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个人呆滞了一分钟,结巴着开口:“你……你说什么?”
他绕到我身边来,在我面前蹲下,手抓住我放在膝盖上紧张得捏成团的手:“我说,我们在一起吧。钀鐻遽za”
我一定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他轻笑了一声,“我在等你回答,你闭上眼算怎么回事?”
我终于睁开眼睛:“你没在开玩笑吗?还是那个杨子婷还在纠缠你?你是想让我假扮你女朋友吗?先说好要是你妈妈怪我你可要站在我这边……”
他直接站起来,两手撑在我椅子边,整个人凑上来,我下意识想躲,他却不给我机会,我都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了,我想我现在一定脸很红铄。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他的吻轻轻落在我鼻尖上,“也不是在跟你闹着玩,一舟,这么多年,我终于等到了今天,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应你的感情,我知道你等了很久,现在你还爱我吗?”
一脚把他踹开简直是属于生理反应了,最近这帮家伙集体吃错药了是吧?我“蹭”地一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我踹倒在地上的刑杰森:“今天是光棍节又不是愚人节,你想骗我也别这么着急啊,记错日子了吧?”
“……”刑杰森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我的心跳加速到了前所未有的频率,“那什么,我想起来还有资料没看完我先走了……”
他很快拉住我,“我真没跟你开玩笑,我知道你等了很久,但我没有能力给你未来之前,不能随便和你在一起,这样不管是我妈还是你哥都不会同意的。”
我很快甩开他的手:“啊我突然好困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竟然还虚伪做作地打了个哈欠,“那什么我先回去了啊,你就不用送啦。”
我想我是被这些日子接连不断的告白给吓着了,先是姜涞,现在又是刑杰森,所有我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全都扎堆儿发生了,虽然我喜欢刑杰森,可我心里其实还是挺害怕的,怕真的在一起,怕他会慢慢发现十几年的情分也不足以支撑我们白头到老,怕一旦分手,他也会像姜涞一样不要我了。
这么些年,我跟他说绝交也很多次了,但刚吵完架他就会若无其事地买吃的来扔给我,我也会假装自己没说过那些狠话,要不是还夹着一个杨子婷,其实模式也挺像常常斗嘴的情侣的。
我知道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他不过就是把我当小孩子在哄着。
可现在他突然说他也喜欢我。
什么是叶公好龙,我想我很生动地在他面前表演出来了。
事实上,刚坐上出租车我就后悔了,我傻啊!管他来真的还是逗我玩呢,先答应下来,把你情我愿给坐实了,凭我跟他刑杰森这么多年的交情,最后我真赖上他,他也做不到把我推出去。
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的,对我哥不一定适用,但对刑杰森一定适用,十五年了,我屡试不爽。
现在后悔了怎么办。
刑杰森显然是一个有耐心的好男人,他算准了我不会回公司,竟然把我点的吃的打包送到我家里来了,我给他开门的时候就穿着一身睡衣,不过这么多年他也已经习惯了,很自觉地换拖鞋进来,我紧张之下张口就说了句:“那双鞋是姜涞的。”
“……”
刑杰森忽略了我的话,直接进厨房去把打包过来的牛排倒进盘子里,我跟着进厨房里探头去看他干活:“刀叉在碗橱里,还是上回姜涞给我买的,一直没用过也不知道……”
然后就非常突然地被他抵在了门背上。
这门什么材质,撞上去可真疼啊。
刑杰森危险地抵近我:“你想说什么?想证明这房子里全都是他的痕迹?沈一舟,你平时不是总一副挺喜欢我的样子吗?怎么,动真格的你就怕了?还是一直以来你都是装的?”
说我是装的也太看得起我了,我长得这么如花似玉怎么可能是实力派?
我想推开他,努力了一下未果,他反倒抵得更用力了,“怎么,不敢回答了?”
“我说你平时不也装得挺像那么回事的吗?总是一副好哥哥的样子自居,刑杰森我可告诉你,我哥可从来不对我这样,男女授受不亲你知道吗?”
