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万籁无声,两人在篝火前相拥相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渐渐睡意袭来,终于相拥而眠进入了梦乡。
墨蓝色的天空上,明月如钩,不时有夜风吹来,拂动了山洞前千年古树上垂落的藤条。
藤条轻轻地摇动着,如一道天然的屏障。洞内,篝火噼啪地燃烧着,火势却渐弱,在一阵阵吹入洞中的旋风的逼迫下,愈加残弱不堪。
一片沉静之中,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洞口,趁着藤条摆动的间隙,闪身而入,黑色的衣襟飘扬起来,却没有碰到半枝藤条或是枝丫。
进入洞中后,那人先在洞口站了片刻,确定两人毫无反应后,才朝他们缓缓走过来。
那人的步子极轻,踩在霍破城事先铺好的脆枝上,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走到离两人不足一丈开外的距离,那人停住了,不动不语,只是默默地打量着两个相拥而眠的人。
女子伏在男子怀中,睡得安稳,男子将女子紧紧地搂着,完全将其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只是男子不像女子睡得那样安慰,即便是在沉睡中,也是眉心轻簇,好像有着无穷的心事。
那人的目光在男子的脸上徘徊,久久不去,一双眸子虽然被黑纱遮住了,却仍旧射出清亮的光芒。然后,那人的视线才缓缓落到了女子的脸上,眸光骤然冷了几分,带着疑惑,还有些许的不解。
又一阵旋风自洞口吹入,本就微弱的篝火终究耗尽了,在风中最后打了个旋,灭了。
洞中骤然黑了下来,沉睡中的男子似有察觉,身子微微动了一下。
火光尽灭的同时,不速之客已经借着骤然来临的黑暗退回到了洞口。
洞外。一双铜铃似的琥珀色的眼睛在藤条后若隐若现。
黑衣飘动,那人已经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洞口,一只白皙的手自黑色的袖中伸出来,拍了拍一直乖乖守在洞外的怪物的脑袋。“走吧,”黑色的面纱下发出了暗哑幽回的声音,如一把被拉断的古琴,“我们应该很快就会见面了。”
那双铜铃似的幽黄色眸子眨了眨,似是甚是欣慰那人在头上的抚模,然后乖乖地转身跟着黑衣人爬走了,身后,是一条带着鳞片的长长的尾巴。
黑衣人和怪物消失在林中的同时,霍破城骤然惊醒过来。
猛地睁开眼,发觉篝火已经熄了。洞中仍然温暖,但一片黑暗。洛薰仍旧在他怀中安睡,这让他放心不少,但随之,他发觉四周似乎飘荡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血腥,又像是腥臭。
他自幼练成了可以在黑暗中视物的本领,所以即便置身黑暗,还是立刻就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一切如常,甚至他铺在地上用来警示的女敕枝都没有被踩断的痕迹,所以应该没有人到过他们的身前。但是他为什么有异样的感觉呢?
他身子不动,眸子缓缓滑过如墨的夜色。默默地将周遭又扫视了一遍,确定的确毫无异样才稍稍放下心来,将怀中的人再次搂搂紧,尝试继续睡去。
他睡的并不安稳,也知道自己必须养精蓄锐,以防万一。但总不敢睡的太沉,虽然只是种感觉,但他却确定将要有事发生。
只不过是入山的第一日,已经有黑衣人盯上了他们,还险险躲过了怪物的攻击。那谁知道明日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什么呢?
辗转不安了良久,疲乏还是占据了他,他终于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霍破城发现天已经大亮,而怀中却空空如也。
他一个激灵坐起来,环视洞中,发现洛薰也不在洞中,但身边的垫子上余温尚存,想来并没有离开多久。一跃起身,他发现地上的脆枝也被踩断了,而且痕迹极为新鲜。
有人趁她熟睡的时候进洞来劫持了洛薰!可他怎么会没有惊醒的!
“洛薰!”他心急地叫着她的名字奔出洞口。
“你起来了。”刚出洞口,他就看到了她,正在不远处坐着,笑容浅浅,精神不错的样子。
“你怎么跑出来了?”他的不安立刻烟消云散,随即有些恼怒,这个丫头未免太胆大了,昨日刚被怪物攻击过,差点连命都没了,今天就敢一个人跑出洞口,坐在一株四面都没有遮拦的古树下,是嫌目标不够显眼吗!
“我起来了,看你还在睡,怕吵醒你就出来了。”洛薰有点委屈,这人怎么大早晨起来就这么凶!
