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镇上买好东西后,就匆匆往家赶。路上三人商议好,一定不告诉家人今天发生的事儿,这块猪肉就说是自己用压岁钱买给家人的。
回家后,她将猪肉交给甘刘氏,厚着脸皮说是自己买的。甘刘氏看着甘橘这么体贴家里,感动非常,这可是老闺女第一次给家里花钱。做饭的时候,切下了一小条肉,炖了一个酸菜粉条肉。晚饭时候,特意把甘橘买肉的事儿说给甘瑞海和甘家三兄弟听,几个男人都感动非常,纷纷夸奖甘橘懂事儿。尤其是甘瑞海,欣慰非常,大手模着甘橘的头,对甘刘氏说:“小橘她娘啊,小橘有这份心就行了,你把她花的钱给她,那都是她好不容易攒的。”
“你不说我也正打算给她呢,让她买个花戴戴。”
甘橘一张老脸啊,烧得能做烤肉了。这是作的什么孽啊,非得撒这个谎,上辈子一辈子都没撒过谎,她现在才知道,撒谎这个滋味不好受啊,尤其是撒了谎别人还相信了之后。
甘刘氏在家庭内部宣传这件事还不满足,隔日又到邻居姚瑞家给姚景香的母亲讲这个,姚母听着甘刘氏说完,一拍大腿:“我老闺女也买了一块儿,我这个高兴啊。她爹更高兴,晚上多吃了一碗饭。”于是两个心满意足的娘开始对着夸赞自己孩子懂事。
每次甘刘氏做饭的时候,要说下这件事,等到吃饭时,还要说一遍,家里来客人了更是要讲一遍甘橘的“丰功伟绩”。从拎回这块肉之后,甘橘的脸的温度就没有降下去过。她除了脸红发热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现在这个身体已经十四岁了,母亲还因为主动给家里买了一块猪肉这么激动,可见以前的那么多时光,自己是的多么不懂事儿。甘橘暗暗下决心,以后要多体贴家人。不能像这个甘橘的“真身”,不知道一缕芳魂归何处,再也见不到生身父母,也不能像穿越了的自己,与曾经的家人既隔着时间也隔着空间,虽然亲人都活着,却再也不得相见,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多让人心酸啊。
可是甘橘却对赵东城恨不起来了。再回想那天的事儿,其实错儿大都在自己。这个地方民风淳朴,自己活了这么多年怎么还那么毛毛躁躁、疑神疑鬼,要是那天伤着了人可怎么办,真是想都不敢想。再者,虽然赵东城让甘橘她们三个帮着拿东西,东西都不沉,也就是逗逗她们。东西也没白拿,还给了肉。甘橘觉得赵东城这个人挺厚道的,虽然嘴刻薄了点儿,人长得凶了点儿。但甘橘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就是,那天赵东城走向她们是要干什么?是有话说么,看着也不像。
当娘的总是特别珍惜儿女的心意,甘刘氏每天晚上做饭切一点甘橘带回来的猪肉,这样天天有肉吃的状态一直维持到了甘武要成亲的前两天。
酒席要自家办,甘家要杀了养了一年多的猪,这样就省的去集上买肉了。这个甘橘从没在史书中见过的东瑞国,虽然国泰民安,但大多数农民也仅仅是能吃饱饭、穿暖衣,偶尔能吃顿肉就挺美了,所以除了办红白喜事,很少有人家杀猪,猪都是养成了就卖了。
甘家杀猪是件大事儿,要提前请好杀猪匠、帮忙杀猪的人、帮着做饭的人,还要想好都请谁吃来吃猪肉。
甘橘坐在炕上帮着甘刘氏做针线,其实就是甘刘氏纳鞋底,做几双结实点的鞋给甘家父子穿,过几天就要春耕了,最是费鞋的时候。甘橘不会这些复杂的东西,就拿了针线缝补全家破了的袜子,边缝边抱怨躺在炕梢眯着的甘平:“三哥你脚上长嘴了么,袜子居然破了这么大的洞。”
“哥哥一天事那么多,走那么多路,袜子当然破的快了,哪像你,什么都不会做。”甘平眯着眼睛,边说边翘着腿抖。
看他那个样儿甘橘就手痒,她软绵绵的对着甘刘氏喊:“娘,你看三哥多烦人,我帮他缝袜子他还这么说我。”
