要是叫她成亲的话,她不是有大傻子嘛!咱不怕!
“我快十五了,六月初六生日。”姚善宝说,“还有几天。”
鲁夫人这下是来了劲了,立即扭过身子,将姚善宝拉到她身边坐下来:“十五好啊,女子过了十五就以嫁人了,多好。”开始张罗了起来,“今天六月初一,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不行,我得赶紧筹划筹划。”
姚善宝说:“其实也没那么重要,我过不过及笄礼,都无所谓的。”
“不行!男子弱冠,女子及笄,这是一辈子的大事,怎能不过呢?”鲁夫人找到事情做了,心情大好,说道,“干娘知道,你是有自己爹娘的,办酒席必然也是要在涟水村。干娘也不会越了这个权,到时候,干娘会备上一份厚礼的。也顺便去喝口喜酒,凑凑热闹!”
姚善宝想,让鲁夫人心里有个事牵挂,或许对她身体有好处。
望了望外面的天,见天渐渐黑了,她嘟囔一声:“怎么他们还没回来!”又站起身子来,“干娘你先休息,我去厨房帮忙做饭去。”
鲁夫人抓住姚善宝的手道:“昨天你已经累了一天了,今天厨房厨子已经回来了,你也累了一天,坐着歇息歇息吧。绍清那臭小子一早上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没个人影,干娘啊,在家闷了一天了。”
小莲笑道:“夫人,您忘了啊,许公子是捕快,肯定是跟着卓捕快他们去办案子了。柳家的案子昨天不是抓到真凶了嘛,他们肯定是还有些谜团没有解开,去牢里了吧。”
“别人去查案我倒还相信,绍清那小子,我看就算了吧。”鲁夫人眯眼笑着摇头,“这浑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给卓云他们几个添乱就不错了,哪还能办什么案子啊。”
“干娘干娘干娘!”说曹操曹操到,许绍清跟一阵风一样,及时地从外面刮了进来,一**坐在鲁夫人身边,一双桃花眼成了刀子眼,狠狠瞪着姚善宝,“哼!好你个姚小妹,枉我许绍清将你当做亲妹妹一样对待,你倒是好,趁我不在的时候,竟然背后嚼我舌根!我问你,你在干娘面前都说我些什么坏话了?”
小莲适时提醒道:“许公子,姚姑娘现在也是夫人干女儿了呢……”
许绍清讶然,做出一副惊呆了的呆鸭子状,半饷才坑出声来:“姚小妹!”他嗖一下站了起来,单脚狠狠踩在长凳子上,俯身恶狠狠瞪着姚善宝,伸出一根手指来指着她,“你!你你你!你抢我干娘!”
姚善宝白了他一眼,继续给鲁夫人捏肩锤背:“是你自己成天只知道胡吃海喝满嘴跑火车,关我什么事啊?再说了,干娘多我一个干女儿也能解了一份闷,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你瞎吵个什么劲儿?”
“对哦。”许绍清一下子气焰下来了,讪讪收回手,又一**坐了回去,也嬉皮笑脸地大献殷勤,“干娘,往后小阿清天天给你揉肩锤背,肯定比某人尽心尽力!”适时对着姚善宝露出个牙咬切齿的样子,回眸再望向鲁夫人时,又换上一副笑容来,“这样舒服上?这样呢?还是这样?”
“好啦好啦!”鲁夫人被两个活宝逗得开怀大,“我一生无所出,原以为会孤独终老的,没想到,到了这个岁数还能有你们这般懂事听话的好孩子,这也是干娘的福气。你们有你们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不必每天都陪在干娘身边。只是,能偶尔来看看干娘,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许绍清一把抱住鲁夫人脖子:“小阿清愿意天天陪在干娘身边,不离不弃,永生永世。”
姚善宝给肉麻得赶紧低下了头,许绍清见到了,问:“喂,你干什么呢?”
姚善宝:“在找我的鸡皮疙瘩呢!”
