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西疆上好的迷药,只要一点点就可以令人昏迷不行,将军现在可相信了,洛薰的确其心不良!”
“这点我从未怀疑过。”霍破城眉头紧蹙。
“将军可知她的意图,是军情?还是帅印?抑或……”
“是我的命。”霍破城打断他。
“什么!”
“她拿出了一把匕首想要取我的性命,匕首高悬的时候,我闻到一股异香,极为诡异,她就在我身边,只有她手起刀落,我就算能躲,也不可能不受伤,但她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难道就因为她没有下手,将军就打算饶过她了!”
霍破城不语,想起洛薰俯身吻他的时候,泪水地落在他的脸上,几乎要将他烧灼了……
“将军!”霍行远的声音远远地将他从虚无中唤醒,“将军不能对她一再仁慈了,洛薰这次没有得手是因为属下发现她往酒菜中放了东西,所以将军有了防备,可如果下次,下下次,属下发现不了呢!”霍行远急切地说。
霍行远的话中有异,霍破城暗自寻思,洛薰没有得手其实是因为她根本没有下手,而不是因为霍行远发现了什么,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要好好想一想。
洛薰真得去辎重营煮了一碗醒酒汤,她从来没煮过这东西,还是现问得辎重营的人。
其实醒酒汤煮的对不对又有什么关系,霍破城根本就不是醉酒,而是中了迷药,她知道一清二楚,但还是使劲地扇着炉子,小心地守着那碗汤,好像只要她的汤煮对了,霍破城就真得只是醉酒了似的。
她想起自己逃出寝帐前霍行远狐疑的神色,他还嗅了嗅酒壶。他会不会真得嗅出了什么?
无论如何,她都已经错失了这唯一的机会了,过了今夜,她所能做的就是等待黑衣人向霍破城揭露自己的真面目。她不敢想他会是何种反应,她只知道,自己到时候一定会比武月更惨,也许,比陆经还惨……
洛薰端着醒酒汤回到霍破城的寝帐,霍行远拦住了她,“将军已经休息了,你回吧。”
她一愣,不确定地问,“将军……醒了?”
霍行远朝她投来深长的一瞥。半天说出两个字,“没有。”
“那……”
“将军是醉酒中说要休息的,还说——不想再被人打扰!”霍行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洛薰知道了,多谢副将。”她识趣地退开去,端着那碗醒酒汤黯然回了自己的偏帐。
她今晚是不可能再见到他了。她坐在榻上,低头沉思,而明天,当他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一切都将完全不同了。
她躺了好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天刚亮又醒了。
若烟还在睡,她起身去准备伺候霍破城洗漱的东西。端着盛满了水的盆子走到他寝帐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一个是霍破城,她可以肯定,但是另一个,声音有些暗哑。阴沉可怖,极不清晰,却也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提高声音在门外问了一声,“将军,洛薰可以进去吗?”
“进来。”
她挑帘进去。看到霍破城正背对着她跟一个人说话,那人本来就在阴影中,又被霍破城挡住了,她瞟了一眼没在意,将铜盆放下,再回身,发现刚刚还在另一边说话的霍破城突然到了她的身后,出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贱人!枉我对你一片情深,想不到你竟是韩无涯的人!”
他知道了!他还是知道了!
她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两手紧紧抓着他的手,想要从他的手中逃月兑,但他像疯了一样,眼看着她已经块被掐死了,还是拼命地用着力。
他本来墨黑的眸子因为愤怒变成了血红色,他的手也突然成了厉鬼的爪子,他两片嘴唇微微开启,她惊愕地发现,他竟然有着两排雪白尖利的牙齿。
掐着她的手臂一用力,她就被他提了起来,两脚离了地,拼命地踢打着,但是没有用。
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整个世界正在她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她耳中充满了奇怪的声音,大概是地狱里厉鬼的哭嚎,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血色,不断地放大,再放大。
恍惚间,她看到那两排利齿对准了她的脖颈,越来越近。
残留的意识中,有个人影走入了她的余光之中,那人全身着黑,黑巾蒙面,黑巾召头,只露出两只阴森可怖的眼睛。
“是你……”这是她所能发出的最后的声音,与此同时,霍破城已经咬住了她的脖子,利齿刺透了她的皮肤,血喷涌而出。
“这就是你的下场!”她听到他暗哑的声音大笑着说。
……
“姐姐!姐姐!你醒醒啊!醒醒啊!”
啊!洛薰惊叫一声翻身坐起。
眼前什么都没有,旁边是若烟焦急的呼唤,她还在自己的偏帐中,躺在自己的榻上!
獠牙!利齿!
她又慌乱地去模脖子,才发现她好好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刚才恐怖的一幕不过是她的一个梦!
“姐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若烟还下不了床,睡梦中听到恐怖的尖叫,醒来就见到洛薰在榻上痛苦的挣扎,只能出声将她唤醒。
“我……我是不是说了什么?”洛薰惊慌地问。
“你大喊着将军的名字,还说了好多次是你,是你,是谁啊,姐姐?”