“这话你最好以前也警告过姜涞,”他松开我,“刚才说刀叉在哪里?”
我平稳了一下呼吸,走过去把碗橱下的抽屉抽开,拿了两副刀叉出来,还没来得及递给他,他就又开口了:“全都拿出来。”
“总共就两副啊,”我转过身来不解的看着他,“你要那么多干什么?”
他一把从我手中把餐具抽走,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突然笑了。
如果刑杰森说喜欢我真的只是逗着玩,那他眼下这出吃醋记也演得太逼真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身边个个都是实力派啊。
他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傻笑什么呢?出来吃饭。”
结果就是我们俩用筷子夹着牛排傻啃。
我一边啃牛排一边偷看他,他明明低着头吃东西呢,偏偏脑袋顶上像长了眼睛似的,张嘴就问:“看什么呢?”
“看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啊,”我把头低下去,继续卖力啃牛排,“你要真吃错药了我还得给你在医院找床位,话说回来出国疗养吧要不,反正我爸在那边,医疗团队都比较熟。”
他竟然点头:“既然决定在一起,伯父那边肯定是要去见面的。”
我直接呛住了,他倒了杯水递给我:“还跟小时候一样,吃东西都不老实。”
明明是你吓到我了好吗?
我千辛万苦缓过来,脸都咳得发烫了,“喂,你到底是不是开玩笑?”
他这才正视我的眼睛,“我从没跟你开过玩笑,一舟,一直都是你在拿感情开玩笑。”
“我没有,”我本能反驳,“别拿我以前那些男朋友们说事,你怎么知道我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认真的呢?”
“既然你对他们是认真的,那么想必说喜欢我才是玩笑话了?”他把筷子放下来。
由于他现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也模不准他到底是随口一问还是认真在要我的答案,不过这么多年了我跟他顶嘴已经成了习惯,于是我顺嘴答道:“那肯定是玩笑话啊,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都当我是在开玩笑么。”
哪晓得他马上就黑了脸,椅子往后一退,跟地面摩擦出难听的声音,然后他就往我这边走过来了,我抬头的时候他刚好低头看我,因为身高的原因光线几乎都被他挡住了,我眨了眨眼:“怎么……”
然后他就非常突然地倾下来吻住了我。
我跟刑杰森认识十五年,在我的记忆中我也喜欢了他十五年,这可是头一回亲到他,于是立刻顾不上羞耻了,两只手都环抱上去,迷糊间似乎还听到了他的轻笑声,但也顾不了什么害羞了,我主动站起来把自己送进他怀里,也不知道吻了有多久,他终于放开我,熟悉的气息围绕在我周围,他在我耳边轻轻吐了一口气:“我等这一天太久了。”
感觉他把我的台词给抢先说了。
好半天我才肯松开他,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他就势蹲在我面前,手指划上我的脸仔细揉捏着,我感觉回到了小时候。
“你看你都亲我了,是不是要对我负责?”
他微微皱了皱眉,“上次我还看见姜涞压在你身上,你怎么没让他负责?”
“跟我翻旧账是吧?”我立马开启战斗模式,“我还看见杨子婷衣衫不整从你家给我开门呢,这次数可不止一次。”
“这种事也要跟我比?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觉得有可比性?”
我眼睛一眯:“你意思是你是男人,不管有多少女人都是风流,我是女人,我就下流了是吧?”
他又往前一倾,由于他胳膊撑在餐桌上,我被圈在里面,气势上就先弱掉了,不过好在我从小就自带这种打不过就跑的优良习惯,但这次刑杰森显然没打算放行。
我还是被圈在他用胳膊制造出的小范围空间里,他嘴角微微勾起:“想跑?”
说的跟我做了多大坏事似的,我在椅子上挪了挪,“以前没发现你有这一面啊。”
“哪一面?”
我考虑了一下措辞:“以前我总觉得你是走那种压抑本性路线的,说白了就是闷***,像现在这种狂拽炫酷不一直是姜涞的风格吗?”
“是不是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谈他?”
