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被放下的地方是条宽大的河,她信步向桥上走,站在石桥上看河水很深,流的很急,这里已跑出小镇很远,又是接近傍晚,路上断了人迹.柏子仁赶到飞身跃下车,急喊一声:“云霞.”
云霞看柏子仁赶来,第一想到的就是他要拿自己交给官府。她才不要在那里了结。柏子仁但见一片衣飞,翩然落向河中.自己虽把他开出师门,但心里却并没想把他排除在自己的生活外,更无逼他的意思。没有一丝犹豫,随之纵下.柏子仁识得水性,入水既潜向云霞身边,正抓住他从水中冒出的身子,揽着他借着水势向下游.上游水急河宽不易上岸,那马是匹老马恋主,也顺着路追人.云霞经过最初的发蒙,现已清醒,知道柏子仁在救自己,不想带累师傅死就极其配合.暮色里两人漂到一处突出的大石头上,柏子仁揽着云霞在上面积蓄力量,准备横渡过河,隐约黄膘马立在河岸,有嘶鸣声传来.
“师傅.”云霞开口.
“从今后叫我大哥吧,你的心性不适合做个医者.”柏子仁有柏子仁的坚持.
“大哥,你说阎王是不是老糊涂了,给我**却又拒收.”云霞拧下衣袖的水,给柏子仁擦胡须,那短须上的水汇成滴滴在她脸上.
“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
“你会把我送官吗?”云霞感的搂自己的手紧了些,柏子仁却没出声.
“要是就这样死了,大哥最后悔的是什么?”云霞转了个话题.
“师傅的愿望没完成.”那是柏子仁的人生目标,若死了自然是后悔目标没实现.
“我此时最后悔的是有一部电影竟没看.”
“什么是电影?”柏子仁随口问,这个弟弟总说一些五国没有的东西.
“就是人表演的故事,这个故事大致是说一个普通的妇人,有一天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活不了多久了,就安排自己余下的时间,她给自己的孩子找了个好后妈,并让自己的丈夫爱上她.后来又让一个好男人爱上自己的故事.”
柏子仁想想似乎明白了:“你是她的丈夫还是她找的那个好男人?原来你在为她徇情?”
云霞楞下神,才明白,忍不住发笑:“你好怪的思路,这真是一个外国电影,不知为什么,现在竟成了我最后悔的事.”
现在是夏天,但是在野外晚上的河水中湿着衣服,寒意还是向内侵入.柏子仁聚攒起一点力量,准备过河,万一夜重马跑了,两人的处境就更危险.
柏子仁没游几步,就发现河水浅很多,可以趟过.扶紧云霞东倒西歪的身子,努力控制自己的平衡越走水越浅.两人翻过半人高的河堤,找到急促不安甩鼻刨踢的黄骠马.柏子仁让云霞赶紧进车内换上干衣服,自己赶车回镇,月亮升起,借着月光赶路,这夏日平原,既无避风的洞凹,也难寻燃火之物.到处是青禾庄稼,不宜在外过夜.云霞换过钻出车厢让柏子仁去换.云霞在月下赶车张望,隐约见路边不远有村庄.就问柏子仁有村子,要不要借宿一夜.柏子仁出来,两人找到路掉转马车进村.夏夜人们睡的晚,三五成群的在外闲聊.两人说明身份来意,有热心的人领他们回家,点起如豆的小油灯,就有人来寻医问药,柏子仁真是敬业的人,他师傅想必是医狂,连给徒儿起名都叫柏子仁是一味药,明明累的手都发软,柏子仁还是与人号脉行针.他已改了全身模脉,新颖的的方法引来更多睡不着凑热闹的人.云霞自去取了怯寒的药熬好,让柏子仁喝过,自己也喝了些蒙头避过蚊子睡下.
第二天,云霞醒时柏子仁还没醒,留宿他们的老伯说,柏子仁到寅时才睡下.想想他救自己消耗的体力和给人治病熬的时间,云霞没叫他,留下早饭,去把两人换的衣服洗了凉起.直到十点多柏子仁醒来,匆匆吃着饭还埋怨云霞没叫他.早有人寻来看病,柏子仁又给几个人扎过针,眼看时间快到正午时分.柏子仁急道他们确实有重要的事,不能久停,不顾村人的挽留,拉云霞上车赶马就走.云霞没再问是不是急着将她送官,柏子仁也不言语,埋头赶路.
下午,柏子仁没把云霞拉到县衙而是到了花如雪的门前,只见她家挂着白幔,一群带孝的人乱哄哄一片,看样子老人已下葬,族人在争那微薄的家产,赶花如雪走.看到他们,有人叫道:“庸医误人,还敢再来,拿了见官.”并没人真的来拿云霞他们,在外人看来,老人久病,早晚有这一时,并不意外,近族正挣的兴头上,怕还要谢庸医送了老人命,他们好早分东西.花如雪哭哭啼啼不知是对族人,还是拉他的那个未带孝的人.云霞从他没带孝和敢在众人面前拉花如雪,断定是她说过的娘家哥哥,就上前搭话劝阻.那人不以为然道,这里即不容妹妹,花如雪就该听他这个哥哥的,另嫁他人,自己已收了那老财主二十两银子的聘礼.云霞好言相劝,表示自己愿意拿出双倍的银子,只求他带回花如雪退了聘礼,让他妹妹日后自己找个喜欢的人.那人当下大喜,这不是白拣的银子吗,等他们走了,那还管的他把妹妹嫁给了谁?
花如雪看看现在的处境,想想以后的日子,忽然跪在柏子仁面前,表示愿意跟他们走,反吓的柏子仁连连摇手,解释自己并没非分之想,回来只是想承担责任的.云霞一见喜出望外,打断柏子仁要揽到自己身上的过错,立刻又加十两银子,要求花如雪的哥哥当下就写婚书.
花如雪现在落了个婆家,娘家都不相容.云霞见无人顾得上他们,强拉了柏子仁叫上花如雪,上车打马在一片吵吵闹闹中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