“是……是一个蒙面人,看不清模样。”洛薰擦擦额头的冷汗,才发觉衣服也被冷汗湿透了。
“蒙面人?”
“没什么,只是一个梦而已,是个梦而已。”她喃喃地说着。
天光已然见亮,反正她是不可能再睡着了,于是披衣起身,跟若烟说,“我出去走走,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吧。”
若烟觉得她神情不对,想要叫住她,但她已经逃命似的出了门。
她在营中幽灵一样飘荡着,不时碰到早起的兵士。皆三俩成对,凑在一起不知嘀咕着什么。
经过一两队是还不觉得奇怪,但碰到的多了,洛薰也不觉诧异起来。
时候尚早,甚至不到操练的时辰,这些人怎么会这么早就跑了起来。
留意再看,发现很多人脸上似有惊慌之色,但凡和她的目光一接触,就急忙转开眼去。
洛薰忽觉一阵不安,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她身后的一座营帐内冲出一道人影,嘴里不知发出什么古怪的呼叫声,张牙舞爪地朝着她扑了过来。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小心。
洛薰情急间回身,就见一个兵士正朝着她猛扑过来,那人神色极为可怖。脸色赤红,面颊上却有明显的黑斑显露出来,双目布满了血丝,目呲尽裂,眼看着来势迅猛,但到了洛薰的近前却突然脚步变得踉跄。
洛薰趁机推后几步,就见那人也猛赶了几步。却终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重重地摔倒在洛薰的面前,身体随之剧烈的踌躇起来,嘴里泛出白沫。
“快!快把他送去医营!”一个头目样子的士兵喊道,但却迟迟没有人上前。
“你们听到没有!耳朵都聋了!”
“他就是送了别人到医营才染上的。”有人小声说,话音刚落。周围的人都跟着一起点头附和,“是啊是啊,从昨天到现在,这已经是第十五个了!”
“混帐!一个个的都想违抗命令不成!”小头目厉声喝问,但情势微妙。人人自危,仍旧没有人上前。
“你们一个个胆小如鼠的窝囊废,”小头目气得大骂,“不过是个小病小灾就吓成这样!等我禀告了将军,你们人人都得挨板子!快给我抬走,医营医术高超,自会手到病除,你们怕个屁啊!”
“说的轻巧,上次在湖边中了毒,也没见医营作了些什么!等着他们,这营里大半人现在都死了!”人群中有人嘲弄地说。
“上次可是多亏了洛姑娘!”又有人说。
“洛姑娘不就在这嘛!洛姑娘,那你再给这些人看看吧!”
“是啊,是阿,洛姑娘!你就给他看看吧。”
全场人的目光瞬时落在了洛薰的身上。
小头目也反应过来,对啊,有药到病除的洛薰在,正好可以安稳这帮胆小鬼的军心,也是也看着洛薰,“洛姑娘,即是众意诚城,你看……”
没想到只是在营中走一走也会碰到这种事,洛薰苦笑,看来自己这最后一日的清晨也注定不能清静度过了,也罢,就当她为霍破城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但是她只会调药,并不会诊病,自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这可怎么办呢。
“这样吧,”她想了想对那个小头目说,“让他在这里躺着总不是个法子,还是要劳烦各位把此人抬去医营,我才好诊治。”
“现在是洛姑娘叫你们抬,你们总肯抬了吧!”小头目再次问向众人,“洛姑娘连上次大军中毒都能要到病除,还怕这几个小小的病患!快点!快点!都给我麻利点!”
洛薰的名号还真起了作用,虽然这些人脸上仍旧一副厌恶惊惧的模样,但还是有四个人将已经昏迷的兵士抬走了。
“洛姑娘请。”小头目颇为恭敬的要洛薰先行。
“其他染病的人呢?”洛薰边走边问。
“都在医营呢。”
“有多少人了?”
“昨晚只有六个,开始是月复泻不止,以为是吃坏了肚子,但到了后半夜,这些人又开始发烧,而且一个个脸上开始生出黑斑,甚是可怖,然后……”小头目也露出了一丝惊慌之色,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然后这些人就发狂了,见人就又打又咬,咬住了还不撒口,直到被人打昏过去,或者自己抽搐昏迷过去。”
洛薰听了不由皱眉,见人就咬,难道是狂犬病?
“昨夜就发作了,那医营还没有确诊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把病患送去医营,从昨晚到现在还没消停过。”
“不是只有六个吗?”
咳,咳,”小头目不自在地清清嗓子,看看周围无人,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反正洛姑娘是要去诊病的,我也就不瞒你了,开始是只有六个,但后来被他们咬了的也发了症状,再加上那些跟病患接触的,现在已经……”
小头目没有说下去,因为已经不必要了,两人此时已经到了医营。
医营里安静异常,遍地躺满了昏迷不醒的兵士,偶有几人猛然地抽搐一下,但很快又陷入了昏迷。
放眼望去,医营里就像躺了遍地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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