“当然不是了,只不过你也知道,我身边只有他可以跟你作对比啊。”
他皱了皱眉,最后还是跳过了这个话题,“我以为刚刚已经让你有真实感了。”
我舌忝舌忝嘴唇:“是还不错。”
“相信我是认真的了?”
我坐直了认真看他:“刑杰森你知道吗?我跟在你身后到下个月十六号就整整十五年了,这十五年我没少跟你表白过吧?可你从来都没把我的话当过真,你看着我一个一个换男朋友,阻止我也只是说那些人靠不住,对了你还带我相过亲,我没记错的话也有四五次吧?最近一次就在上个月,需要我提醒你吗?”
“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呢?觉得我现在突然说跟你在一起很儿戏?”
其实对于他这种举动我有过好几种猜测,但最后我只问了一句:“是因为看到我为姜涞伤心了,所以才用你自己来安慰我?”
刑杰森听完竟然笑了,“你以为我现在说跟你在一起,只是你跟姜涞结束那可笑关系的安慰?看来我确实让你等了太久,久到你竟然真的觉得我会让你跟别人在一起。”
这话说得,跟我这些年一直一个人过的似的。
也许是他表情太过自信,我看得牙痒痒,就故意斜眼看他:“我这些年也没少换男朋友啊,当然不管我怎么说你们都一定认定是闹着玩的了,可你刚刚还在问我,都被姜涞压在地上了怎么也没让他负责,你别忘了那天姜涞的妈妈可也看见了,你现在跑来跟我说我们俩在一起,要知道我可是会当真的,我当真了你打算怎么办?跟我结婚?本来你妈妈就不喜欢我,到时候姜涞他妈再在她面前把我们仨这混乱的关系一提,你觉得我们俩有可能修成正果吗?”
我说的这些都是可以预见的事,现在我跟他不是跟以往任何一任男朋友闹着玩似的在一起,也不是跟姜涞一样假扮情侣,我们真的打算好好在一起的话,很多事就必须提前考虑到。
刑杰森皱眉已经成了习惯,他保持着这样不算良好的习惯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发毛,但还是勇敢地继续:“你看,我们两个不比别人,要想在一起必须考虑这么多东西,有你妈妈,有我哥哥,还有将来……”
这次他打断我非常及时:“没有姜涞。”
我愣了愣,头一次觉得姜涞的名字还带了那么几分寓意。
他还是皱着眉看我:“一晚上你提到他多少回了,他对你有那么重要吗?重要过了我?”
“有你妈妈,有我哥哥,还有将来势必会面临的种种问题,”我笑起来,“我说的是那个‘将来’,不是你以为的姜涞。”
这回轮到他愣了愣,我拍着手笑起来,“你看,姜妈太会取名字了,这可不能怪我,你还说不说我们之间没有姜涞了?”
问完才发现这个问题似乎问得不是那么恰当,好在他也没有计较,主动把话题绕回来:“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所以才会拖到现在才对你表白心意。”
我的脸顿时发起烫来,嘴里当然要顶一顶的,“你什么时候表白心意了,一直都是我在说好吧?”
他也不扭捏,直接就来了句:“我喜欢你。hi”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这句话,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也许是我神情实在太复杂,表白的那位觉得没有存在感了,黑着脸问:“我说喜欢你,你就这反应?”
“我以前说喜欢你,你反应更平淡好吧?”
难道你不知道我最擅长的一件事叫“翻旧账”?
我们俩大眼瞪小眼,瞪到最后都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现在跟刑杰森相处的模式有点奇怪,也许是他变化太大,也许是我已经习惯了等待的姿态,突然他说“我们在一起吧”,我第一反应竟然是“真的假的”,然后就开始考虑他家里、我家里会不会同意之类的问题了,完全没有刚刚在一起的情侣应该有的腻歪。
刑杰森应该也察觉到了,有些别扭地问:“你是不是现在感觉和我在一起不像想象中那么好?”
“也不是,”我想了想,“可能是你一直以‘哥哥’的身份自居,突然说喜欢我,我觉得有点像***,你觉得呢?”
