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镜宸终是带着苏意歌和欧阳镜雨走了,离开魔界,回去了冥界。
白蓦尧和夏颜非则待在魔界,他们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般平静的时光。
只是,不论是夏颜非亦或是白蓦尧都知道,这样的生活不会太久,他们要的平静不会持续太久。
“魔尊大人,赤君山下万古妖魔已经快要完全苏醒了。”颜非殿内,聂远宁的脸上沒了平日里的嬉笑之色,皱眉严肃的冲白蓦尧说道。
赤君山的人带來消息说那万古妖魔不日便要复活了,可是他们如今却还是沒有任何解决之法。
再这样下去,若真等到万古妖魔复活那一天,那又该如何是好?
“嗯。”白蓦尧低垂着眸子,脸上仍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魔尊大人总该想个办法才好啊,如今镇魔珠已毁,也不知如何才能镇的住那凶残狠戾的妖魔。”聂远宁见白蓦尧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便无奈叹气道。
万古妖魔之所以称为万古妖魔,就是因为他是活了上万年的半妖半魔,上万年的修为,又被镇压于赤君山下,多年來也一定积了不少凶煞怨气,如今一定是有人把其作为了寄主,妄图复活來使得六界动荡,其修为虽不比万年前,但那凶煞怨气便就是如今六界中无人能抵挡的。
此时夏颜非正好走到颜非殿门外,听见聂远宁的这话,她便不由止住刚刚想要踏进殿门的步子,站在门外听着他们的谈话。
“以命为契。”白蓦尧修长如玉的手指动了动,蜷缩成紧握的拳头,他背对着聂远宁,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以命为契?那是什么意思?”聂远宁显然沒有明白什么是以命为契。
“鲛人族秘术。”白蓦尧低垂的睫毛颤了颤,好似蝶翼翩翩飞。
“微臣从未听说过鲛人族有何秘术啊?”聂远宁更是疑惑了,鲛人族的秘术,他根本是闻所未闻。
“以命为契,封印妖魔。”白蓦尧也沒有多做解释,他幽紫的眸子里闪过的像是不舍,像是眷恋,却又像是什么都沒有,一如往常,一片虚无。
“什么?!你是想用你的命作为代价去封印万古妖魔?!不可!这万万不可!”聂远宁这下便什么都明白了。
可是,他怎么能够让白蓦尧用他自己的命为代价,去封印那万古妖魔?
这以命为契的代价,就是神形俱灭!
夏颜非在门外,瞪大双眼,右手紧紧扣住门框,她怎么也沒有想到,原來要拯救六界,除了要她付出生命作为代价去封印万古妖魔的这个方法,另一个办法就是要白蓦尧以生命作为代价去封印万古妖魔,并且是付出比她更深重的代价!她死了,还可能有机会转世重生,可是他一死,便是神形俱灭。
孰轻孰重,她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六界,我不在乎。但,我要我的阿非好好的。”这是白蓦尧堕入魔道以來,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白蓦尧转过身來,看着聂远宁,他的眼里是令人惊诧的认真与坚定。
是了,他的那双紫眸里从來都是一片幽冷死寂,又何曾有过这般明显的情绪?
为谁?不过是那个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着的,他的阿非。
聂远宁愕然,良久都说不出话來,他或许是沒想到,白蓦尧对夏颜非的感情,已超过生死。
而门外的夏颜非早已经湿了眼眶,她心里是一阵酸涩难平。
她多想冲进去骂他一句“傻子”,她也想冲进去大声对他吼一句“不准”……可是,她不能。
他想要她活得好好的,他甘愿为了她而以命为契,封印万古妖魔,那么她呢?
她敢吗?
答案一定是敢。
他要用命保护她,付出的代价是神形俱灭。
她也想用她的命保护他,就算一死,也还是有可能有转世重生的机会。
那她,就赌一次,就赌那个“可能”,可好?
也总比永远失去他要好吧?
“魔尊大人,想來,我还是低估了你对夫人的感情。”聂远宁长叹一声,那张平日里盛满笑意的脸上此刻却陡然升起一抹感伤。
白蓦尧沒有回应聂远宁的话,他的嘴角微不可见的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他的脑海里,如今已经满是夏颜非的容颜,不绝色,不倾城,却救了他心里那座荒芜许久的城。
他不记得他们的曾经,却很喜欢他们的现在,幸好是她,幸好是她來到他的身边,幸好是她走进了他荒芜的心,总之,幸好是她。
他们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他都有用心的记住,因为之前忘了,所以他现在要努力的记住,把这些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刻进他的骨子里,深深地刻在他的骨子里,不让他再忘记。
万古妖魔复活会如何颠覆六界他不在乎,只是,他在乎她,他不要她有任何危险。
即便,付出的代价是要他永远的失去生命,他也愿意。
只是……只是他好舍不得他的阿非,真的,好舍不得……
“可是魔尊你有沒有想过,若你死了,夫人呢?她该怎么办?”聂远宁见白蓦尧许久不说话,便出声问道。
若是魔尊死了,那么夫人呢?夫人又该如何是好?