甘刘氏也瞧不上甘平那个得瑟样,抄起没缝完的鞋底,照着他的脚底板就抽了过去。甘平疼得嗷的一声就光脚跳到了地上,在地上抱着脚跳圈,边跳边喊:“爹、大哥、二哥你们看,娘和小妹都欺负我。”
“别装了,我都没使劲,你疼什么疼。”
“真的好疼啊,娘,你得把你藏起来的糖给我一把,要不我就哭了。”
看着这个讨人厌的熊孩子,甘橘很想再揍他一顿。甘瑞海实在看不下去甘平的淘气样子了,对着他一瞪眼,甘平就乖乖的爬到了炕上,不吱声了。甘橘觉得闹腾的三哥像孙猴儿,爹就是那个只手遮天的如来佛,怎么闹腾都翻不出佛祖的手掌心。
终于安静下来后,甘氏夫妻开始商量着明天杀猪的一些事。甘家的这头大肥猪已经快三百多斤,所以得找个杀猪匠,自家是杀不成这个猪的。上姚村的专业杀猪人士只有村东头的老姚头,甘瑞海吩咐甘平:“小平,你去村东头你姚爷爷家看看,看他明天有功夫没,来帮咱们把猪杀了。”
“哎!”甘平就乐意做这种与人打交道的活儿,穿上棉袄就要往出跑。
甘刘氏喊住他:“问完了就早点回来,要是你姚爷爷来不了咱们得老早的再找人!”
“知道了!”甘平不耐烦的答应了一声,撒腿就跑没影了。
一家人接着商量请谁来吃饭。
“过两天就是大武的婚事,要我说咱们就叫邻居帮个忙,到时候把灌得猪血肠啥的给挨家送点就成了,你说行不,小橘她爹?”
“不去下姚村叫叫岳父岳母啊?”
“不了,反正过两天就见了,别折腾了。”
“嗯,就这么办吧,把姚瑞哥一家叫来人手就够了。那你明天早点起,咱们早点杀猪,中午赶着饭点吃饭。”
两人还在商量明天的事,甘橘却陷入了沉思。她看着脸上已经有了皱纹的父亲,突然觉得心疼。别人在父亲这个年龄都在烦恼怎么处理亲娘和媳妇的关系,可父亲却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两个姐姐把他拉扯大后,也远嫁了,也许父亲看着别人家因为与爹娘的关系鸡飞狗跳的时候,是有几分羡慕的吧?
看着小闺女直着眼睛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甘瑞海模模头“怎么了小橘?看得爹都发毛了。”
“我以后要好好孝顺爹!”
听着小女儿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甘瑞海“哈哈一笑”
“我女儿现在也孝顺。”
“只孝顺你爹啊?”甘刘氏假装生气的问。
“都孝顺,我还会对大哥二哥也好的。”甘橘拍着胸脯保证。
“就是对我不好呗?”甘平一进屋就听到了甘橘的最后一句话。
“三哥会对我好的!”
“坏丫头!”甘平弹了下甘橘的额头,对父母说:“姚爷爷病了,得了风寒,吹不得风,让咱们另请人呢。”
“那请谁啊?咱们村还有能杀猪的么?”甘刘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咱们村没有了,只有请下姚村的杀猪匠。”
“这个人我知道,爹、娘!”甘平接道:“也是外姓,姓赵的。”
“那咱们就请他吧!”
“可我听说他每天杀猪刀镇上卖的,没有时间吧。”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花钱雇他吧,他爹,让他帮一上午忙。”
“给多少钱合适啊,耽误一天工。”
“那就让他一早把猪杀死,然后他就去做自己的生意,剩下的咱们自己弄就得了。”甘橘实在是受不了这么能纠结的家人了。
“这个主意好,我们小橘就是聪明。”甘瑞海高兴的揉了揉甘橘的头。
怕明早去晚了赵东城不在家,甘瑞海让甘武和甘文俩人先去下姚村跑一趟,提前打声招呼。
晚上躺在炕上时,甘橘突然开始担心,要是赵东城把那天的事说给家人听可咋办啊?她陷入了深深的担忧中,终于,悲催的甘橘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