他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我总共也就比你大五岁,就算一直照顾你,也是出于关心的角度,谁说我把自己当成你哥哥了?”
“来真的?”
“这话你今晚已经问过我很多次了,”他吻吻我,“我很认真。”
于是我试着提建议:“我觉得我们俩这关系还是暂时先保密的好。”
他立刻就不爽了:“之前你跟姜涞还不是来真的,都闹得人尽皆知,我比他差在哪儿?”
“不只是他啊,”我掰着指头算给他听,“还有楚帆啊展峻这些人,每一个都暴露在阳光下,所以也死得快啊,你想死那么快吗?”
“我记得你是学中文的,从小也挺文艺的,怎么关键时刻词汇量这么匮乏?”他有些郁闷。
我笑起来,“你明白我意思的,现在我们才刚开始,把你妈妈我哥哥他们都牵扯进来就不是我们两个人谈恋爱了,拖家带口的谈恋爱很辛苦的。”
“好吧,”他耸耸肩,“我尊重你的意思,但我妈那边你不需要担心,她无非就是希望我出人头地,现在靠我自己也可以做到这些,不需要她给我找的那些所谓名媛来当助力。”
关于我们在一起的话题,这一晚就结束在这句话上。
我总有种错觉,觉得刑杰森决定跟我在一起很突然,突然到让我觉得有些赌气的成分,就因为他妈妈认为靠他自己绝不可能做到出人头地,所以他一定要证明给他妈妈看,他是可以的,也因为他妈妈认为我没办法给他帮助、配不上他,他就非要证明我们俩很相配。
当然了这猜想也不可能去找他求证,现在的我就跟捡到了人家不小心掉在马路上的棒棒糖似的,得赶紧拆开吃掉它,不然被人发现了很有可能会要回去。
好在现阶段也没有时间让我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先把“在一起”这件事给消化了,再把“你情我愿”这个姿态给坐实了,然后就得去好好应付我哥给我布置的任务了。
风行前身是沈氏,是我妈的嫁妆,据我哥的透露,爸爸当年是在沈氏集团所有人的口水中一步一步把沈氏发扬光大的,就因为那是妈妈的嫁妆,所以他努力想要证明,他可以把它发展得比从前更好,可以给妈妈更好的生活,可惜“人言可畏”四个字不仅仅是他理解的那样,不管他做多少事,把沈氏发展成什么样子,人们记住的永远是它姓沈,他的证明根本没有意义,全靠对妈妈的爱一直撑着。
后来我妈身体一直不好,等她终于撑不住了扔下我们,爸爸连最后的支撑都失去,彻底崩溃了,再后来沈氏就成了我哥的事。
有爸爸的前车之鉴,哥哥从没有对外宣称过他跟沈氏集团的关系,他自己是这样,对我也是这样,以至于他已经把沈氏发展成今天的风行,公司里都没有人知道他当初接手集团根本是天经地义,也没有人知道我跟他是兄妹关系,这就直接导致了大家猜来猜去,竟然把我跟他往男女关系上推了,我想这已经到了哥哥的临界点,他当然不会是在沉默中消亡的那类人,所以注定是要在沉默中爆发的。
具体事例表现在他竟然自暴自弃地去追美食杂志那边的小姑娘了,这么大一家公司,决策权竟然交到了我手里,是想考验我危机公关能力吗?
公司最近的流言已经换了方向,原来只说我想勾/引大老板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现在已经变成了我才是真命天女,大老板纪柏尧先生完全是勾搭住了我才有资格经营公司的,不得不说人民群众的想象力真是太棒了。
纪大老板从前商场得意情场失意,我知道他为爸爸、为我,为整个公司付出了太多,现在他好不容易遇见个喜欢的小姑娘,作为被他保护了这么多年的妹妹,我当然得成全他,这时候压根不好意思去告诉他说,哎呀以前我都是闹着玩的,现在我是来真的了哦,公司还是你来管吧我得去谈恋爱啊。
想想都觉得臊得慌,所以只能认命地加班加点熟悉业务。
刑杰森倒是在这件事上给了我充分的支持和鼓励:“你也该长大了,好好努力!”