“替我照顾她。”白蓦尧果然眼里划过一丝担忧,他慢慢抬头,看着聂远宁,说道。
聂远宁的话不是沒有撼动白蓦尧的心,想起夏颜非那张小脸再为他满脸泪痕的模样,他便不由的会心痛,那是一种隐忍的酸涩,让人连呼吸都会痛。
他无法想象夏颜非为他痛哭流涕的模样,他也不敢想象,一想,他的心,便痛了,软了。
夏颜非在门外早已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地上,她心里的酸涩疼痛都快把她整颗心都淹沒了,可她却只是咬住她自己的手,硬是不让她哭出声來。
“魔尊……”聂远宁仍旧想要劝说白蓦尧。
他也不愿看着魔尊和夫人永远的天人永隔。
他想,夫人会哭吧?会痛吧?
“别无他法了。”白蓦尧摇头,闭上眼,他心意已定。
除了他以命为契,封印万古妖魔,已经是别无他法了。
他沒得选择了。
夏颜非身形颤了颤,她站起身,用袖口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又平复了一下情绪,闭了闭眼,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便大步踏进了殿内。
“你们俩在说些什么呢?我做饭了來着,一起吃啊。”夏颜非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冲白蓦尧和聂远宁说道。
“阿非。”
“夫人。”
闻言,睁开眼的白蓦尧和聂远宁一同喊道。
“昂?吃不吃饭?保证不给你们吃鱼了!”夏颜非故作轻松的举着手作发誓状,说道。
“当然吃!不过,夫人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你哭过了?”聂远宁心道不好,莫非夫人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阿非?”白蓦尧也注意到了夏颜非红红的眼睛,不由皱眉,她听到了?
“哭你大爷啊!本姑娘是那么容易就哭的人嘛?!就是做饭的时候不知道什么东西进眼睛里了……我揉啊揉,就成这样了!”夏颜非藏在袖间的手不由紧握成拳,她脸上是一片懊恼,好似真就是她说的那么回事似的。
“是吗?那……咳咳……那可能是进了什么东西,魔尊大人还不给你夫人吹一吹?”聂远宁仔细的看了看夏颜非脸上的神色表情好似并无破绽,这才放下心來,轻咳了两声,又对白蓦尧说道。
“阿非,疼吗?”白蓦尧接收到聂远宁的眼色,便放下心來,又看了看夏颜非那红红的眼睛,有些心疼的问道。
“疼!”夏颜非立刻眯起眼睛,点头。
听了夏颜非这话,白蓦尧立刻把夏颜非拉到他面前,弯下腰,一双冰凉的手小心的撑开夏颜非的双眼,低下头,微微嘟起唇,凉凉的风就窜进了夏颜非的一双眼里,以至于她看不清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艳绝容颜。
情绪终究还是沒能被她控制住,伴随着那一阵凉风,夏颜非的一双眼里又是无声的滑下两行泪來。
“阿非?”白蓦尧一惊,连忙伸手去擦拭她脸上的泪珠,他那双幽紫的眸子里藏着慌乱。
“都怪你!也不知道我眼睛进了什么东西,你一吹,就疼得我掉眼泪了!我在厨房里已经掉了不少眼泪了!他大爷的!”夏颜非急忙敛下眸子,敛去那一丝沒有被她藏住的情绪,一只手轻轻捶打着白蓦尧的胸膛,因为极力隐藏的关系,她的声音里让人听不出其中的哽咽。
“还疼?”白蓦尧显然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管!待会儿你们俩得把我做的东西吃光光!不然我眼睛白疼了!”夏颜非抬起头,指着白蓦尧和聂远宁,哼哼道。
“呃……那是自然。”聂远宁惊愕了片刻,连忙回答。
“我吃。”白蓦尧也很干脆的答应了。
“那快走啊!”夏颜非颇为满意的笑了,冲两人摆摆手,随后便率先转身跨出殿门。
转身后的夏颜非脸上的笑容刹那消失,眼里又是将落未落的泪花在其中闪烁。
她走的很坚定,她的心也越发坚定。
这一次,她要來保护他。
就让她,赌一次吧?赌,她和他,还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