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薰觉得自己完了。
正如韩无涯说的,自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而霍破城又成了韩无涯言听计从的傀儡,没想到,自己终于还是要死在大秦,更悲的,死在霍破城的手里!
但令她诧异的是,韩无涯说完,霍破城却仍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没动。
“将军?!”韩无涯冷森森的目光转向了霍破城。
霍破城抬起头,血眸中不带任何的感情,“国师,臣有个不情之请。”
霍破城要为自己说话了?!洛薰呼出一口气,韩无涯的脸色则有些难看,但还是耐住了性子,“将军请讲。”
“臣想请国师暂时饶洛薰不死。”
“暂时?”洛薰好纳闷。
“为何?”韩无涯问。
“因为这个女子对臣很重要。”霍破城说。
洛薰的心几乎不跳了,韩无涯愣了愣,随即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将军莫不是对这个女子有意?”
“不是。”霍破城斩钉截铁的一句让两人同时一愣,“国师误会了,”霍破城说,“虽然这个女子几世之前和臣有过瓜葛,但臣已经不记得她了。臣留下她,只是觉得她还很有用。国师能不知,此女子颇通药理之术,曾经几次救大军月兑离险境,所以臣才想暂时留她一条命在,说不定日后会对国师的登基大业有所帮助。”
洛薰懂药理?韩无涯颇为惊讶,那霍行远为何从来没对他说过?!略一沉思,韩无涯已经理出了头绪,无论如何,血魔是不会对他撒谎的,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霍行远曾经有所保留!
从小就效忠与他的霍行远为何会有所保留呢?韩无涯浓黑的眉头微蹙,突然想起了宁红夜,那个被他教了四年后成功打入霍府的小丫头。本以很轻易地挑拨霍家两兄弟的关系,从中瓦解霍家的势力,却不曾想竟在最后的关头输在了一个情字上!
难道霍行远也是一样!
想到这里,韩无涯再看洛薰的眼神就突然复杂了很多。
如果霍破城不在场。没有提出刚才的请求,他一定现在就杀了她!她显然比他以为得要危险很多,竟然让誓死效忠与他的霍行远都存了二心!韩无涯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洛薰,突然感到她的存在是一种莫大威胁,但是血魔的请求又不能置若罔闻。
“你真得通药理?”韩无涯和蔼地问。
洛薰迟疑着点了点头,还在失望于霍破城为她说话原来只是为了她的药典。
洛薰啊洛薰,她不由苦笑,这个男子已经不是与你一起出生入死的霍破城了,他只是个被唤醒的恶魔,没有感情。也没有善恶之分,只是韩无涯用来篡夺帝位的工具而已!
“那好吧,”考虑片刻后韩无涯说,“既然将军开了口,我就暂时留她一条命在。不过。这个女子太过危险,我必须将她关入国师府的地牢中。嗳,此事就这样定了,不必再多言。”韩无涯抬手制止了刚要说话的霍破城,“将军若需要见她,随时以来国师府,这这样吧。”
“是。臣遵命。”霍破城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之后两人又密谈了一会篡位登基的事情,因为洛薰即将被关入国师府,他们说话完全没有背着她。洛薰听得清清楚楚,越听越是一头冷汗,原来韩无涯对于篡位的事情已经谋划的*不离十了,一切就等血魔俯身的霍破城归来。血魔将是韩无涯登机的最有力的武力保障。凡是反对他登基的人,霍破城将一律格杀勿论!
这场篡位之战,韩无涯谋划良久,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甚至禹国此次进攻大秦也是韩无涯计划中的一部分。禹国本没想过出兵的。是韩无涯联络禹国的主战派策划了进攻大秦的计划,连夺几座城池,其目的不过是为了促成此次霍破城远征西南。
至于洛薰这边,韩无涯也早就料到了洛薰不会轻易下手,所以除了偶尔让霍行远督促她之外,并没有逼得很紧,而另一方面,却在一路之上安排了重重的关卡,借以逐步削弱霍破城的兵力。但自始至终,往生谷的一役都是这场阴谋的重头戏,就是为了以众叛亲离令霍破城体内封印的血魔尽早苏醒,待万事俱备,由霍行远点破洛薰的身份,令霍破城受到更大的打击,也逼迫洛薰不得不下手,则血魔的封印解。
整个的计划都在韩无涯的计算之中,只除了刹寒峰下由宁红夜制造的那场瘟疫,还有洛薰和霍破城之间的一段情,而霍行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将洛薰和霍破城之间真正的关系告诉韩无涯,这是洛薰在听完整个经过后现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霍行远已死,霍破城也只记得刹寒风上有位巫女,除了洛薰,再没有人以揭破宁红夜的身份。现在想来,洛薰突然明白了,霍破城醒来那晚,宁红夜一定是在莲花刀没入霍破城胸口的时候就觉了什么,所以才逃走了。宁红夜本就了解血魔的传说,又目睹了霍破城第一次的闯营,似乎早就深信不移血魔附体的存在,难保不是当时就意识到了什么。
事到如今,洛薰只希望她能逃得越远越好,最好此生再也不要踏入雍京半步!