但我现在被公事已经压榨得有些精神衰弱了,听完他的话第一反应就是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什么意思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就想着我能把风行从我哥手里弄过来,然后好跟你妈炫耀说我沈一舟也是个有资产的人,不比她看上的那些所谓名媛差,对不对?”
这么明显的讽刺他竟然也就这么照单全收了,“这么说也没错,虽然不管你坐拥风行还是无所事事我都一样喜欢,但你的身份能让我们在一起的阻力变小,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不是吗?”
好吧,我现在脑容量已经不够用了,他怎么说我怎么觉得有道理。
偏偏他还顺着杆儿往上爬:“你已经喜欢我到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有道理的地步了吧?不得不说,这么多年一直沐浴在你钦佩的目光中我还是很愉快的。”
我把成堆的文件夹往他的方向一推:“那么亲爱的,不如你帮我处理掉这些文件?我会用更加钦佩你的眼神让你沐浴其中的。”
他刚想开口拒绝我就一挑眉:“怎么,现在到手了就不觉得愉快了?”
刑杰森模模鼻子:“所以说女人真的不能宠,一宠就来麻烦事。”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帮我把一大堆文件按轻重缓急整理出处理它们的时间轴,突然觉得有他陪着,连工作都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这么看来我还真是个缺爱的小姑娘啊。
风行的流言偏向性让我很是困惑,之前姜涞在这里干活的时候,谁都觉得我跟他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现在刑杰森一天到晚往这里跑,竟然没有一个人把我和他往男女关系上联想,随便碰见个人都会小心翼翼地问我:“沈总,公司最近要跟宋氏合作吗?”
难道刑杰森每次来见我表情都很公事公办?
好吧,话说回来,他们不觉得我跟刑杰森之间有什么,主要是因为现在大家都觉得真正跟我有什么的是我亲哥……
现在外面的流言也很难听了,什么纪柏尧靠女人才在风行有立足之地啦,又是什么风行集团的千金用整个集团来当陪嫁倒贴纪柏尧啦,这些对我来说其实真的不算什么,对以前的纪柏尧来说也不算什么,但他现在不一样了,他正在追我未来嫂子啊,家世、名誉什么的太重要了。
我私下里跟我哥讨论过这件事:“你不觉得现在外面的流言已经越来越荒唐了吗?你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来着,她不是也在公司工作吗?茶余饭后肯定也听了不少八卦,你不怕她因为这个拒绝你?”
他对此非常不以为然:“顾盼有她自己的是非判断能力,如果连这种事都需要我去解释,她就不会这么吸引我了。”
我个人认为他是想太多了,对那个叫顾盼的女孩子也过于自信,“再理智的女孩子在恋爱中都会失去原有的判断力啊,你不解释就不怕鸡飞蛋打?”
他拍拍我的头:“你放心,一定把她追回来当你嫂子。”
我撇撇嘴:“你跟谈汇婧在一起那时候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结果呢?”
纪柏尧现在已经可以平静地接受我提到他前女友了,“结果就是我们分手了,错过的一定是不合适的,而你最后得到的一定会是最好的,一舟,你要记住这句话。”
我一时没有把他这句充满了哲理的话和我本人联系到一起去,也就略带敷衍地朝他点了点头。
转眼就到了腊月,公司进入年底盘算的月份,纪先生终于从恋爱中抽身回来坐镇,我也终于能够松口气,只用在他们做好的财务报表上签字进行核查。
然后我就在奖金报表上看到了姜涞的名字。
按照风行历来的规矩,年底前离职的员工,只要不是在工作期间出现重大失误被开除的,年底奖金都不会少他们一份,这也是我会在年底的奖金报表上看到姜涞名字的原因。
算起来也有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了,我想起圣诞节的时候公司里还大传我和他的绯闻,这也才一个月的时间,我们竟然就沦落到了连见面都觉得尴尬的地步,想想还挺难过的。
刑杰森在临近下班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沈大小姐今晚有没有时间跟我一起吃饭?”