许绍清一双桃花眼又开始乱飞桃花,刚刚还跟姚善宝似乎有杀父之仇似的,转眼间,又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一般亲热起来。
他对她挤眉弄眼,亲切呼唤道:“小阿宝……”
“喂,等等!”姚善宝伸手一推,一般将许绍清推得往旁边踉跄几步,跟他保持着距离,挑着眉毛问,“许公子,你有事说事,别用这种阴阳怪气的口气跟我说话啊。我告诉你,我不吃你这一套!”
许绍清模了模肚子,头一昂:“饿了。”
“呵呵……”姚善宝干笑两声,指着许绍清,“就知道你没好事!哼,饿了自己去厨房找吃的,喊我干什么?”
许绍清撩手擦了把哈喇子,又凑了上来:“妹啊,这不是吃了你做的饭之后,旁人的我瞧不上了嘛。妹子,亲阿妹,你给哥哥我再做一次吧?”
姚善宝实在受不了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逃也似的往外跑去,却刚好撞到了院子里正跟卓云一起进门的大傻子。
大傻子见善宝跑得这般快,差点还摔跤了,赶紧扶住她:“善宝……你怎么了?”
姚善宝一整天没有见到大傻子了,现在看到他穿着合身的捕快服,身形看起来更加如松柏般苍劲,简直帅死了!这才叫阳刚之气,比许绍清那娘炮看起来顺眼多了。
一个激动,姚善宝没有注意影响,直接给了大傻子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个拥抱打的卓云措手不及,他赶紧扭头看向别处,不轻不重咳了一声。
大傻子脸上一下子飞上一抹红霞来,小媳妇似的,低头看着姚善宝:“善宝……这么多人看着呢……不好。”
姚善宝爽朗一笑:“好啊,那我下次不这样了。”
张君深赶紧接话:“以经常这样!”小眼神瞟来瞟去,声音低了些,只说给善宝听,“但是要在没人的时候……还有,我想……快点娶你当媳妇儿!”
这下换姚善宝脸红了,她毫不客气,伸腿就在大傻子小腿肚子上踢一下,然后问:“饿了吗?”
不说还好,这一说,大傻子肚子很配合地来了个大合唱,咕噜叫了好一会儿。
姚善宝撇着嘴巴,伸手模了模他的肚子,笑眯眯道:“君深饿了啊,那善宝给君深做好吃的去,你在这里乖乖等着啊。”
卓云也饿了,吞了口口水,赶紧回头:“三妹,别忘了还是你二哥我。”
“当然记得有二哥的份啦。”姚善宝了然一笑。
许绍清一下子冲了出来:“小妹,记得还有哥哥我啊!”
姚善宝没理会娘炮许绍清,两脚抹油,跐溜一下就跑远了。
许绍清自尊心严重受伤,耷拉个脑袋,低头问自己:“我哪里不好了?”又抬头朝天空大喊,“我哪里不好了?老天爷呀,麻烦您老告我一声,想我许绍清才比潘安貌似子健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难道我连一个傻子都不如吗?”
话刚喊完,适时砸下来一泡鸟屎,砸了许公子满脸黄流。
大傻子低头想了一会儿,走过去说:“好像是才比子健貌似潘安……”
卓云硬是憋住笑:“你确实不如张兄弟……”走了几步又回头,“你别再得罪姚三妹了,否则,她要是生气,往后连我们都吃不上一顿好的了。”
许绍清哗啦一下伸手抹脸,将一脸黄流抹了下来,仰头大吼:“谁砸的老子!有种你出来,老子一定打得你屁滚尿流,让你找着爷爷找不着女乃女乃!”
院子里的鸟儿一哄而散,个个拍着翅膀扑腾腾飞走了……
西边最后一抹晚霞也偷偷红了脸儿,害羞似的半遮着面,一阵风吹来,吹得院子里的梧桐树哗啦啦作响。
空气中,渐渐传来了饭菜的香味儿……
------题外话------
最近好累哇,白天上班,晚上码字,经常熬夜~(>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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