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氏身下就姚婉如一个女儿,长得花容月貌,出了名的娇惯。
从前寿氏将姚婉如带去京里,张氏安排姚婉如和她住在一起,值夜的丫鬟跟她说,晚上看到姚婉如悄悄下床翻看母亲留给她的首饰。
她来到族里,姚婉如第一件事就是将母亲那只镶宝石的掐丝蝴蝶发栉抢走了,被寿氏看到了,姚婉如还找了借口,“是七妹妹借给我戴的。”
寿氏皱着眉头训斥婉如,“你七妹妹屋里的东西贵重,你可不要弄坏了。”
那时她还以为寿氏是在帮她说话,其实是纵容姚婉如。
姚婉宁带着童妈妈一起去了寿氏屋里,姚婉如望过来顿时变了脸色。
姚婉宁穿的是藕色的妆花褙子,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这样一衬显得说不出的素净。
根本不是从她身上抢走的那件西番莲,姚婉如紧紧地攥住了帕子。
“六婶,我这件衣服好看吗?”姚婉宁微微一笑,
屋子里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姚婉宁身上。
大动干戈闹了一早晨,结果这个七小姐根本没穿那件衣裳,五小姐岂不是白哭了一场。
寿氏眉头皱起却立即又松开,只能哄着,“好看,比你五姐姐那件衣服好看。”
“我也是选了半天,”姚婉宁盯着手指颤抖的姚婉如,“五姐姐头上那只玉兰簪子真好看。”
听到姚婉宁的话,姚婉如紧张地挺直了脊背,姚婉宁该不会是想要她头上的发簪吧?她刚为了褙子哭一场,现在还要重新梳头不成?
姚婉如急忙拉起姚婉宁的手,“小厨房将糕点都准备好了,我们快走吧!”
“五姐姐怎么这样着急,不就是去园子里坐坐,”姚婉宁说着看向寿氏,“婶娘还有别的事?”
寿氏也忙笑着,“哪有什么事,只是让你们姐妹说说话。”
姚婉宁热络地叫了姚婉如一声,“五姐姐走吧,我们去园子里。”
姚婉如一动不动,不知怎么的看到姚婉宁的笑容,她心里就会升起一股寒意,从前她故意欺负姚婉宁的事立即就浮现在眼前。
眼前这个人不就是姚婉宁,她又不是才认识,有什么可怕。
寿氏不禁在一旁催促,“你这孩子还愣着做什么?”。
这是她家,姚婉宁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族里的兄弟姐妹哪个不是帮着她的,等沈家人走了,她就要跟姚婉宁算账,让姚婉宁尝尝她的厉害。
三个人边走边说话,姚婉宁看着寿氏,“婶娘,我身子好些了,想去给祖父、祖母请安。”
听得姚婉宁的话,姚婉如几乎笑出声,真是痴人说梦,祖父、祖母会见她才怪,对待沈家这件事上,族里的长辈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又有姚婉宁犯错在先,让三伯母小产,欢哥差点成了没娘的孩子。
寿氏轻声道:“等过几日你的病好利索了再去。”
说着话走进小园的亭子里,下人已经摆好了点心、水果,三个人落座下人端上茶然后站在旁边伺候。
姚婉宁向西看去,那就是她住的小楼,距这里不过几十米,这几年她就被限制在这样的范围内活动。
“婉宁,你五姐姐让你尝点心呢。”
寿氏亲昵地喊着。
石桌上的点心很精致,酥八样,和果子蜜饯放了满满一吃盒,姚婉宁挑了一样最爱吃的菊花酥放进嘴里,比不得小时候母亲让厨娘做给她,她咬着菊花酥母亲在一旁笑着看她,生像她是个什么宝贝。
如今眼前只有姚婉如僵硬的脸。
东西她照吃,只不过这份人情她是如何也不会搭的,不去看寿氏和姚婉如免得影响了她的心情。
寿氏听身边的妈妈低声说话,半晌转过脸笑对婉宁,“你们姐妹坐着,我去前面看看。”
寿氏眉眼上扬、眼角露出细细的皱纹,是真正的高兴的表情。
应该是沈家人来了。
眼见利益到手,寿氏才会欣喜。
寿氏带着下人离开,在小院子里留下赖妈妈和一干婆子。
姚婉如不想和婉宁搭话,就用帕子蹭着额头。
这样很好,如果姚婉如装模作样和她热络,她还不知道怎么打发她。
旁边的婆子咳嗽一声,姚婉如才不情愿地笑着去拉姚婉宁的手,“七妹妹,今儿天气好……”话说到一半却停住了,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起来。
婉宁将手挪开,让姚婉如扑了个空。
姚婉如空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还没有寿氏的小心机,就这样的人也能帮寿氏骗沈家的银钱?