我叹口气:“公司上下都忙得鸡飞狗跳的,看来今晚又要加班了。”
他在电话那头有些感慨:“以前没在一起的时候,随时都能约吃饭,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反倒连在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这么一说我就有些愧疚,“要不你六点半过来接我,吃完饭再回来也可以。”
但他却很快拒绝了:“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怪你的意思,大冷天的来来回回折腾容易感冒,改天吧。”
跟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人在一起就是有这点好处,不是只有成天腻歪在一起才能表达自己的爱意,大家都是成年人,有各自需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这点理解无论如何都是有的。
挂完电话我重新投入到工作中,下班铃响的时候财务助理又来了一次,提醒我:“沈小姐,年底了银行那边都多家公司都在办转账,我们要尽快去办理完手续,不然年前就打不到大家账上了。”
我这才想起来,下午因为姜涞的事,那张单子一直压在我这,于是立刻找出来签了字递给她:“辛苦你了。”
于是无可避免地又想到了姜涞,这年头,就算有了下家也很少有人选择年底辞职,谁都想拿完红包了再走,但他就是走的那么匆忙,匆忙到近乎仓促,很多手续都是展峻来代办的,他帮姜涞收拾完个人物品之后还特意到过我办公室,看样子是想说点什么的,但是到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我和姜涞有一天会到现在这个地步,以前跟刑杰森表白完被拒绝,伤心了就找他出来喝酒,那时候他总是劝我:“别以为人这一辈子除了爱情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这不是还有我呢么,有什么事只要一个电话,我肯定出来陪你。”
也不知道那个承诺现在是不是还依然有效。
晚上意外地提前结束了工作,本来不需要加班我第一时间是想约刑杰森出去吃饭的,后来想想又觉得大冬天的,既然已经跟他说好了晚上自己安排,又何必非把他从家里叫出来,来来回回折腾容易感冒的也不分男女,这点体谅还是有的。
我哥照例没时间陪我,我也很自觉地没去烦他,走出公司时对着天哈了口气,发出大团的雾气,自己笑着搓了搓手,新时代的女性非但需要有吸引男人目光的本事,也得有耐得住寂寞的操守啊。
打车到平时经常去吃的那家火锅店,因为时间太晚已经人满为患,我叹口气准备出去换家有空位的小店随便吃点,刚走到门口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想都没想就挂断了,没一会儿又响起来,这回我才接通:“请问找谁?”
那边熟悉的笑声响起,“打给你,还能找谁?”
我真没想到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也被姜涞看见了,当然我更没想到,他看见了竟然没有假装没看见,还打电话把我叫回来,我坐在他对面有些尴尬的笑:“一个人出来吃饭啊。”
“这不是也没人陪么。”
叫你嘴贱!我在心里抽打了自己,打起精神来捞东西吃,姜涞问:“还要点什么吗?”
“你点的都是我爱吃的,我反正是够了,”我夹了红薯粉开吃,“如果你不够就再点一些,别客气啊,今天我请客。”
“这么大方可不是你风格,”他话里还带了笑意,“看来是有喜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嘴里的红薯粉没来记得嚼就咽下去了,结果被呛住,连咳了好几声,脸都发烫了。
姜涞还在笑:“听说柏尧哥最近忙着追你未来小嫂子,把整间公司都交给你打理,现在是不是该叫你一声沈总了?”
原来是说这件事,我松了口气,“就冲你这声‘沈总’我也不能小气啊,想吃什么随便点,保证给你管够!”
“接管这么大一家公司,就请我吃火锅?”他替我捞了几个鱼丸,“到底是当家人,可真会省钱啊。”
我是真没想到他还会用这样打趣的语气和我说话,一个没忍住眼眶就红了,等我反应过来想掩饰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赶紧低头,然后就看着眼泪滴进了碗里。
姜涞本来还想替我夹菜的,这时也只能尴尬地停住。
我吸着鼻子抬头去朝他笑:“我是不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看见我这样你还有胃口吃东西吗?健康减肥吃啥哟?”