韩无涯离开的时候,霍破城一直将他送到了将军府外。洛薰再一次失踪了,就在绿衣到处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被秘密绑了塞进了一辆车里。
那些人绑她的时候,霍破城就在一旁看着,毫无表情的脸上一双血红的眸子一直在她脸上徘徊,像是一个失忆的人死死盯着一件能跟他有关的东西,试图找到些什么。
是直到洛薰被带走塞进马车里,他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
马车一到国师府,洛薰就被人从车上拉了下来。
洛薰下车的地方是宅院的后门,门开着,洛薰随即被人推推搡搡地带进了府中。
夜深了,后门进去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长廊上亮着几盏风灯。但洛薰却被带着离光亮处越来越远,直朝府中的最深处走去。
国师府的最深处是一个荒废的院落。不过看似荒废,却有重兵把守。院中的屋子有些残破,看上去很久没人居住了,洛薰被推进了中间的一间。现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正对着她的墙壁画着一个巨大的圆形的古怪图案。
押解她的人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那些圆形图案突然转动起来,然后墙壁自中间裂成了两块,缓缓开启。一股潮湿霉的气味扑面而来。
“进去!”洛薰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踉跄冲进门去。门内的地上不知铺着些什么东西,绊得她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哎,有人来了!快来接人!”押她来的人大声吆喝着。
“呀,有人来了!呵呵……这就来这就来!”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从黑洞洞的深处传来。
洛薰勉强抬起头。看到黑乎乎的深处远远闪现出一盏晃动的烛火,烛火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摇摇晃晃地到了她的面前。
“我这里是好久没人来过了,让我看看。这次是什么人啊?”烛火突然凑到了洛薰面前,猛烈地摇晃着,淌下的烛油几乎滴在她的脸上!
“吆,怎么是个小姑娘!”对方尖细的声音让惊讶的语气更加刺耳。洛薰睁大了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脸,只在烛火下看到一张缺了一颗门牙的嘴一张一合。“是不是送错了,”那个声音又说。“押侍女的地不在这!”
“少废话,这丫头是国师特别交待押在这里的!”送她来的人嗓门很大,震的黑洞洞的空间内嗡嗡作响。
“啊,知道了知道了。那就留下吧。”提烛灯的人打着哈哈。
洛薰慢慢站起来,看着送她来的人走了出去,墙壁在她面前合拢。她永远地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身边,一盏烛灯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而提灯的人确是个她连样子都看不清的人。
“走吧。”那人尖细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你就算在这里站上一辈子,也不能再出去了!”
说着,烛灯径自朝前方移去。
不想被独自留在黑暗中。洛薰只有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问那个隐身人。
“这里是国师的地牢。你都被关进来了,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人嘿嘿笑起来。“说起来,这里关的人都是有点来头的,不过还从来没来过你这样的小丫头。小丫头,你到底做了什么要被关进来?”
“我?”洛薰哼了一声,“我最不该做的就是信了韩无涯的鬼话!”
“啧啧啧,”那人差点把牙都嘬下来,“这话不能乱说,就凭你说了这话,也得掉脑袋!”
“他不过是个国师,凭什么有这么大权力?!”
“只不过是个国师?哈哈,”那人大笑起来,“小丫头,你到底是从哪朝哪代来的?难道不知道这是大秦朝,国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是功高盖世的霍王爷都要让他三分。”
“难道国师就没有任何忌惮的人吗?”洛薰失望地问,自己果然是低估了韩无涯的能力,是他都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何必还要谋朝篡位呢!
“要说忌惮嘛,大概也只有霍王爷喽。”那人说。
“霍老王爷早就死了,还提他做什么。”洛薰黯然说。
“死了?”那人突然停下步子,“你说霍王爷死了?”
“是啊,已经死了五年了。”洛薰有些诧异,“难道你不知道?”
沉默了片刻,那人才仿佛突然回过神来,烛灯又晃晃悠悠地朝前移去,“我怎么会知道,我已经在这里呆了太久了。”
“有多久?难道你从来不出去?”
“不出去,”那人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了,“我想想,我好像已经在这里呆了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洛薰惊呆了,“是,这里关进来的人难道也没跟你说过吗?”
“关进来的人?”那人咯咯地笑起来,“小丫头,实话告诉你吧,你是十八年来第一个被关进来的人。第一个啊……”
洛薰呆立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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