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担心如果和秦维叶在一起,换过来的马匹忽然因着蹄铁上动的手脚受惊,会让秦维叶怀疑,引起他不必要的担心,所以唐泽就单独一个人上了围场。
他先是在有河流的地方骑着马不紧不慢地晃了一会,随后才往着林子里猎物多的地方策马而去,反正他也没打算想黄宾实和其他一些官员一样在围猎中出风头,打到多少猎物都无所谓。
不过往林子去的一路上唐泽却觉得十分纳闷,按说他骑着马也过了好一会了,怎么这马一点动静也无,悠闲的和他本人差不多,根本不像是脚下的蹄铁中有暗刺的样子。
难道殷齐的手下办事不利,没有及时把蹄铁弄坏?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动过手脚?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被与其说是急召倒不如说是押解进了宣文帝所在的龙帐,跪在怒火中烧的宣文帝面前的唐泽这才明白过来,殷齐绝对是暗中动了什么手脚,但动的对象不是秦维叶,而是他。
行围之前,一向是有专人给各位随从的臣子发放箭矢,而臣子本人是不允许自己带弓箭和其他武器的。并且这箭矢的发放监管十分严格,每人的箭矢数量都是一样,而且箭的种类也不会错。如果有人多领或是少领,也会被记录下来。
箭矢的发放记录并没有异常,所以这么看来,射出那只桦木青箭的人,必是唐泽与另一官员的其中之一无疑。
唐泽旁边跪着的是跟他同为兵部三品官的黄宾实,此刻正出了一头冷汗,满脸焦躁地为自己申辩道:“皇上明辨,臣冤枉啊!臣即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朝二皇子射箭啊!”
“不敢,不代表不是一时眼花没看见皇兄;又或者,是弓术不精,所以射错了地方也未可知。”站在宣文帝左侧旁的殷齐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殷胜转过头盯了一眼殷齐,目光阴沉:“三弟此言何意,我这么一个大活人,骑着马,身边还带着属下,怎么会看不到?”
殷齐闻言,没有反驳殷胜,反倒似是非常同意他的说法,点头道:“这么说来,便是箭射的不准,这才差点误伤了皇兄,多亏皇兄躲得及时,不然这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唐泽在下边听着这兄弟俩你来我往的明里暗里话间的隐隐的火药味,心里不由得烦闷非常。小说里,二皇子殷胜可是说是殷齐最大的敌人,这兄弟两个由始至终都十分地不对付。
而当初,秦维叶也正是为了帮殷齐对付殷胜,才身入险境做了诱饵,最后为殷胜所擒,性命危在旦夕。
殷齐此次扯上了死对头殷胜,就是为了让他背上一个伤害皇子的罪名?
只见宣文帝坐在正前方高处的虎皮坐榻之上,厉声喝问唐泽和黄宾实:“朕再问一遍,你们两个,到底是谁射出的那支箭,若是真是误射,及早交代清楚了,也可免去一些刑罚。
宣文帝说得虽是好听,可下面站着的臣子谁会不明白:虽然殷胜此时无事,可即便是差点误伤,可到底对方也是皇子,这惩罚绝对不轻。
“臣一直是和兵部尚书在一起的,皇上和二皇子若是不信,可以问他。”黄宾实狗急跳墙,搬出了自己的叔父兵部尚书黄邱。
宣文帝斜眼看向黄邱,沉声道:“黄尚书,你说,他是不是一直都和你在一起?”
黄邱在官场多年,听着宣文帝的语气就知道不好,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然后犯了难:起初,黄宾实的确是和他在一处射猎,可后来黄宾实看见了一只毛皮极为珍贵的紫貂,便追着去了,后来也没再看见他。当时还有别的官员在场,他就是想帮黄宾实作伪证也是很难。
这么想着,黄邱不由得对黄宾实心生怨愤,自己没用,落难也就罢了,还把皇帝的怒火往他头上引,早先还不如不费心提拔这个侄子,不然如今他或许也不会牵连到这场祸事中。
黄宾实窥不透黄邱的心思,还求救地望着这个叔父,期盼他能拉自己一把。
“臣起先的确是和黄侍郎在一起,可是后来他又去了别处,至于到底去了哪里,臣也不知道。”黄邱权衡利弊,最终决定还是说实话,力求撇清自己。
宣文帝又转头看向唐泽:“唐参将,你呢?”
“臣……”唐泽话刚开了个头,忽然被一人打断。
打断他的人是殷齐,可殷齐接下来说出的话却出乎唐泽的意料:“父皇,儿臣认为,这射箭的人应该不会是唐参将。”
殷齐的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便都往他那边集中起来。只见殷齐迎着宣文帝疑惑的目光,慢慢道:“父皇难道忘了,我大宁与奉将的最后一战中,唐参将于万千敌军之中,一箭射中奉将主帅的事情?”