这也不是我第一次对着他又哭又笑了,吸着鼻涕的样子肯定也跟美丽这么高大上的词没什么关系,不过在他面前我也早就没什么形象可言,随便抽了张纸擦了擦,“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还不就是工作赚钱,虽然被你拒绝了,但是老婆本还是要存的,”他又替我抽了几张纸,“哭什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为什么我觉得他这气场不太对啊。
我跟姜涞认识到今年差不多十八年了,跟刑杰森认识十五年,过去一直对他们的认识是姜涞属于吐槽型男选手,刑杰森属于闷***型怪蜀黍,但这段时间来他们俩的表现还真是颠覆我过去的世界观。
男人变起来有那么快吗?
还是我一直以来都没有越过表象看透他们的实质?
“怎么这么晚一个人出来吃饭?”
我抬头看他,“你不也这么晚一个人出来吃饭么。”
“我不是被你拒绝了难受么,出来喝酒,借酒浇愁。”
我这才注意到,桌上确实放了几瓶啤酒,“得了吧,你的酒量这几瓶还不够你漱口的吧?真要借酒浇愁怎么着也得来瓶白的啊。”
“那可不行,喝多了容易出事的。”
“我进来前看过了,你车没停在外头,不存在酒家,别想蒙我。”
“我说是酒驾出事了吗?”他又给自己满上了,“虽然你现在拒绝了我,但并不代表以后就都没机会了,在此之前我可不能让别的女人有可趁之机。”
本来吧,我估计这话也就是句玩笑,可我现在已经跟刑杰森在一起了,听完就有点心虚,想打哈哈糊弄过去:“又开玩笑了你。”
姜涞太了解我了,这时候肯定能看出我的心虚,但他是聪明人,知道现在戳穿我只会让自己更尴尬,就没说话,笑笑继续喝酒。
吃完饭我看姜涞脸色不太好,估计是喝的有点儿多,本来以他的酒量这点啤酒根本不算事儿,但我也听我哥说过,男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是很容易喝醉的,正所谓借酒浇愁愁更愁,于是我本着助人为乐的原则问了他一句:“我送你回去?”
哪晓得他半点不客气,整个人就压上来了,胳膊搭在我肩上,我下意识地张开手接住他:“喂,你不是说怕喝多了出事吗?现在不怕啦?”
“我不怕便宜你。”
“……”我费力地把他往上顶了顶,“别来劲啊,我撑不住你,差不多就得了。”
然后他就放开了我,我一边甩手一边问:“今天怎么这么听话啊,让你起来就起来?”
可是他没有出声,我抬头看他,结果发现他正在看我们刚出来的那家餐厅旁边的小巷子,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这世界还真小。
刑杰森没看见我,因为他正在追杨子婷,这么说也不恰当,其实他已经追到了,正把她抵在巷子口的墙上,虽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但姿势颇为暧昧。
坦白说真要发生点什么,根本不会选择这大马路上谁都能围观的巷子口,所以我也不存在有捉奸的即视感,只不过我跟杨子婷确实宿怨已深,现在见到我男朋友跟她拉扯脸色肯定就好不到哪里去。
姜涞拉住了我。
我想把他手甩开,“这事儿你别管了,私人恩怨我自己解决。”
“就你那花拳绣腿能怎么解决?从小到大哪回不是被她欺负了我去帮你报仇?”他抓住我的手加大了力度,“何况现在刑杰森在,他会让杨子婷吃亏?”
这话无疑戳中了我此刻脆弱敏感的神经,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力气真把他甩开了,直接冲过去朝刑杰森踢了一脚。
虽然我俩认识了这么多年,他对我也算是很了解,但我没踢过他啊,所以他对我的脚力没有什么熟悉度,也不知道把我当成了谁,反手就是一耳光,瞬间我就被打懵了。
算起来这也是他第二次打我耳光了,就算我喜欢他,也没贱到一次又一次凑上去让他打我的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