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渠阁前的石子路长满了密集的青苔,无人打理的枯木藤蔓浸染着夕色的醉颜,郁郁葱葱。除了偶尔家人子的木屐踩过,惊起扑棱的知更鸟或是鹧鸪,便是自然浑然天成的无声。
阁中两名家人子按照宫规,扫了地,批了柴,洗了衣服洗了碗,干完就走了,石渠阁的阴森幽寂,让她们一刻都不想多待。玉袖也懒得去指挥她们俩,于是,饭自己做,林枫教了几遍,勉强能糊口。晒被子,养花,捣鼓自制面膜,开私人音乐会,自娱自乐,编织了每一天的生活,自己的日子也过得轻松自在。
可是,过的很孤独。
哥哥的领地在宣室殿那里,很久才能来一次。蝶鸢去了长乐宫,可是再也没有来找过自己。她晋升了,应该很忙碌吧。玉袖安慰自己,为蝶鸢一次又一次没有出现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曾经惺惺相惜两肋插刀的朋友,在各自奔向不同的前程时,都以为感情不会各奔东西。而长久疏于联系,再次相聚还能说什么,忆往昔?都是老掉牙旧事。谈今日?我们早已走在不同岔路。于是,蝶鸢成了玉袖心中最惋惜也是最尴尬的存在。
玉袖的花园繁花似锦,有从西域带来的胡种,也有南蛮异草。
“这是什么?”林枫看着赤橙蓝绿妖艳无比的展览之中,有一片绒球状的白色草本,万花之中渺小的毫无光芒,却能让人一眼记住它的独特。
“这叫蒲公草1,”玉袖摘下一株于手中玩弄,“它广泛生长于乡野路上,风吹过,白絮飘扬,随处生根繁衍,生生不息。”
玉袖吹出一口气,蒲公草瓣漫天飘絮,绽放着盛夏的落雪。
“这是蝶鸢姐姐的最爱。”玉袖道,“她们同样示人以渺小,而生命力繁盛,能绝处逢生。”
林枫沉默不语,蝶鸢,又一次被提起,她是心中一个仅仅只是认识的路过,是最爱之人重视、自己忽视的一个人。爱没有对与错,只是她的执念太深。
“哥哥,你说蝶鸢姐姐要是看到我为她种的蒲公草会不会很开心?”玉袖仰头嬉笑。
“你有了蝶鸢,就忘了哥哥吗?”林枫反问道。
“哪有?”玉袖狗腿的抱住林枫的胳膊,“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是旁人能比得了的吗,纵是蝶鸢姐姐也不能。这姹紫嫣红的花儿都是为你而种,玉袖为你倾神,没有一点感动还来质问,还有没有天理?”
玉袖眼里,林枫是哥哥,倒不如说是一个哄哄就乖乖听自己话的小孩。
林枫将玉袖快速揽在怀里。
“有你足矣!”
空气变得异常沉寂,当玉袖撒娇讨好林枫的时候,蝶鸢恰好进来,躲在了花丛中。一字一顿,声声入耳,林枫将玉袖拥入怀中的画面,犹如闪电般的劈落眼中。
“我们的感情蝶鸢姐姐比不了……”
“有你足矣!”
蝶鸢仅仅听到的两句话在耳畔久久不能消弭。
蝶鸢攥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数月以来,自从知道了林枫的心事,她心中的苦涩已经遁入麻木的状态,离开未央,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忙碌的做事,只是希望时间流逝的更快一些,让他早日从心中抽离。
总是克制自己不再去想他,总是逼着自己去背负一件又一件工作挑战,让自己忙的没有时间去想他。总是告诫着自己要出人头地,不然会被瞧不起。
其实,我做的千千万万,只要你一人看得见就足够了。
无论怎样去尽力掩埋,最爱的,始终是最爱,不是逃避就可以否认。蝶鸢眼角滑过泪水,一次又一次看着自己伤心却无法欲绝。
我的痛苦,不是源于你不爱我,是你却爱她!
我对你痴爱成狂,你却让我遍体鳞伤。
蝶鸢对林枫爱与痛交加,一抹悲恨的神色转移,定格在了玉袖的身上。
我想掩饰心底的承认,我嫉妒你。
玉袖,你把什么好的都占有了。而我什么都没有。
回忆中,她们的友情是在朝夕相处,相互粘人,才有的相互亲近。女人是被感情左右的动物,当友情和爱情产生了冲突,女人就会浑身带刺,充满攻击力,誓死捍卫爱情,友情变得脆弱的可笑。
蝶鸢慢慢走近林枫,出现在这对璧人的面前,阴冷的笑着。玉袖一惊喜,赶紧推开林枫,想要扑上去给个拥抱,看着蝶鸢陌生的表情,突然下不了手。
“你们俩是真心相爱吗?”
林枫沉默了。
“我诅咒你们俩死生不得契阔2!”蝶鸢的面庞闪现着从未有过的狰狞,惨白的脸上形容凄厉挣扎。
蝶鸢仰天大笑,一步一步慢慢离开。
玉袖手中的蒲公草,掉落在地,离开泥土,便是枯败——
1蒲公英。
2死生契阔出自《诗经,邶风·击鼓》,意为无论生死我们都要在一起,这是我们当初早已说好的约定——
题外话——
收藏推荐今天好少,本宫生气了,今天一更,没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