她从前懦弱才让这些人钻了空子。
“你,”姚婉如不知不觉抬高了音调,“你这是……”
赖妈妈连忙咳嗽,“两位小姐想不想喝冰了的酸梅汤,奴婢让人送来两碗,里面放了今年新做的桂花。”
赖妈妈站在婉宁面前,结结实实地挡住了月亮门,婉宁没有理会赖妈妈而是提着裙子站起身来,赖妈妈没反应过来,顿时让婉宁看到了月亮门后露出的裙角和鞋尖。
这是沈家人?是姨娘还是舅母?
那只鞋很快缩了回去。
旁边的童妈妈笨手笨脚地来给婉宁奉茶,不小心将茶碗摔在地上,院子里传来姚婉宁的惊叫的声音。
……
月亮门那边,沈四太太听到声音要回头看,却被寿氏拉出了院子,走上长廊,寿氏才道:“四太太都看到了,婉宁的病已经好了大半。”
沈四太太眼前浮现着婉宁那张苍白又憔悴的脸,辰娘被休回沈家之后,他们就尽量打听婉宁的消息,姚家这边却摆明了要和沈家断绝往来,老爷几次想要找姚家理论,还是被她压下来,与其闹翻了不如慢慢疏通,这条路终于让她走通了,姚家还是不舍得放下沈家这条赚钱的路。
就像辰娘说的,什么书香门第,比谁算的都精细。
“刚才是不是婉宁在叫?”沈四太太皱起眉头。
沈四太太话音刚落,就有下人过来禀告,“是七小姐身边的童妈妈打翻了茶碗。”
“怎么这样不小心,”寿氏忙道,“七小姐可伤到了?”
下人摇摇头。
沈四太太这才松口气,“总算是没事。”听说婉宁落水,老爷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就要带着人来姚家族里,他们从扬州上船,老爷在船头站了一夜,到了晚上说梦话也是对不起辰娘。
辰娘托他们照应好婉宁,他们这些年连甥女见都见不到,如何照应?
两个人相携向前走了几步,寿氏才道:“我请了县医署的大夫来给七丫头调养,不管多精贵的药,我都找来给七丫头吃,这才算有了起色。”
沈四太太点头,却悄悄地松开了拉着儿子昆哥的手。
昆哥趁着大人不注意,一溜烟在姚家大宅里跑起来。
沈四太太似是没有想到儿子会这般,怔愣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追六爷。”
眼见沈家人离开,赖妈妈松了口气向姚婉如点点头。
这场戏总算是唱完了,现在的姚婉宁已经没什么可怕,她现在只想挥手将姚婉宁那张脸打烂,出了她这口恶气,想到这里,姚婉如登时冷笑起来,“七妹妹该回去绣楼里了。”
婉宁端端地坐在杌子上,似是没有听到姚婉如说话。
这分明是故意不理睬她。
姚婉如胸口的怒火一下子烧起来。
该唱的戏已经唱完了,她不用再给婉宁颜面,“我说话,七妹妹没听到吗?”
“五小姐,”童妈妈忙挡过去,“我们小姐的病还没好呢,五小姐要照应着点。”
“我看她比谁都好。”姚婉如拽住了婉宁的袖子。
赖妈妈忙上前,“五小姐,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
“不给她点教训,她就不知道怎么该乖乖听话……不过是没人认的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撒野,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姚婉如话音刚落,只听到震天的哭声忽然响起来。
哭声将园子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大家顺着声音看过去。
一个六岁的少爷满脸惊骇哭的十分伤心。
紧接着婉宁看到了舅母陈氏。
舅母匆匆忙忙赶过来,只是扫了一眼痛哭的弟弟,立即就将视线落在婉宁身上。
婉宁看到了舅母关切的目光。
那目光真真切切没有半点的虚假。
寿氏也赶过来,看着哭个不停的昆哥,还有相见的沈四太太和姚婉宁,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昆哥,这是怎么了?”舅母虽然说着话,目光却没有从她身上挪开。
昆哥指向姚婉如,“她为什么欺负我姐姐?”说着又指向园子里的下人,“她们都眼睁睁地看着,她欺负我姐姐。”说着不停地抽噎,“母亲,我姐姐到底做错什么了?为什么她说我姐姐是没人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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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区真是寂寞如雪啊啊~看着好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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