经由殷齐这么一提醒,宣文帝这才想起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而这也是唐泽在西北的时候立下的最大功勋。
对于自己的箭术跟开了外挂一样流弊的这件事,唐泽认为,这一定是因为他在穿越之前一直坚持不懈地玩了整整三年cs的缘故。
不过经由殷齐这么一提,那弓术如此精良的唐泽便的确不大可能是误射中殷胜马匹的人。
按理说,唐泽应该高兴才是。可是很明显,殷齐既然已经看他不顺眼,又怎么可能真的为他说好话?
唐泽心中猜疑不定,余光却忽然瞥见二皇子殷胜正以一种十分不善的目光在打量着他。
那目光中,带着敌意和怀疑。
难不成……
唐泽恍然大悟:说他箭术精良不可能误射,虽是于他有利,可这句话由殷齐说出口,对于殷胜来说,意思便大大的不同了。
殷齐为何要帮他说话?
站在殷齐对立面的殷胜很有可能会认为:那支箭的确是唐泽所射,而此事,其实是殷齐与唐泽早先便连成一气串通好,为了杀他而做。又因为唐泽的嫌疑较轻,所以剩下来的黄宾实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替死鬼。
那么以后,在殷胜的认知中,唐泽、甚至可能整个唐国公府都已经站在了殷齐那边。
这便是殷齐的一石二鸟之计:若是那支箭射伤了殷胜或是直接要了他的命,那么他在宣文帝的暴怒之下,顺水推舟除去唐泽不是一件难事;若是那支箭没有伤到殷齐,造成的后果并不算严重的话,即便众人都认为射箭的人是唐泽,可唐国公府叶茂根深、功名显赫,或许到最后,唐泽也不会受到太大的惩罚,反而白费他苦心设计。
与其如此,还不如造成唐泽已经暗中投靠了他的假象。如此一来,以后根本不用他操心,一向视自己这个三弟为眼中钉的殷胜自然会帮他除掉唐泽。顺利的话,说不定还可以让殷胜为此和唐国公府死磕上,他在中间,正好渔翁得利。
殷齐面上虽是不动声色,可心中已认定这场暗斗,无论如何,最后的得益者都会是他自己。
这也忒毒了,隐约猜出个大概意思的唐泽狠狠月复诽道。
不过殷齐却算漏了一件事。
可是这件事,唐泽虽然清楚,却不想说。
因为他赌不起,也不敢赌,大不了,要死便死他一个。
由始至终站在靠近营帐门帘处一言未发的秦维叶却忽然站了出来,朝宣文帝拱手深深做了一辑道:“禀告圣上,臣有话要说。”
“你是?”宣文帝这才想起秦维叶是前不久殿试的三甲之一,对他印象还算不错,遂招手道:“有什么话,上前来说。”
秦维叶走到前面去,做垂首恭谨状,期间看了唐泽一眼。
唐泽不知道他要传达给他的信息究竟是好是坏,额间流下一滴冷汗。
秦维叶很快便收回了目光,悠悠道:“皇上,围猎之前,唐参将曾与下臣换过马匹,但因着臣二人的疏忽,原先挂在马匹坐垫旁的箭袋并未更换。是以唐参将用的并非青色桦木箭,而是青色柳木箭。”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这么一来,唐泽的的确确不可能是射箭的那人了。殷胜的怀疑也可以就此打消。
但秦维叶又如何全身而退?
这也是唐泽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的原因。
秦维叶却从容不迫道:“臣的骑术本就不佳,更遑论箭术,所以也就没有在众位朝臣之中献丑的打算,因此一支箭都没有射。臣已将原本放在唐参将所选马匹上的箭袋给带了过来,三十支桦木青尾羽箭一支不少,皇上若是不信,可派人清点。
唐泽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维叶显然在一开始就准备将此事说出,之所以到现在才说,是为了看清楚,这场戏背后站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转过头,余光淡淡瞥了一眼殷齐。
殷齐显然也吃了一惊,看向秦维叶的眼神中有震怒和不解:他为何要帮唐泽?
而在想通其中可能的关窍之后,殷齐的神情转而变得有些狠戾和恼羞成怒。
他看上的人,不但不愿服从他,反而为了他要除去的对象将了他一军。
眼看如意算盘落空,殷齐握紧拳头,指节捏的发白。
总有一天,他会让秦维叶后悔今日所做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入v!qwq好激动,好……怕会扑,不造有多少妹子会买来看。妹子们你们看了吗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