“那些树枝是你踩断的?”他沉着脸走过去。
“是啊,你铺在那里是为了防偷袭,可我踩上了你都没醒,可见你是有多累。”洛薰坐在古树下一株横倒的树干上,两条腿悠哉游哉地晃着。
不知为什么,她今早起来心情很不错,大约是山中的好空气让她神轻气爽吧,或者是她发现醒来的时候他抱她抱的那样紧。
但霍破城的心情却不好了,用来妨偷袭的脆枝被踩断了自己都没听到,他到底昨夜是有多大意!
“去洗把脸吧,我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洛薰很得意地指指一边地上铺的一块红色绸缎,上面是他们带的干粮,还有昨夜未吃完的浆果和烤鱼,摆放的整整齐齐。
“你一早起来就是为了忙这个?”他一挑眉。
“是啊。总不能一切都让你堂堂的大将军来做吧。”洛薰笑着说。其实还有个原因她没说,这样做也是为了挽回一下自己什么都不会做的名声。
霍破城被她逗乐了,难得这个关头,她还有心情在意这个。也好,如果两个人都愁眉不展的,怕是巫女还没找到,自己到先垮了。
“那好,我去洗把脸就来。”他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快去,我等你。”洛薰笑颜如花,目送他去溪水边后,又将手中一片暗黄色带琥珀色纹理的圆片对准了初升的太阳。
准备好早餐根本没费她多久时间,这之后,等霍破城起身的时候,她因为无聊就一直在玩这枚圆片。
这圆片挺特别的,有巴掌大小,看不出是什么材质,边缘很硬,一头较软,模着溜光圆滑,上面的花纹尤其漂亮,像天上的流云,而且把圆片对向阳光还会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好像万花筒似的。
“你在看什么?”霍破城洗好脸回来了。
她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着他,笑嘻嘻地,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上盖着那枚圆片。
圆片的透明度很不错,即使不对着阳光,也能朦胧地看到霍破城的身影,长身玉立,潇洒翩翩。
“你也看看。”洛薰把圆片递过去,“对着太阳看,可漂亮了。”
霍破城接过去,并没看太阳,而是模了模,继而突然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随即脸色一变,“这东西哪来的?”
“我捡的。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哪捡的?”他的脸色更加凝重了。
“就在洞口,我早晨出来看到的,被阳光照成了七彩,很漂亮。”
“指给我看!”他一把拉起她,也不管是不是把她的胳膊拽疼了。
“就在这。”她被他一路拉到洞口前,指了指离那些藤条不远的一块地方。那里落了很多的落叶,如果不是早晨阳光照在上面,她还发现不了那枚亮片。
“去洞里等我。”他突然把她推进了洞口。她撞到了洞口随风摇摆的藤条上,藤条又互相撞击着,把本来的节奏打了个乱七八糟。
“到底怎么了?”洛薰知道有事情不对了,可又不明所以。
霍破城不回答,只是蹲去,小心地搜索着那一边的地面,然后又以那里为中心,逐渐扩大着搜索的面积。
不一会,他又找到了另外两枚隐藏在草丛中的圆片,与第一枚差不多大小,无论是色泽还是质地都很接近。
他站起身来,背对着洞口,面对着山谷,目光一寸寸地掠过这片地域,确定了大概的方向,然后以极慢地速度朝着他揣测的方向走去。
边走边搜索,果然,不一会他就发现了一条古怪的痕迹。那是一条拖曳的痕迹,好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在地面经过,以致那条痕迹两边的小草都被压断了,而这条痕迹,他可以确定昨天他们来山洞的时候还是不存在的。
“你今早起来来过这边吗?”他转头问洛薰。
“没有。”
果然!
他回头继续搜索,心中却已经明了了。昨夜他的惊醒并不是孔穴来风,一定是有人或着东西在洞口窥视惊醒了他。
还以为昨夜一切无事,原来别人已经找到了他家门口上!
“出来吧。”他对洛薰说,听到她的脚步声到了自己身后。
“你发现了什么?”洛薰紧张地问,看了看他手中的三枚圆片,“难道跟这个东西有关。”
“你觉得这是什么?”他不答反问。
洛薰摇摇头。
“你不觉得这很像鳞片吗?”他想了想,还是跟她说了实话,毕竟危急当前,她意识到危险,也好自保。
“鳞片?”洛薰诧异地拿过一片又仔细瞧了瞧。“鱼鳞?那得多大的鱼啊!”
“不是鱼。”
“不是鱼?那是什么?除了鱼,还有什么有鳞?”她生物课一向不好,可千万别拿这来考她。
他看着她,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有些勉强,“还有龙。”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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